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吐出一口浊气,客栈里,双膝盘坐的刘希缓缓的睁开了双眼。

    身旁守候的马绣当即放下快被他捏碎的白底蓝瓷杯,赶忙凑身上前,“玉生,你可觉得好些了?”

    从床榻上走了下来,刘希用衣袖擦了擦额头的汗珠,继而倒了杯已经凉透的茶水,大口喝完,“今朝,你且放心,我已无大碍了。”

    听得这句话,马绣这才将一直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如今想起昨夜的事,我都觉得头皮发麻,后怕万分,玉生,你说此人会不会与杂家消失有关联?”

    放下手中的杯盏,刘希沉思了片刻,“昨夜之人修为应该是在破虚之境,这样的敌人,换做谁都会觉得惧怕,这等时候出现在蜀地,即便杂家的事情与他无关,怕也有着其他不可告人的目的。”

    这句话可是说到了马绣心坎里了,蜀地是他们拓跋家治理之地,无论来人目的为何,对他都是一柄悬在头顶的利剑。

    摇了摇头,眼下蜀国乱作了一团,马绣也只能将此事暂且给甩出脑袋,否则他真怕自己的脑袋会炸裂了开来。

    稍后,马绣又想起了一件事情来,“可他为何在得知你用的是‘龙蛇九变’之后就消失了?”

    摇了摇头,刘希亦是颇为不解,“在疗伤之时,我思索了许久,却也不知道其中的缘由,我的‘龙蛇九变’虽说的汉朝刘氏秘而不传的功法,但能达到破虚之境的人又怎会在乎世俗的王朝?”

    闻言,马绣笑着给自己倒上一杯茶水,“既然想不出原因,那边随他去吧,反正该来的总会来的,我们只需见招拆招。”

    刘希沉声应了一句,“也只有这样了,以不变应万变。”

    道完这句,刘希调开帘布,屋外的日头已经快要西斜,红色的余晖染红了整个天际的云彩。

    像极了女孩儿家白嫩脸边涂着的胭脂。

    远处的街道上,已经与先前经过的城池不同,众多手举兵戈的士卒来回的巡视街道,更可见到大队的甲士急速行军。

    显然,离大蜀明皇帝所在的充州城越近,局势就越发的弓拔弩张。

    拓跋敖想要正在的掌握蜀地,就要尽快的攻下充州城,毕竟他是谋朝篡位,时日拖的越久,就越可能一败涂地。

    所以刘希不用想也知道此刻的充州城已经是战火纷飞,城墙内外喊杀声震天,鲜血也早已经是流成了河。

    “还有多久能到?”

    刘希突然这番问,马绣微微愣了稍许,这才回过神来,脸上满是担忧的神色,“再行三四个夜便可到了。”

    剑眉皱起,刘希在屋中来回了踱了几趟步子,“今朝,要是日夜兼程赶路,是不是两日内便能到了?”

    马绣‘腾’的一声站了起来,没有人比他更为着急要赶到充州城,只是为了要隐藏踪迹,所以这些天才是昼伏夜出,如今刘希提出日夜兼程赶路,他自然是求之不得。

    心情激荡之后,马绣轻声道出了顾虑,“但万一被发现了行踪怎么办?”

    “先前我们离充州城太远,其中有着太多的变数,所以才要处处小心,不能将踪迹给暴露,如今充州城近在眼前,这其中的州县已被战事所扰,皆是疲于征兵攻城,所以我想应当容易脱身。”

    说到这,刘希又是补充道,“更何况你是地地道道的蜀国皇子,若是遇到有兵卒盘查,你就佯装领着拓跋敖的令,要去战前督战。自然,因为通缉令已经颁布在各州县,今朝你需做易容之术,还有,就是蜀国的令牌或者密旨你得仿制一份。”

    能够早上一些时日到充州,马绣这些事情又怎会不答应,忙点头道,“玉生你放心,我身上一直带着一面父皇钦赐的腰牌,那拓跋敖或许能识别几分,但下面的官员却是无法分辨,我这就去将容貌易了,待小武他们买了马匹回来,我们就立刻启程出发。”

    小武三人回来时却是空着手,兵荒马乱之时,马匹都被征用了,哪里还有贩马商人在此营生?

    好在一行人出城之后,遇到了一伙劫匪,这些劫匪气势凶悍,胯下倒是有几匹马,众人自然是不用说的抢了马来。

    小武与马绣也顺道将坐下的马给换了,毕竟那两匹马不抵‘揽月’,只是寻常的马匹,奔波了十数日,已有疲倦之态。

    跨上马,马绣自是当先引路而行,身后刘希等人紧随其后,在夜色之下,追月踏星一般,快速的朝着充州城而去。

    交趾城,到达充州城的最后一道屏障,也是拓跋敖进攻充州城的最前线。

    城内,混乱不堪,百姓皆是闭门不出,街上鲜有瞧见一人。

    凋零清冷,恍若是人间炼狱。

    看到此番景象,想起此前往来商旅繁华景象,马绣不免痛心疾首,心中对拓跋敖的恨意又是多了几分。

    本无人与他争那皇位,可他偏要做出弑父篡位的大逆不道之事来,更是苦了蜀国的百姓,令他们饱受战乱之苦。

    这等罪事,又岂能让人原谅!

