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的气息是独特的,清晨里的海风夹了微咸的湿气,更让人感受到与陆地上的迥异风情!低空里几只海鸟鸣叫,时而扑下叼起小鱼。海浪拍打冰山,仿佛山寺中的晨钟,一声一声地带走人们本就没有多少的睡意。红彤彤的阳光侧洒在船尾上,染上了立于扶栏边的少女,颇有点诗情画意。

    阿海考照桅杆边,眼睛被身前朝阳下的少女所占满,满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看够了没有?”少女突然转身温柔的问道。

    “啊,啊哈,那个,小玲你啥时候发现的?”阿海不由讪笑,少女的温柔让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虽然看不见,但早就把你的气息牢牢记住了。”小玲轻轻将头靠在阿海的胸膛,闭着眼享受熟悉的温暖。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阿海实在是讲不出肉麻的情话,半天也只憋出了句陪你到老,只是话未说完,腰间就传来一股剧痛,“啊!”

    “哼,以后再也不许骗我,不然……”小玲的右手在阿海的腰间拧了拧,直听到阿海呲着牙吸冷气才肯松手。

    阿海感受着腰中软肉一阵阵的疼痛,心里却是十分高兴的,因为他知道这时的小玲已经是气消了。双手紧紧地拥着怀中的可人儿,阿海不由开始憧憬以后在岛上的生活,一切都将是那么的美好啊!

    只是美好的生活永远都只是在想象之中,在平淡安逸的生活也会有苦楚。而此时,空中飘荡着的淡淡的血腥味,就犹如一双罪恶的魔手,缓缓地撕裂开这张美丽的图画。

    “啊”一声惨烈的尖叫传来,阿海不禁皱了皱眉头,这时候出事真是让人又厌又恨!

    “发生什么事了?”小玲也感觉到了异样。

    “我去看看,你回船舱去。”阿海有些不安地看着浓浓的烟雾,为何人生总是有这么多的苦难?

    小玲很顺从地往船舱里走,她知道自己在这种时候只会是个累赘,所以保护好自己才是对爱人最大的帮助。

    阿海很快就跑到了船头。这时喊叫的人更多了,人们惊恐地看着海面。那儿,一个已经死去的老头正被鱼群撕咬着,瞪大的双眼似乎在告诉人们他经历了什么恐怖至极的事情,而鱼群里黑白间杂的条纹更是**裸的炫耀,他们就是渤海中独一无二的霸主——鬼鲛!

    “那不是修船的老牛吗?”有人认出了那可怜的老头。

    “还真是他!”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船头上的人们开始不安的议论开来,无知的百姓总是惊恐于生活中的异变,在这战火硝烟充斥的年代,这些弱小的心灵无时无刻不是诚惶诚恐的!

    “安静,大家安静下!”在混乱中船长终于开始发挥他领导的地位了,只是儿子失踪后的焦虑还在他的脸上留下疲惫的痕迹,“我理解大家的担忧,我们这些平民百姓谁不想平平安安的过日子,谁不愿看看往后的儿孙满堂?

    “我们的愿望是如此之小,然则苍天不仁,降来劫难,让我们受家破人亡之难,颠沛流离之苦!

    “可我们难道就只会惶惶不可终日吗?当我的孩子不知所踪之时,我也曾彷徨无措!这是我身为一个父亲的无奈啊!但如此多的磨难没有带走我们的生命,那就说明我们有活下去的理由。为什么不好好地活着去实现那小小的愿望呢?纵使老天要我们死去,那么不管快乐或者悲伤,我们终究难逃一死。别再惶恐不安了,生死有命,再怎么担忧也没有用!”

    一船的难民,静静地听完船长说的这番话,担忧之色去了不少,但有些道理即便人们再清楚不过,可内心中无知的恐惧却会迫使将其忽略!

    船长也知道自己这番话作用不会太大,也不多下工夫,转而说起了眼前的事情——

    “如大家所见,这人确实是船工老牛,看来是昨夜遭到了残害。凶手是谁暂且难说,不过现在鬼鲛群聚,若我猜的不错,不时便会有海贼前来!”

