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楼风波之后,名缪倒是丝毫的不避嫌,时常抱着琴来寻刘希,而刘希恰好也是闲来无事,所以二人时常一起品茶论古今,亦或是琴棋书画的一番谈论,倒也是颇为舒适。

    当然,刘希明白名缪心里最为好奇的还是他为何能同时修得几种功法,或许是碍于颜面,所以最终都未开口。

    既然名缪不曾开口,所以刘希便当做不曾明白他的心思,毕竟直到现在刘希自己都没有弄清楚为何会有这种异于常人之处。

    不过这些时日有名缪在,刘希的门外少了那些疯了头的读书人前来叫嚣,也让田薰儿她们颇为感激名缪。

    可每当名缪见到这话不多与哑巴无异的田薰儿,淡若云边的双眉总是浮出一丝的失落。

    这等失落自是常人难以明白。

    自幼被称为天资聪慧,乃是儒家百年来第一人,弱冠之前便踏入到了无数修行人的宗师之境,更是一只脚跨入到了元神之境。

    正是风光无限之时,他遇到了田薰儿,才发现身为女儿家的田薰儿修为竟在他之上,草原回来之后,名缪闭关了数月,终于突破元神,已感受到了洞天的边缘。

    正当重拾信心时,却发现那安静的时常让人忽略去的田薰儿已经到了洞天之地。

    似乎,他每次都会慢上一步。

    索性名缪生性还算豁达,时间久了,也算是能想明白了,很多时候,修行还得看机缘。

    如此,倒也不去计较了,整日与刘希相交,也是极为的欢喜。

    这日,二人正聊着,却听外面传来了声响,不多时,便见马绣大步流星的走了过来,“玉生,宫里面派人来了。”

    听得这话,刘希明白这是刘斯要见他,这么多天没有动静,今日终于派人来。

    刘希起身与名缪拱了拱手,“子白兄,看来今日是无缘听你弹奏一曲了。”

    名缪抚琴笑着道,“无妨,玉生兄既然有事在身,你我明日再来饮酒弹琴。”

    说罢,名缪也是起了身,与刘希一道往外走去。

    庭院里,仍是上次领刘希进宫的小宦官,手拿拂尘,鼻孔朝天,满是一副金贵的模样。

    待看到名缪与刘希同来,当即谄媚着嬉笑上前行礼,“状元爷,什么风把您给吹到这里了?”

    名缪面无表情,显然不愿与这种人打交道,但或许是为了刘希,遂摆了摆手,“来见故友,既然圣上召见,你还是领玉生去吧。”

    说着,名缪与刘希微微颔首,抱琴独自离去。

    “大人,还是请吧,圣上正在宫中等着大人。”

    有了名缪那就话,这小宦官的嘴上多了几分讨好之意,自然,这种事刘希也并不在意,与马绣等人嘱咐了几句,便与小武一道随那小宦官出了院子。

    虽说是第二次进刘汉的皇宫,但是刘希却大抵记下了些宫殿楼阁布局,鲜有这种出入的机会,他岂能浪费了,或许日后刺杀刘斯时能用得上,因而一路走来,四处皆是尽可能的望了个遍。

    再次来到'文华殿',在殿外侯着的正是刘希先前见过的汤若问,此刻手拿拂尘的守在殿外,身子佝偻在袍子里,似乎在那做着小憩.

    想来是听到了脚步的声响,汤若问回首望了过来,那替刘希引路的青衣小太监忙疾步上前行礼复命。

    汤若问挥了挥手,令那青衣小太监离了去,耷拉着的眼皮瞧了瞧刘希,稍后用干瘪的声音道了句让刘希侯着的话,自个蹑手蹑脚的朝着殿里通报去了。

    不多时,窸窣的脚步声传来,那汤若问与刘希甩了甩手中的拂尘,“圣主招你入殿。”

    “有劳。”

    与往昔一般,虽然心中不喜,但是刘希仍是微微颔首道了句谢。

    此间正是午后阳光尚且明媚之时,但是大殿内却鲜有日光进入,遂白昼与夜下也并无区别,铜兽灯盏炯炯燃着,照亮了整个殿堂。

    高台之上,刘斯与那日一般,身着黑色舞金龙的衮衣,见到刘希走了进来,将手中正在看着的奏折放了下来。

    “见过汉王。”

    刘希弯身作了一礼,仍是与上次那番不卑不亢。

    刘斯没有出声,大殿顿时变得出奇寂静,刘希耳边甚至能听到那因秋风溜进来而跳动的灯火声。

    只是这寂静之下,更有一道锋利如刀的目光死死的盯着刘希的头顶。

    似乎几个呼吸的功夫,又似乎是绵长难熬的光景,终于刘希的耳旁传来了刘斯粗哑的声音,“免了吧。”

    正待刘希收了手势时,又听得一句话传来,“你很像朕的一个故人。”

    自然,刘希明白这个故人是指刘汉的前太子刘瞿,所以在心里一直压抑着的怒气不由释放了些来,脱出口而的道,“能是汉王的旧友,怕也是大汉朝非富即贵的人物。”

    有些出乎刘希的意料,那一直来是狠厉面目示人的刘斯脸上竟然涌出莫名的忧伤之色,“曾经,他算是最在乎朕的人……”

    声音细不可闻,但刘希却听得个真真切切,当即心中惊奇不已,莫非当年的往事有着隐情不成?

    只是疑惑间,刘希又是暗自摇了摇头,不管如何,叔父刘寒是刘斯所杀,这是他亲眼所见,此仇便是不共戴天,至于刘斯与他生父刘瞿有着何种干系,刘希不想去琢磨。

    毕竟,在他的记忆中,对这个地位显赫却英年早逝的生父一点印象都没有,更不用说些许的感情了。

    所以,惊讶之后,刘希又很快恢复了平静。

    不过刘斯却比他更快的恢复了先前模样,再度冷脸望向了刘希,声音中带着天子的威严之势,“朕听说兰瑾公主最近病了?”

