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小小软软的,只管吃睡拉撒,外头的人一概不理,也就是肚子饿了,或者是尿湿了,才哼哼唧唧的哭,要人来照顾她。乐—文

    梁萦和邓不疑两个初为父母,对着那么一个软软小小的孩子,连抱一下都怕把孩子给抱出个好歹来。

    邓不疑在孩子出生后的前几天还有些不适应,毕竟梁萦有了孩子之后,眼里看到的也会只有他了。但是过了那么一段时日,他也会看着女儿,时间一长,逗逗女儿,甚至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些孩子的玩具来给女儿玩。

    可惜小家伙眼睛都不舍得睁开,吃吃睡睡的自得其乐,根本就不搭理邓不疑。任凭邓不疑拿着玩具在那里哄逗半日,也不见女儿赏脸。

    “为何蓁蓁(真真)还是不看我?”邓不疑瞧着梁萦抱着女儿,她怀中的女婴在痛痛快快吃了母亲一顿奶之后,砸吧砸吧嘴幸福的睡过去了,只留下邓不疑举着玩具在那里僵着。

    蓁蓁是邓不疑将诗经给翻了好几遍,从里头挑出来的名字,经过梁萦首肯之后,成了女儿的乳名。

    小孩子还不大,不敢起大名,害怕被鬼魅魍魉盯上。只能起个乳名先叫着,等到大了再说。不过女孩子的小名说不定到了后面就要成大名,所以邓不疑十分慎重,拿出上战场的劲头来和那些简牍较劲儿,最后从《周南·桃夭》找出一句“桃之夭夭,其叶蓁蓁”蓁蓁,意思就是繁茂。

    邓不疑也想女儿能够和诗句中的桃叶一样,繁茂生命力强。

    梁萦明白其中的典故,也点头了。

    “蓁蓁这会只想着吃喝睡呢,你没事就不要闹她了。”梁萦一边说一遍轻轻拍着怀里的婴儿,孩子吃的多睡的也很香。

    她看了一眼邓不疑手里的那些玩具,基本上都是给大孩子玩的,小家伙别说这会只想着吃睡,就是对外界有兴趣了,那么大一个,恐怕小孩子也玩不动。

    邓不疑一听,不高兴了。可惜梁萦这会忙着看女儿,没心思来安慰他。

    瞧着梁萦抱着女儿,口里轻哼哄孩子的歌谣,他瞧着竟然也有些羡慕。他母亲的面目早就记得不清楚了,那会出事的时候年岁还小,母亲也很年轻,后来母亲改嫁,头两年还来看他,等到和后夫有了孩子之后,再也没有来探望了。

    他自然是不会吵着和身边人要母亲的,就这么顺顺当当长大,可是要是说心里一点都不渴望母爱,还真的不是。

    梁萦抱了孩子一会,瞧见她睡得沉,就让乳母抱下去在她自个的床榻上好好的睡觉去。

    孩子抱走了,侍女们将乳医开的药汤熬好,给梁萦送了过来。女人坐月子十分重要,现代说什么坐月子是伪科学,可是产后一段恢复期是很重要的。邓不疑是个男人也知道女子生产之后,身体虚弱,特意让手下的人在外面请来医术高明的乳医来为她调理身体。

    梁萦接过侍女手里的漆盏,将里头的药一饮而尽,漱口之后看到邓不疑那一幅小可怜样儿,一时半会的也闹不明白他究竟咋了。

    邓不疑低头摆弄着手里小小的玩意儿,过了一会就丢开。

    “等到蓁蓁年纪大了,我就带她骑马去。”邓不疑愤愤道。

    “好,都行。”梁萦想起蓁蓁还只是一个吃奶的小娃娃,等到长大恐怕还要好长一段时间,答应了就答应了,何况多动一下对身体有利无害。

    “你怎么了?”梁萦瞧着邓不疑闷闷不乐的,终于开口问道。

    邓不疑不高兴的时候少,但是他不高兴了,就是脸上笑着,亲近的人都知道他发脾气了。

    邓不疑闻言,和个孩子似得将头放在她的腿上。

    梁萦将手放在他的脸上轻轻摸他的脸,也不问他这会怎么了。八层是想到了小时候的伤心事。

    这么大了,有时候和个小孩子还真的没两样。

    “我一定要好好对蓁蓁,让她过得比长安里头的那些贵女都要好。”

