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琴独自坐了一会,青梅果然命人抬了洗澡的木桶过来,注了热水。试琴试了一下水温,莞尔道:“不必伺候了,我洗完了自己倒水就行。”

    青梅诺诺道:“这......”

    试琴笑道:“我又不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闺秀小姐,让人捧着伺候着。让你们不必管了就不要多说了。”

    青梅便带着其他人退了下去。

    试琴褪去衣裳,靠进了木桶里。热气熏染着她疲倦的脸,像一把小锤子一点一点击打着她的心脏。她慢慢整个人沉进了谁中,窒息感愈发强烈,心防慢慢开始松懈。她实在经受不住,从水中抬起头来,大口呼吸的时候,仿佛有水珠涌进舌尖,却是咸的。她始终闭着眼,想放空自己的思想。却有个身影坚持不懈地盘踞在她的心中,那张俊朗的脸,那双星光闪耀的眼,还有那低沉如大提琴,华丽如丝绒的声音一点一丝地撩拨着她的心。她不由地低念出声:韶浔,韶浔。

    她想起他的每一句话,每个表情,具象化一遍遍地回忆。直到,画面闪烁起来,镀上了一层淡淡的余晖。不知过了多久,水都有些凉了,皮肤也泛着粉嫩的酥麻。试琴才懒懒地起身,随意地擦干了身体,穿上了**。在披上外袍的一瞬,她突然想起了一件她似乎已经忘到了九霄云外去了的事情。

    那块红锦,公子母亲留下来的珍贵遗物,貌似她在被贺子舟派来的人劫走之后被丢在了沈家庄。

    公子会杀了她吧!试琴一手扶着一旁的屏风,另一手捏了捏鼻梁。现在去沈家庄,不知是不是还能找到?沈庄主生意满天下,应该不能贪一块红布吧,虽然这块布价值连城。可她并不知道武林大会现在到了什么个情况,什么个程度。她从西瞿到元邱也没少打听过,那些人要不含糊其辞,要不推说不知。试琴也猜测,银铁之事,方靳到底是知道分寸,没有到处宣扬。现在那些知情之人,恐怕还驻留在沈家庄,每个人都顶着名门正派的牌匾,果真半点消息也没泄露出去。但还有一种情况……试琴揉了揉眼睛,那些人被扣留在沈家庄了。

    那些人都德高望重,是江湖中数一数二的人物。如果方靳还想继续混下去,扣留他们,那必定得有足够的理由。银铁失窃便是个合适的理由。

    难道说……试琴心念一转,应该是韶浔察觉到她消失了之后,让真的凤舞代替她进了沈家庄。如果这样的话,倒让她把事情推得一干二净。

    试琴心生了一种甜蜜的感觉,捂着脸傻笑了会,抬起头来,又叹气。这样一来,红锦已经在凤舞手中,到时候又自然会交给韶浔,要回来容易,可该怎么说?韶浔又不是傻子,他肯定知道这红锦和拓拔旭有关,如果自己看上去有点在乎的样子,韶浔会不会不高兴?误会自己和拓拔旭的关系?

    嗯,反正拓拔旭现在也不想见她,这件事就先放着吧。

    试琴倒掉了洗澡水,将窗户开了一点细微的缝隙,然后关上了门。终于伸了个懒腰,拥着被衾,舒服地叹了一口气。

    那天之后,试琴见到方唯的时候,方唯显然总有几分不自然,但试琴却像是没事人一样。试琴检查了连续几天潋滟的茶叶,却发现味道是对了,但茶叶却并没有毒。她有些疑惑,抬头问一旁的方唯:“你知道有什么毒和茶叶的味道相同么?”

    方唯想了想:“我所知道的,没有。”

    试琴看着房间的熏香炉,陷入了沉思。如果说毒药并不是如茶叶一个味道,而茶叶本身的味道不可能有那么强的传播力。那可能是毒药本身无味,却能加强别的东西的气味,以至于整个屋子都是茶叶的味道。

    那毒,应该会下在离茶比较近的地方。那会是什么地方?试琴决定再去一趟潋滟那里。

    还未过几天,潋滟的眼睛似乎更加糟糕了。但屋中的香味竟更淡了些,几乎微不可查。试琴将手裹上布,把屋里的茶叶桶,茶杯什么的,甚至许久不用都已经积了灰的香炉都扔进一个桶里,然后提着桶迅速地溜出了院子。她把桶拎到后院的时候,青梅正好在那里打水。看到试琴手中的东西,顿时脸色都变了。她却力持冷静,勉强迎了上来,说:“主人,这些东西……”

    试琴笑眯眯地说:“这些东西,是我从潋滟那里拿来的。”

    青梅更苍白了几分,有些哆嗦,微不可查地往后退了些,磕到了水桶,差点跌倒。

    “你这么害怕干嘛,”试琴笑道:“潋滟的起居不都是你照顾的么?”