    一说到海贼,人群顿时一阵慌乱。危险来临,常人懦弱,六神无主!

    “那就快开船逃吧!”一人忽而喊道,趋吉避凶,逃,多是凡人的第一念头!

    “对啊,快开船吧!”人群的附和声渐渐多了。

    “各位!”船长提起嗓门,“你们以为我不想么,只是船未修好,还不能啊!”

    “那可怎么办,我不想死!”一个妇女哭出声来。

    “渤海之上,海贼们的凶残相必大家都有所耳闻,如果待在船上,那就必死无疑!”船长环视众人,抬手指着前方的冰山,“只有登上冰山,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静,刹那间的寂静!弃船而逃,在这大海上能有什么生机可言?

    “不可能,没有船还怎么活!”

    “命是自己的,我不会强求大家,有人要留下就留下吧,要跟我走的就回去收拾东西下船!”船长说完也就不再理会众人,直接往船舱里走去。从儿子失踪那一刻起,一直被沉重的负担压迫的心就已经有了崩溃的迹象,他只是一船之长,并没有多大的能力,船只的毁坏或许是个契机吧,让他丢下一身的包袱!

    “怎么会这样?”迷惘的众人惊慌失措,不知何去何从。当初上船时的欣喜与希望都已不在,而现在后悔么?那个战火弥漫的陆地上,也许只能卑微的苟活,不知哪一刻沦为了奴隶,又或者消失在令人绝望的铁蹄下。但本就没有生气的行尸走肉,也就不必承受着从希望到绝望的悲伤!麻木的没有人性的贱活着,在愚昧的世人心中,永远好过处于未知的异变中的恐惧。

    “走吧!”阿海前者小玲的手,跟着身前的队伍向冰山深处走去。回头看一眼船上的难民,他们已经迷失在对死亡的惧怕中,没有了理智!可怜的脆弱的心灵!

    或许是感觉到了阿海的异样,小玲紧了紧握住阿海的手。寒风带着“呜呜”的悲鸣吹过,忧伤由心而生,从口而出——

    “吾家乡有妖魔猖

    妖魔猖狂多杀戮

    多杀戮吓百鬼哭

    帝王多是穷黩武

    穷黩武为百征战

    百征战过万古枯

    同舟出海求生途

    求生途上遇阎罗

    遇阎罗叹吾命苦

    寒山脚下断生路

    断生路后来无常

    来无常催吾命休

    吾命休……”

    歌声婉转缠绵,哀伤之意直透人心,想想一路走来,其中曲折与无奈,还有前途的未知与磨难,不禁眼眶湿润,落下泪来。

    阿海轻轻地搂住小玲的肩膀,温柔而坚定地说:“不管今生来世,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小玲将头靠在阿海的肩上,沉默不语。只是感性的流云再忍不住内心的共鸣,降下细雨来安抚落难者的心。

    “轰”,没有走出多远,一行难民的身后就传来了巨响,一支巨弩贯穿了卡在冰山里的海船。

    人们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催命的死神总是来得如此之快,海贼的海船从迷雾里冲出来狠狠地撞向了难民船。不多时,海贼的呼喊和留在船上的难民的惨叫便传到了人们的耳中。

    “走,快走!”船长拉着妻子向身边的人大声喊叫。

    “跑啊!”震惊中的人们终于醒过神来,求生的**战胜了恐惧,一个个都慌不择路地向冰山深处跑去。

    然则海船上的海贼已经发现了这些逃跑的难民,穷凶极恶的杀神门开始追了过来。

    难民们见此情形,心都凉了,除了双脚依着本能还在奔跑,身体的其他部分几乎都没有了知觉!

    “唉!”无奈地叹了口气,剑客停下了他飞奔的脚步,缓缓取下背上的剑。

    “你要干嘛,快走啊!”船长见身前的人停下,有些不解的喊道。

    不断有难民从身旁穿过,剑客露出一丝微笑,伸手轻轻拨快船长抓过来的手,轻松地说:“我留下来阻拦一下,你们走吧!”