    服完药的这些日子以来,兰瑾公主的身子骨确实越来越虚弱了,而这种事情,刘希所要做得便是保密之时走漏丝许的风声。

    如今,到了刘斯的耳中。

    或许他是早就知晓了,不过等到今日才问起。

    没有再继续的猜测,刘希像是极为隐藏的事情被人发现了一般,猛地往后退了几步,面露惊骇之色。

    未出一声,但额头却是冒出细细汗液。

    刘希这等模样瞧在了刘斯眼里,后者盯着他又是看了稍许,这才沉声又道,“你不是我大汉的人,朕管不了你,但是兰瑾公主金枝玉叶,若是有什么闪失,恐怕无需朕动手,唐王也会要了你的性命。”

    作出满是后怕的模样,刘希语中带着颤抖的应道,“兰瑾公主初至长安城便觉得身体不适,起初我等只是觉得水土不服而已,可到如今却越发的严重,怕太子殿下担忧遂不敢走漏了消息,却不想已被汉王知晓。”

    说道这,刘希又是弯身行了一礼,这次,开口多了些许的真诚,“还请汉王念在即将为一家人的情面上,派遣宫中御医为兰瑾公主医治。”

    挥了挥手,刘斯道了句,“朕知道了。”

    似乎唤刘希进宫便是为了此事,所以在又是赐了些调养身体的补药之后,刘斯便让他先行离了去。

    待刘希走后,闭目沉思的刘斯将静立在殿外的汤若问招了进来,“派人去吧。”

    愣了片刻,汤若问便领命要躬身退了出去。

    “等等。”

    刘斯又是将他给唤了住,“你让御医院找两个人过去,将刚才的那些补药给送过去吧。”

    说罢,似极为劳累的再度闭上了眼,金龙盘绕的龙椅上,就那番静坐着,面上满是冷峻之色。

    宫殿的一边,身穿紫色锦服的刘宏拉着平阳公主的手,快速的走着,丝毫不管身后一群满是焦急之色的宦官宫女。

    “小弟,你这是要带我去哪里?”

    鹅黄襦裙的平阳公主笑脸如花的问了句,很显然,她知晓这个顽皮的弟弟又想溜出宫去。

    朝着身后紧追不舍的宦官宫女瞪了瞪眼,刘宏稚嫩的那一丝愠色之意颇为讨人喜欢,使得平阳公主又是一阵咯咯笑着。

    拉着平阳公主躲到假山后,看着那一群宦官宫女远了去,刘宏似乎赢了一场胜仗般眉宇间满是飞舞之色。

    “阿月姐,这些天在宫中都把弟弟我闷坏了,所以今天我们一起偷偷出宫去玩耍一番。”

    笑着取出手绢为刘宏擦了擦汗,平阳公主故意道了句话给打击了还在为摆脱麻烦而沾沾自喜的刘宏。

    “我们是摆脱了那些太监宫女,可是要怎么出去呢,若是没有马车,恐怕还未到集市便已经天黑了,但若是要马车,岂不是被别人给发现了?”

    闻此言,刘宏小脸蛋立马揪成一团,抓耳挠头,一副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模样。

    扭头之时,刘宏突然间瞧到了从远处走来的刘希,不由心中一喜,抓着平阳公主的手便往前迎了上去,“阿月姐,我有办法了。”

    正在想着刘斯此次招自己入宫有无深意的刘希还未回过神,眼前就多了两道身影拦住了去路,待定睛望去,才发现是平阳公主二人。

    “刘大人,你可是要出宫回府?”

    没待刘希开口,那刘宏急急忙忙的开了口。

    “正是,不知小皇子有何事?”

    听得这句话,刘宏俏皮的朝着平阳公主做了个鬼脸,随即又是继续道,“刘大人,我与阿月姐想出去透透气,乘你的马车可好?”

    出去透透气?

    这时刘希怎能还不明白,刘宏只是稚子幼童,整日闷在皇城内,自然是想着溜出去好一番的玩耍。

    只是这等事情怕不是他能答应,否则被刘斯发现,又是多了说不清的麻烦。

    见刘希沉声不语,那刘宏拉了拉平阳公主的裙角,后者无奈的摸了摸刘宏的额头,继而上前柔声道,“小弟生性顽皮,在宫中待久了,所以想出去转转,有我随行,想来也不会出什么事情,如若父王发现,定然不会牵累大人。”

    也罢,这姐弟二人心性简单,与他们交好,或许在日后能有意外的收获,并且长安城内肯定有着宫内的眼线,想来也会发现这姐弟二人,并加以保护,也出不了大事。

    思量了二三,刘希点首应了下来,随即又是问道,“我的马车停在了宫外,你们随我这番出去肯定是要被察觉的。”

    做了个鬼脸,刘宏拉着平阳公主小跑着离了去,“这个容易,你且在宫外等我们。”

    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刘希唯有笑着摇了摇头,继续朝宫外走去。

    不多时,刘宏与平阳公主偷偷摸摸的走到了宫中一侧偏门,这里守卫不严,可趁着换班的功夫溜出去。

    等了许久,终于守卫进行换班,刘宏拉着平阳公主快速的跑了出去,待出了宫墙,再回首看了几眼,确定没人跟来,刘宏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像是做了件极为惊天动地的事情,颇为得意的笑了起来。

    见他这番,缓过气来的平阳公主也亦是气急不过的笑出了声。

    而在他们身后,宫门的一侧,一名甲衣兵卒收回了视线,很快转身,与同伴道了句身体不适,匆匆离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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