    梁萦想要揶揄他,差点要问是不是比宫里的那些公主还要好,不过这种话她也没说出口了。

    列侯家的权势再大,撑死也就是一个万户侯,可是那些公主,光是汤沐邑就够得上万户侯了,皇家的富贵不是臣子们能够比得上的。

    “好啊,你以后就教蓁蓁习武练剑,到时候哪个不长眼敢欺负她,她自己提剑就可以为自己出气了。”

    邓不疑一听就乐了,“好啊!我的女儿哪里能够被人欺负!”不过他一想,若是日后真的有人敢要欺负女儿,恐怕不等女儿自己动手,他就自己出手将对方给收拾掉。

    “好,那日后你可别忘记了。”她低头在他的脑门上点点。

    男子重头,除了自己头颅轻易不会让人碰的,但是在场的人都已经习惯邓不疑和梁萦这样了,有时候两个人兴致上来还会做些让人掉眼珠子的事。

    “这些日子,宫里有不少赏赐下来。”梁萦想起自己在家不能到宫里走动,结果长乐宫没有忘记她,送了大礼过来。此时生女名为弄瓦,怎么想都知道里头的意思是不怎么好的。但是皇太后出手这么大方,只能是奖赏邓不疑了。

    “既然是皇太后给的,你就收下。”邓不疑抓住她的手,梁萦这段时间好好的休养,人都丰满了一圈,指节处都有了小窝窝。

    瞧见那么一个小小的窝,他忍不住亲了一下。

    梁萦好笑的看着他。

    “不过这次阿蝉没有送消息来。”梁萦说起这件事叹了口气,她当然不是想要邓蝉送礼,不过是两人这么久的情分,如今她有了孩子,多少还是希望自己的发话什么的,这些可比那些礼物要好多了。

    “她现在在宫里也不清闲。”邓不疑对后宫嫔御的事没兴趣,但是也听说了一些,现在邓蝉对皇后是战战兢兢,每次皇帝和后妃们享乐的时候,皇后在场,邓蝉总是有点害怕。说是害怕或者也不算对,只是每逢皇后说话,她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而且不管旁人怎么问,她都不答。

    曹婧固然是个性情泼辣的人,但是还没到当着皇帝的面就当场给士人之女出身的嫔御好看的程度,虽然她心里很想。

    邓不疑想想,知道是邓蝉设了个套等着曹皇后不得不往里头跳。

    外戚也就这点不好,后宫的事和他们是休戚相关的,后宫的人倒了,宫外的人也好过不到哪里去。

    想起这个他就一阵心烦。

    “嗯,也是。宫里那么多事呢。”梁萦想想邓蝉在宫里头也的确很忙,心里虽然有些遗憾,但也没放在心上,就这么过去了。

    **

    刘偃这几日过得颇为快活,前几日邓蝉又多多劝说他多去别的嫔御那里,好早有皇子。其实他心里清楚安排嫔御美人都是皇后应该干的,可是曹皇后这会不是求子就是和他吵架,就是有心想要一个嫡子,也被曹皇后给闹没了,尤其最近曹皇后脾气上来,就算他去椒房殿,她还会不来见他。

    原本刘偃就怀疑曹皇后不能生子,如今更是懒得去搭理。

    所以哪怕知道邓美人的行为实际上已经将皇后该做的给做了,他也是没有做声。椒房殿的那个不知道做这个,自然是有人给她做!

    “建成侯夫人产女,朕知道你和她从小交情甚好,怎么你不召她进来见见?”刘偃享受完眼前少女的柔情之后,心情甚好,伸手去摸她那一头浓密的乌发。

    “这,”邓蝉听刘偃这么说就有些不好意思,“妾已经入宫了,既然入宫自然要遵守宫中法度,怎么能随意见家里的亲人呢?”

    刘偃看着她点点头,“你说的挺对的。这宫里啊,有法度,就算是朕,想要徇私情,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朕是天子尚且要受到束缚,不能随心所欲,更何况旁人呢。”

    “陛下说的是。”邓蝉依偎在他的怀里,轻轻道。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神中带着一丝飘忽,半点也没有放在身边的男人身上。

    椒房殿内已经是炸开了锅。

    曹皇后在殿内又吵又闹,打人打砸东西都已经是常事了。今日天子不是没有没来过,但是曹皇后脾性上来,使性子不肯去见刘偃,心里还是想着刘偃能多哄哄她。

    谁知道刘偃一听说她不见皇帝,干脆掉头就走,半点迟疑都没有,等到再传来消息,皇帝已经跑到邓美人那里去了。

    邓美人最近逼的曹皇后步步后退,明明邓美人明面上也没有做甚么,但是就能逼的她喘不过气来。天子在场的时候,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只要自己说话就面露难色,问她了又摇头说皇后话语尽善尽美。

    她呸!那个小贱人的样子,谁还看不出来,她是怕自己这个皇后啊!偏偏还做了给皇帝推荐新入宫待诏的伙计。

    向皇帝甄选嫔御,甚至安排侍寝,那都是椒房殿的事,和那么一个小美人有个甚么关系?