    “你!保重!”船长敬重地看了剑客一眼,点了点头,拉着妻子向难民队伍赶去。

    才出来没多久的太阳又羞答答的躲到乌云里去了。细雨绵绵,像温柔的村姑给英雄洒下的送行酒和离别泪,使人触之伤感!

    剥开麻布,将宝剑取出,豪气从心底升起,从前在中楚闯荡的剑客情怀,于这一段时间的压抑下,更为猛烈的爆发了。

    单手持剑在空中轻轻比划两下,剑客便朝着紧追过来的海贼们奔去。

    当首的海贼不时就与剑客相遇了。没有多余的废话,海贼抽出弯刀便向剑客劈去。剑客迅速拔出宝剑,巧妙的劲力使得宝剑以匪夷所思地速度迎上,锋利的宝剑毫无阻碍的斩断弯刀,并余势不减地将神色有些发愣地海贼斩去头颅。剑客的宝剑在空中划出一个圆弧,快速的收入剑鞘,给人一种圆润自然的感觉。

    没有停留,剑客快步朝着海贼们走去。近处的海贼见到了剑客的手段,均是谨慎地放慢了脚步,其中三个海贼开始朝着剑客包围过来。而剑客显然是对自己有着绝对的信心,宝剑仍在鞘中便直迎上海贼。只是海贼们以为剑客是轻视了他们,似乎也激起了他们的凶厉本性,不由得大喊一声,猛扑上去。

    剑客不慌不忙,很有节奏性的拔剑收剑,再拔剑收剑,三次转身就抹去了三条生命!

    如此干脆利落地收割,顿时令海贼的气势为之一滞,再凶狠的野兽也会惧怕死亡!

    此消彼长,剑客的气势已经提升到了极致!海贼们就像是惧怕狮王的野狗一样,被一股无形的气场逼迫得向后退去。

    “你是什么人?”后退的海贼分开道,让出个人来。

    “一个剑客!”剑客神情凝重,几十年行走江湖的经验赋予了他敏锐的直觉,而直觉告诉他,对面的人十分危险!

    “既然是剑客,那就该用剑客之道来解决问题了。”那海贼往腰间一抹,抽出一柄银光闪闪的软剑,“我乃‘鬼鲛三门将’之一的黄邪,能否让我知道你的名号?”

    剑客眉头一皱,他一度已经完全遗忘掉了那段悲欢曲折的过往,只是被那海贼一提,回忆就像挖通了的水井,止不住的喷涌。他终究是个渴望江湖的剑客!自嘲的笑了笑,剑客似是放下了许多:“名与利,天下皆往!楚河上,洗剑断殇!”

    闻言黄邪略一思索:“莫不是楚国斩杀了上百恶吏的洗剑河伯白香君?”

    “名利如烟,我只是白香君。”

    “君”字离口,剑客三步跨前,宝剑离鞘,挥剑便斩向了那黄邪的腰。

    “来得好!”黄邪小退半步,甩剑弹开白香君的宝剑,软剑去势不止,剑尖弯曲直取向白香君的颈脖。

    白香君一个后仰,堪堪避过软剑,左脚顺势抬起,就要往黄邪小腹踹去。黄邪急忙转身,右手弯曲,手肘直指白香君的脑袋。白香君右脚一蹬,整个人往前大跨了一步,然后就地一滚躲开了黄邪紧追身后的软剑。

    站起身来的白香君凝重地看向黄邪,如此敏捷迅速地身手还是他平生第一次见到。

    “洗剑河伯,果然有些实力。”黄邪从怀中掏出一块碧绿色的布料,缓缓抹过剑身,微笑着说,“小心了!”

