天空淅淅沥沥地飘洒着细雨,远处的山包被浓雾环绕,分外迷离,顺着山脚一直往西数里,躺满了无数尸体,破损的旗帜被雨淋的耷拉在那里,不时有**声从四周传来,箭只,兵器,抛洒了一地,野狗们叼着断臂跑向远处。

    雨点敲打进聚拢起来的血潭里,里面躺着名官兵,手捂住腹部,颤抖地把那掉出来的肠子慢慢塞进肚子,眼睛看着北面,慢慢地没了神采,手臂垂下,砸在血中,激起一小片浪花。

    “得得得得”不时有战马从道路上奔来,骑士躬身疾驰向远处。

    “轰隆隆。”惊雷一炸,惊起无数飞鸟,会稽城外,无数的兵士正在打扫战场,谢琰披着战甲立在城头,望着远处硝烟,满眼的坚毅。

    “报~~~”骑兵奔进城内,就跑上墙头大声道:“广武将军桓宝大破反贼,现下正往南追击而去,贼兵一路丢盔弃甲,慌不择路,以被各部冲散,孙恩往东边逃走。”

    谢琰点点头,帐下督张猛抱拳道:“将军,连日来大破贼兵,正是士气大振之时,不可让贼首逃走~”

    谢琰点点头道:“峻儿,肇儿,点起人马随我出城追击孙恩。”

    “是”

    张猛见请战成功,嘴角不由泛上冷意,召集亲军兵士,片刻间就集结起数千兵士,战马嘶鸣践踏起泥水四溅,疾驰地冲出城门,朝东边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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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跑啊~快跑~”无数的兵士丢弃着兵器,纷纷涌向前方河道,那里停泊着数艘船只正在起锚。

    孙恩不时朝后观望,满脸急色,眼看船只在前窄小难行,人潮拥挤,下了马匹带着亲兵就急惶惶地奔跑起来。

    “杀~”远处传来震天的喊声,地面微微颤抖,骇得孙恩回头,立刻有亲兵护卫他道:“水仙大人,是谢琰追击而来。”

    “快,快,速速登船,让开,让他们都让开。”孙恩满面惧色,见数人挡去道路,抽出长刀,见人就砍,惊的这些人纷纷后退,仓皇的逃上船去。

    谢肇谢峻二马当先,挥舞着长枪如神龙出海,在拥挤的道中硬是杀出血路,只让发贼们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恨爹娘少生两条腿,眼睁睁地看着骑兵把他们冲击四散,步卒凶悍地大杀四方,一时间血光冲天,如阿鼻地狱般惨绝人寰,正在奔逃的贼兵张着嘴巴确被长枪从后刺入,眼看着那血淋淋的枪头就在鼻子底下,登时就气绝身亡。

    孙恩登上船只,心中正暗自庆幸,回头一看,官兵竟冲破贼兵,眼看离船只有不到百步,骇得大叫:“射箭,射箭~”

    “嗖嗖嗖嗖~”无数箭只哪管自己人敌人,压制着官兵难以前进半步,谢肇谢峻赶紧打马护卫在父亲身边,挥舞着长枪抵挡箭只。

    张猛杀掉临近的贼兵,见机会难得,赶紧朝身旁的亲兵使眼色,他靠近谢琰,挥起长刀就砍向战马的屁股。

    谢琰哪会料到自己部将会对他下手,措不及防,被吃痛的战马掀翻倒地,立刻便有数名兵士刺出长枪,可怜一代名将刹那间就被扎出无数窟窿,含冤而死。

    谢肇谢峻不由急的红眼大吼,但四周无数的长矛刺来,距离又是如此之近,身体四处被刺穿,满口鲜血喷溅,落下马匹身死。

    正在搏杀的少数谢家部曲哪会料到出现这事,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张猛早已买通的兵士四处砍杀,虽是拼命抵抗,怎奈已经无力回天,不一会儿,便被这叛将杀的干净,张猛看着孙恩兴奋地在那手舞足蹈,大声喊道:“将军速来登船。”

    多日前张猛派人表示愿意归降于他,让这个自封征东将军的孙恩还有些不信,现在亲眼看到对方向自己缴了投名状,惊慌的心思才淡定下来。

    张猛面上虽笑着,心里确对这个无甚才能的反贼十分反感,要不是司马元显让他杀了谢琰,他才不敢做出如此之事,想着这个权倾朝野的皇族许诺下的高官厚禄,假惺惺地就跟着兵士们登船同孙恩热络地攀谈起来。

    数艘船只慢慢地离开河岸,朝东边而去,那满目狼藉的河岸边,所有忠心耿耿,含冤而死的亡魂齐齐瞪着怒目看向东方,是那么的不舍,那么的留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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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整下了两日的雨终于停了下来,谢钰穿着金甲站立在宣和殿前,看着远处浓黑的残云发呆,暗想着天色放晴,便要出兵剿灭另股匪徒,心中有些莫名的兴奋起来,这替皇家看门守院的日子真是分外无聊,而这几日也是没见到皇后,也没见到司马元显过来,想必对方知道他这惹事精在此,倒也不想生出事端,正寻思着事情,确见前方大道上策马奔来名骑兵,能在皇城内骑马奔驰的,必是前方发生战事,或者有重大的战报,只见这名兵士在殿前百步外的台阶前翻身下马,一脸的风尘仆仆,焦急的眼中布满哀伤,大步朝殿中奔去边跑边喊:“战报~~~~~”。

    谢钰心里不由就咯噔了下,屏住气息侧耳细听!