    青梅不敢说话。

    试琴冷笑,她刚上前一步,青梅扑通就跪下来,反倒把她吓了一跳。试琴失笑:“你这是做什么?”

    “我……我……”青梅仿佛不知道说什么,只是低头。

    试琴叹了口气:“这里面的毒是你下的,你知道这个毒的毒性,是不是?”

    “主人,主人,”青梅极怕:“这个毒无孔不入,你已经中了毒了!我说的是真的……”

    试琴怔了一下,反手给自己把了脉,脸色也有些变了:“进了潋滟的院子就会中毒么?”

    青梅畏缩了一下,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你下去吧。”试琴不禁捏紧了桶壁,她倒是没有太多惊惶的情绪,有毒药就有解药,本来就要给潋滟做,现在是多做一份罢了。她只是心惊的毒药的药性,青梅应该只进过一次潋滟那去下毒,而时日隔得也远,居然这么久它还依旧持续有效的蔓延。那制毒之人必定十分高明。难道会是拓拔旭?

    青梅已经走了,方唯还站在她的身后。试琴蹲下身来,低头翻弄潋滟旧物的时候,方唯一下子拉住了她的手。

    “你疯了。”他低低地说。

    试琴甩开了他的手,声音闷闷的:“没你疯的厉害。”

    方唯滞了一下,默默地把她身边的桶拿到一旁,一声不吭。

    试琴低头掩面,深吸了一口气:“你保证,会在合适的时候把一切都告诉我。”

    方唯摇头:“我的仇,与你无关。”

    “可你开始找上我,不就是因为……”试琴的话音戛然而止,她有些悲凉地抬头:“你的仇人,是浔王。”

    方唯没有说话。

    试琴闭了闭眼,果真如此。她又睁眼看着他:“你一直都知道,我和浔王的关系?”

    方唯失神地别过脸去。试琴站了起来,走到他身边。离得很近,试琴说:“你是西国人,五年前来到墨重宫,你亲眼目睹了那一仗,看到了城墙上的我是不是?可是,那时你才九岁,怎么可能上战场,除非,你是王室子弟,将门之后。”方唯的眼睛如深潭的潭水,寂寞如死,试琴轻轻一笑:“你是谁不重要,伤及浔王,我会杀了你。”

    方唯似乎也笑了,他睫羽低垂,带着些许疲惫:“我原本就活不了多久。”

    试琴点了点头,冷笑:“没错,你不怕死。”

    方唯定定地看向她:“你现在就可以杀了我。”

    试琴摇头:“你对我还有用,我不会杀你。”

    “你不会杀人。”方唯沉默了会,轻轻道。

    “我会学会的。”试琴看了看自己的手,转而话锋一转:“我需要一些草药,你可以帮我去采么?”

    方唯低声说:“你即使做出解药,潋滟也不能撑到那时候了。”

    “你有什么想法?”试琴抿唇,抬了抬眼。

    方唯道:“可以以毒攻毒。”

    试琴眼神有些变了,方唯继续说:“我的血就是最毒的毒。”

    “给潋滟用了你的血……”试琴谨慎地问:“会怎么样?”

    “一炷香的时间就能目明耳聪。”方唯淡淡说。

    试琴镇定地思考了一会:“有代价的是不是?这样,她还能活多久?”

    方唯木然道:“只一个时辰。”

    就像昙花,一瞬间地盛开,然后又会迅速地枯萎。

    试琴在原地踱步了一会,背着方唯,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她觉得心脏揪在了一起。决定别人的人生,她却丝毫不感到愉悦。反而是负担,压的她喘不过气来。没错,她便是自私。也许会有其他的解释,但她情愿承认。可以算的上是骄傲,但却可悲。

    试琴深吸了一口气,淡淡笑了:“就这样吧,依你说的。”

    她回到卧室依旧感觉有些不畅,却又沉下心来研究刚刚在装有潋滟物件的桶里取的水样。她采了屋中一些可用的药材,将它们放置在窗台上晒干。正在摆放的时候,青梅敲门进来,行了个屈膝礼:“主人,公子请你过去。”

    试琴有些惊讶,但很快调整好了心态,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一会儿就去。”

    拓拔旭为什么会找她?肯定是青梅向他汇报了什么。虽然试琴留着青梅也有几分利用她传话的意思,但凡事有利又有弊。她不能确定青梅都会说些什么,甚至青梅表现的那般诚惶诚恐的样子,试琴都开始怀疑她是装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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