    “了”字出口,黄邪抖起软剑向白香君疾步而去,手中的软剑隐隐带着碧绿的幽光。这架势让白香君感到似乎有所耳闻,也不敢大意,举剑摆了个“守”势。但两剑相交,白香君立时变了脸色,被碧绿软剑近身的白香君嗅到了一股淡淡的腥臭味。将软剑挡开,白香君只得闭气后退,他心里清楚,黄邪刚刚就是往剑上抹毒。此时白香君心中也有些苦涩和无奈,照着情形看,他哪里还不明白,眼前这人分明就是让大陆七国闻之色变的毒蛇邪君!

    “没想到居然是你!”白香君确实是没有想到,独自游荡于大陆七国的毒蛇邪君竟然跑到渤海来当海盗了!

    “很不可思议是么?”黄邪向海上挂着鬼鲛旗帜的海船望了望,眼中挂上一丝柔情,说道,“世事无常啊!”

    “的确!”白香君赞同地点点头。

    “继续吧,让我们好好打一场!”黄邪回过头,眼中的柔情也变成了锐利,甩起软剑,轻喝一声“碧蛇诡剑”便又向白香君杀去。

    白香君一边闪躲,一边着急地想着应对之法。这黄邪的剑着实让他有种无力感,软剑在黄邪手中时弯时直,时刚时软,诡异莫测不说,白香君还要时刻注意闭气来避免吸入毒气。如此分神,终是被黄邪看出些破绽,在他身上划出几道血痕。

    白香君怒吼一声,急忙往后翻滚与黄邪拉开距离。微微看了看伤痕,虽然没有一点疼痛感,但白香君的眉头却皱的更紧了,因为伤口处的皮肤都呈现出了碧绿色。从腰间抽出一柄匕首,白香君毫不犹豫地削下了那几块皮肉,痛楚让白香君的脸都有点变形了,额头上也满是冷汗。咬咬牙,白香君撕下一节衣袖蒙住嘴,大叫一声就冲向了黄邪!

    黄邪眼睛一亮,有些佩服白香君,但手中软剑也是毫不避让地向白香君招去。黄邪十分清楚现在的形势,白香君的“洗剑术”只能破坏刚硬的长剑,对他的软剑却没有用,他早就立于不败之地了!两剑相碰,果如黄邪所料,软剑虽然传来一股振荡之力,但对黄邪的影响却不大,几招下来,黄邪又在白香君身上留下了几道伤口。

    白香君此时却对身上的剑伤不管不顾,只是拼命地朝黄邪挥剑劈砍。黄邪迫于白香君的气势,只得不断后退。白香君的剑招已经变得有点凌乱了,不多时,黄邪便又瞧出个破绽,左手曲指弹开白香君的宝剑,同时软剑直刺白香君的胸口。白香君这时却做了让黄邪震惊不已的事。

    转身,超出黄邪想象的快速转身,雪亮的宝剑与碧绿软剑剑尖相交。

    “洗剑术!”,盛传于中楚号称剑客克星的“洗剑术”终于在黄邪眼中绽放。碧绿的软剑从剑尖开始,迅速地崩碎,白香君背对着黄邪将宝剑送入了黄邪的胸膛。

    “这就是‘洗剑术’么,洗剑断剑,没想到连软剑也能崩坏,呵呵……”笑了,黄邪居然笑了,似乎是在自嘲,似乎有些遗憾,看向“鬼鲛”海船的眼中,生机眨眼就没了。

    白香君拔出宝剑,脸色有些侥幸,一招“洗剑术”已经用尽了他全身的气力,能有那么大的效果也属偶然。再让他使一次,白香君也没有信心做到。

    劫后余生的神情才刚爬上白香君的脸庞,却又马上变了样。一柄弯刀由白香君的左肋插入了他的身体,这时他才想起,身边还有数十个海贼!而现在白香君也有些理解黄邪的嘲笑了,他们这些整天喊打喊杀,将生死看淡的江湖儿郎,竟还是如此渴望活着的啊!

    “活着的感觉,真好!”这是白香君陷入黑暗中的最后一声感慨。(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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