    就在马绣心中怒火难抑之时,一群烂醉如泥的兵卒拦在了他们的身前,为首的膀大腰圆,满脸的络腮胡子,“站住,前线告急,你们的马本将军征用了,到时候攻下充州城,将军我给你们记一功!”

    身后的兵卒咧嘴大笑。

    说话之人又是灌了一口酒,酒水顺着络腮胡子往下滴落,稍后,打了一个很响的饱嗝,身形晃了几晃,险些没有站住。

    见刘希等人没动静,那人拳头大的双眼冒出了凶悍之色,“娘的,再不下马,本将军……”

    “啪!”

    话还没说完,就听得一声清脆的声响,却是马绣甩出了皮鞭,随即便见那魁梧的领头人惨叫一声飞了出去。

    整个人捂着脸在地上打滚。

    正是在气头上的马绣下手定然是不轻,只是顾忌到事态扩大,否则怕是要取了这人的性命。

    甩过皮鞭之后,马绣从腰间取出早已准备好的金牌,“我乃奉旨来督战,你们再造次,便要了你们的狗命!”

    金牌一出,那些要冲上来的兵卒顿时吓傻了,皆是跪地求饶,马绣则是恶狠狠的瞪了他们一眼,这才驾马离去。

    众人离去稍许,又是一队人马从别处而来,高头大马之上,一个目光阴戾的人瞪了眼地上打滚的人,挥手让手下将这帮喝酒闹事的兵丁给押回军营受罚。

    “将军,朝廷派督军来了。”

    一个慑慑发抖的兵丁脱口而出的道出了这么一句来。

    “督军?”

    那说话的兵卒如同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小的等看到他拿出了金色腰牌,应当错不了。”

    骑马之人当即脸色一变,“他们朝哪里去了?”

    “西城门。”

    此言一出,骑马人心中猛然一咯噔,感觉大事不妙,如今这里虽然是重兵集结,但派来攻打充州的皆是大皇子拓跋敖心腹,又怎么会再派一个督军来。

    西城门外,再行三十里便是充州城,来人十有八九是明帝余孽!

    顾不得理会刚才喝酒的兵丁,骑马之人当即命人前往营地唤人,而他自己则是一马当先,率着亲信朝西城门追赶了过去。

    此刻刘希等人正在逐渐的靠近城门,越是往外行,遇到盘查的兵卒便越多,所幸马绣那面腰牌使得一般兵卒也不敢质疑,倒也是畅通无阻。

    但是要出城,怕是就没那么简单。

    双方正是交战时期,西城门已经成为出城发兵专用城门,其他时候大门紧闭,一般人等也无法从此门进出。

    果不其然,在离城门还有十丈远,刘希等人再度被拦截了下来,也就在这时,身后急促的马蹄声传来,是那守城的将领带着亲信也赶了过来。

    这等危急时刻,刘希眼中杀气猛然闪过,扭头与小武道,“将城门给我劈了,我们冲过去!”

    “切莫要伤及无辜!”

    落尘的话音还未落下,小武的青钢剑便已经飞了出去,带着悦耳的呼啸之音,将拦路的兵丁给劈成了两端,最后直直的从朱红厚重的城门间穿过。

    当即,城门化作了漫天飞舞的木屑。

    “阿弥陀佛。”

    落尘双手合十,开始念诵佛经,超度起了亡魂。

    刘希却是一鞭子猛地抽了落尘坐下的马,“落尘大师,战争总是要死人的,尘世间的欲望,总是要花出一定的代价!”

    皮鞭之下,落尘胯下的马吃痛的冲了出去,而刘希紧随其后,只是在经过城门之时,伸手接住了一片飘落而下的残屑。

    回首,将残屑弹出。

    身后,那骑马追赶的守将随之从马背上栽下,眉心一抹红色别样的红艳。

    出了交趾城,道路间竟是一人不见,所以三十里地倒也行的极快,直到耳边传来了震天的喊杀声,刘希知晓已经到了充州城外。

    “今朝,不忙进城!”

    刘希唤作了马绣,“我们先在外面瞧上一遍,若是有机会,将敌军主帅击杀,或许能暂解充州城之围。”

    闻言,本是满脸焦急的马绣连连点头,“玉生说的有理,擒贼先擒王,若是能将叛军统帅人头取下,叛军自是军心大散。”

    勒住缰绳的小武眉头微微皱,“会不会有高手在此处坐镇?”

    闭目感受稍许的名缪深吸了口气,“不好说。”

    刘希双目坚定,“不管怎样,还是要试上一试,否则单凭两军交战,仅以一城之力的充州城很难取胜。”

    一旁,仍在念经为刚才兵卒超度的落尘唯有连连摇头叹了口气,又是继续念诵起经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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