    越想越火,越想越伤心,同时下定决心再让神祠里头的女巫再加把劲。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些楚国女巫真的神力广大,还是其他,皇帝在一次狩猎回来,当夜就发了高烧,等到过了两日就已经神志不清开始说胡话。

    此时朝生夕死很正常的事,贵族之中也有才吃了个甜瓜没多久就腹痛活活痛死的。皇帝这样也算不上奇特。

    这个节骨眼上,宫中无皇子,皇帝生病,谁也不知道皇帝会不会好起来,真的是有几分火烧眉毛的感觉。

    邓太后闻言,亲自到了未央宫正寝探望儿子,并且下令,将皇帝病重的消息封起来。

    皇帝无子,这是个要命的事。邓太后看向曹皇后的眼神里多了一种毫不掩饰的厌恶。要不是曹氏要死要活那么几年,恐怕她早已经有几个孙儿了。

    曹皇后心里觉得这是女巫的诅咒灵验了,心里正高兴。但是被邓太后瞪了那么一眼,心里也恼火。

    回到椒房殿之后,回想起邓太后这些年来几乎就没有给她好脸色好过,至于邓美人进宫这些日子就是给她添堵的,想到这些更是怒火中烧,“若是皇帝驾崩,我能够掌政,必要邓家不好过!”

    汉室传统,皇后一旦做了皇太后之后,娘家必定会比做皇后的时候要富贵好多倍,尤其若是皇帝年幼,皇太后临朝称制,例如当年的吕后。

    皇后得意又愤恨的话,传入一旁的中宫吏耳中,这位当年在宫外以学识著称的才女垂下眼,没有说话。

    等到退下之后,袁女吏叫过一个小宫人,让她送消息去邓美人那里。

    这些年来,邓蝉还记挂着当年的师生之情,对她在宫外的家颇为照顾。她不知道也就算了,可是知道了总是要报答恩情,不然人和禽兽又有何区别?

    邓蝉入宫以来作风和曹皇后就是相反的,曹皇后对宫人阉寺非打即骂,有时候不顺眼了让人拖去永巷,也是常有的事。

    偏偏邓蝉对那些人都是和风细雨的,轻易不伤人命,就算那些宫人和阉寺有过错,也令人按照法令行事。

    谁不喜欢邓蝉这样的,偏偏上赶着要去曹皇后那里挨打呢。久而久之,自然椒房殿内也有人靠向她这里。

    邓蝉听了消息之后,顿时身形不稳,差点摔倒,亏得宫人搀扶着她。

    “我自打进宫以来,一直尽心服侍皇后,皇后为何如此憎恨于我,比起到时候让皇后背负当年人彘那样的污名,不如我现在就自尽!”说着,她就要去撞柱子。

    宫人们见状,立刻去拦,好几个宫人抱成一团,还有宫人慌慌张张挡在柱子前面,不让邓蝉去撞。

    “美人,美人莫要乱了阵脚,宫中嫔御自尽乃是大罪啊!”宫中女官见状,抱住她的大腿大喊。

    进了宫的女人是没有权力决定自己的生死,除非上面有人发话让她们自尽,不然连死都成了奢望,一旦自尽,就会被天家追责,到时候一家三族恐怕都会保不全。

    “何况有太后建成侯在,美人何必担心!”

    曹皇后在邓太后面前是儿媳,曹家只有一个阳平侯赋闲,而建成侯手中有军权,尤其前段时间攻打匈奴大胜,长平侯也是出自其手下,军中势头正盛。若真相争,鹿死谁手善未可知!

    一旦天子宾天,未央宫中的虎符会不会被皇太后收去,实在是很难说,皇后没有这个权力!

    “陛下春秋正盛!”女官几乎是尖叫了。

    邓美人一旦真的自尽,她们这些人到时候也要跟着去了!

    这位容貌娇美,身形修长的美人,听到这话,掩面抽泣,终于是不再去撞柱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  皇帝:我没人爱。

    曹皇后:我要给那些跳大神的加工资啊啊啊!

    邓蝉:别老是拽我了,我只是演戏,不是真要去陪那个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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