    “会稽战报~卫将军追击反贼孙恩因帐下督张猛叛变,连同二位少将军一同战死,广武将军桓宝战死,~贼兵远遁~”

    “嗡~”谢钰听完,顿觉周边昏天黑地,满耳鸣金,一切事物都变的模糊起来。

    “哗~”朝堂更是哗然,群臣大惊失色,谢混更是一头就栽倒在地,立刻有几名宦官上前抬下。

    “什么~”司马元显满脸怒色,从堂上走下,一脚就踢翻那名报信的兵士吼道:“你在说一遍~”

    消息还是那消息,这个大将军虽然表面震撼,可心里确是乐开了花,斜眼偷看,谢族官员个个满脸愤恨,更有数名颤抖地踱步而出请求派兵追击孙恩张猛,以报这天仇血恨~

    王珣目瞪口呆,他的神思已经完全被浆糊灌满,没有半点清明,身形有些摇晃,被下首瞧见的王毓上前扶住低声道:“伯父莫哀~”

    这消息无疑是让所有人捶胸顿足的,哪怕是和谢家有隙之员都唉声叹气,就连那周维面目上都有三分痛意,可见谢琰在朝中的分量是何等重要。

    安帝虽傻,但谢琰是谁,他还是知道的,闻听到这消息,也是满面骇然,惊恐地朝司马元显道:“怎么会,怎么会~”

    司马元显神情悲痛,“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哭泣道:“圣上节哀,失此栋梁,真乃我朝不幸。”群臣皆跪,让安帝也是期期艾艾地掉起了眼泪。

    谢钰想到了开始,确没想到如此结局,让青龙派遣的暗中保护显然迟了,那头晕目眩的感觉慢慢地消散,可心里,确从没如此悲伤,谢琰虽为叔父,但从小待他就胜过亲儿,那点点滴滴的感情如影像般在脑海中清晰地放映起来,他从没见过叔父开心地笑过,整日忙碌在外,为天下,为全族奔波。

    他不知道是历史上就会有此一劫,还是他的到来让叔父哥哥们惨死,似乎这些事情都跟他有了关联,心如刀绞,血红色的眼睛里燃起奔腾的火焰,连他自己似乎都控制不了那股从心间烧起的怒火,不顾周围站立的禁卫惊诧,大步走入殿内跪下道:“侍御史谢钰恳求圣上发兵,下官愿前往南地平乱。”

    朝堂中哀声一片,无人理会。

    谢钰不由就怒火中烧,刷地拔出腰间长刀就大吼道:“下官谢钰愿带兵前往平乱~”

    这大胆的举动立刻让殿前殿中的禁卫紧张,虽然他们知道对方并无任何意思,但出于职责,纷纷围拢起来,拔刀相向。

    谢澹急忙上前就抱住谢钰低声道:“把刀放回去,快点,快点。”转身抱拳悲声道:“中郎将只是闻听大将军遭难,心中忧愤,才拔刀而出,望圣上莫要怪罪。

    谢钰愣愣地看着二哥,叔父堂哥们身死,难道只会让满朝文武伤心吗?血气在哪里?在哪里?心中不由就对眼前这个懦弱的朝堂充满了鄙夷,本来心中还有那么一丝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能还这大世清明,百姓安乐,现在看来,也只是镜花水月,一厢情愿而已,怪不得四处乱起,实在是让人不得不造反作乱。

    他沉默了,慢慢地把刀插回,可心中那火团确越烧越旺,烧的他满身燥热,烧的他双目赤红,除了族人,所有人都在假慈悲,他们只会自保,只会叹息失去了保护他们,舍生忘死的卫大将军,要这朝堂何用?要这帝王何用?

    “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他没有在说半句话,只是头低向地面,在这一刻,他便立下了决心,推翻这腐朽不堪的晋朝,推翻这懦弱的司马氏。

    禁卫们在司马元显的示意下散去,这个大将军擦拭着眼泪悲切地说道:“谢钰闻将军遭难,心中愤恨,做出如此过激之举,实是人之常情,圣上不会责怪。”

    安帝也跟着说道:“不会,不会责怪。”

    接下来整个朝间议论什么,谢钰一个字都没听进去,耳听着金钟响起,二哥和族人们过来搀扶起他,急匆匆地就出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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