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二年(1622年)十一月十八日,天气还是如往年一般的冷,涪陵内仍旧是一片平静,卫所军还和往日一样在军营里或是出操或是打扫,三三两两的还在聊着关于过年的事。

    涪陵外,距涪陵百里开外的一个小村子,涪陵的几个地主正在村子里焦急地等待着。为首的地主一直在来回不停的走动,时不时的还看向村口,旁边的地主把手拢在袖子里,口里不断的抱怨天气。

    终于,离小村百米远处出现了一支队列,正慢腾腾的往村口走来。为首的地主看到来人,当即走过去迎接,旁边的地主也把手从袖子里抽出来,赶紧跟上去。

    那一长队人见有人过来,走出个领头模样的,同为首的地主说道:“你就是涪陵那边的人吧。”

    为首的地主连忙点头道:“是涪陵那边的,不知这位壮士如何称呼?”

    领头的人淡淡一笑:“我姓钱,家中排行老二,就叫我钱老二吧。”

    “钱兄辛苦了,村子里已经准备好了吃食,就让兄弟们进去休息休息吧。”搭话的地主不会真叫对方钱老二。

    钱老二一挥手,大声道:“兄弟们,村子里有吃有喝,大家先去吃饱喝足了,就给我好好干活。”

    “好,听钱老大的。”众人一哄而散,大冬天的行军确实让这些盐丁受不了。

    钱老二单独被地主们约到一个房子里,里面早已备上了好酒好菜。酒过三巡后,钱老二最先谈起了关于涪陵的事:“我听人说,现在重庆卫千户是一个陈华清的人?”

    “嗯,现在重庆卫的千户确是那陈华清。这次我们请钱兄来,就是希望钱兄能帮我们除掉陈华清,以解我们心头之恨。”回答的地主提起陈华清来就咬牙切齿。

    钱老二喝下一杯酒后,不解的问道:“那陈华清跟你们有什么深仇大恨,我从别的兄弟那儿听说为了对付这个陈华清你们可是花了不少钱。”

    地主们听到这话面面相觑,尴尬片刻后,才有人接话:“钱兄有所不知啊,这陈华清胆大包天,强抢我们的家产,把我们辛辛苦苦攒下的老本全分给那些泥腿子了!哪朝哪代有这么个欺压法!”说着说着,这地主竟然哭了,旁边的地主看在眼里,心里也不好受,大家都是一样的遭遇。

    “挡人财路如杀人父母,这陈华清做得确实不地道啊。诸位放心,这次我们一定截杀这陈华清!”钱老二向地主们承诺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更何况根据地主们提供的消息,陈华清离开涪陵后去了一个叫王李村的地方,身边只带了十几个亲兵,很好解决。

    酒足饭饱后,钱老二和地主们一起出发,在地主的带领下,朝王李村走去。

    王李村,陈华清和代表们开完会后,便准备离开王李村。王李村村口,陈华清对着前来送别的代表道:“送到这里就行啦,回去记得把互助组的事办好,还有下个月十五的事。”

    离开王李村后,陈华清准备再去一趟涪陵,在陈华清的心底,始终不放心那些地主,还有表现暧昧的柴家。

    王李村,在陈华清一行人从王李村离开后,就一直有人偷偷在后尾随,偏偏陈华清的亲兵里没有特战营的人,对后面跟着的尾巴毫无知觉。后面跟着的那人见陈华清走的是去往涪陵的路,立即放弃跟踪,从一旁的小路不知走去哪里。

    钱老二那边,还一直在一盐丁们最快的速度朝王李村赶去。在半路上,突然有一个人影冲过来,由于盐丁们知道自己是去杀人,一路上保持着极高的警惕,看着有人冲过来,立即把手中的武器架起来。

    人影冲到队伍前后,看见走在队伍前的一个地主,顾不上喘口气,上气不接下气地道:“老爷,我有消息,陈华清不在王李村,他正要去涪陵。”说完一下坐在地上,实在是累得不行了。

    钱老二一听这话,立即一挥手,大声急道:“加快速度。”同时对这几位地主说道:“不能让陈华清进涪陵,最坏也要在陈华清进涪陵之前把涪陵的卫所军给干掉!”

    沿着王李村向涪陵的路,钱老二是拼了老命的往前赶路,此次他截杀陈华清,不仅是为了地主们的钱来办事,也是为了给自己报仇。没错,这个钱老二就是前番大闹重庆卫的川北流寇,跟他在一起的胡屠夫、黄老独一个自杀在老林子里、一个被卫所军杀了,只有他一个人逃了出去。原本钱老二准备带着自己的一点手下去落草为寇,结果没落成,最后一路逃到武陵,被龚大海收留,成了龚大海手下的一个盐丁。后来靠着自己的一点班底和敢打敢杀,在武陵地位越来越高,最后手底下也有了几十号人,这次截杀陈华清,龚大海给他配足了两百人,并许诺只要这次截杀成功,这两百人就归他钱老二了。

    在往日仇恨的驱使下和美好前景的激励下,钱老二不由得加快了速度,在钱老二的眼里,陈华清已经是个死人了。

    在钱老二这边快速行动的时候,陈华清还在不紧不慢地赶着路。从王李村到涪陵的路都是土路,路面凹凸不平,走在这种路上让陈华清坚定了自己开水泥厂的决心,即使赔钱也要开。

    正当陈华清准备休息一下时,突然感到路边的树木轻微的晃动,而现在没风,有一名亲兵趴在地上,把耳朵贴在地表听了听,立马跃身而起,有些不安道:“大人,后边有一大群人在跑。”

    陈华清心里突然不安起来,立刻道:“从现在起,跑步到涪陵,路上不要休息!”

    但陈华清终究是慢了一步,在路的前边已经有几十号人在等着他了。陈华清看着拦路的人,个个拿着武器,很明显是来者不善,陈华清眯了眯眼睛,厉声道:“你们是什么人,挡着路要干什么!”

    钱老二站出来,晃了晃手里的刀,冷笑道:“你就是陈华清吧,兄弟们,动手!”

    双方立刻打了起来,陈华清此刻也明白了后面跑的那群人应该也是来杀自己的。

    陈华清也算是久经战阵,拿起手中的刀也迎了上去,直接对上了钱老二。

    “哐”的一声脆响,两人手中的刀碰撞到一起,陈华清的臂力比不上钱老二,被震退了几步,旁边的亲兵立即补了上去,替陈华清挡住钱老二紧接着的一刀。

    陈华清的亲兵是从战兵里挑出的精锐,合击之术十分娴熟,除了一开始的稍许混乱后立刻站稳了阵脚,把钱老二和他的十几号盐丁给逼退了。但陈华清和亲兵并不占优势,后续参与到战团的盐丁越来越多,陈华清感到越来越吃力了。

    “不能打下去了,敌人越来越多,得寻个机会逃出去。”陈华清把刀指向天空,朝四周转了个圈,正在打斗的亲兵们一直留意着陈华清,一见陈华清的动作,知道自家大人下了撤退的命令,便散开合击阵型,大部亲兵聚集到陈华清身边,少部亲兵四处乱冲。

    陈华清朝着自己认为最薄弱的缺口处冲去,这次不再留着力气,要一鼓作气的冲过去,冲不过去迎接自己的就是死亡。

    钱老二早就防着陈华清要跑,把围困的阵型设得很密。可想法与现实总是有一定差距的,盐丁只是盐丁,阵型设得再密也没用,陈华清冲得太猛,盐丁们不敢上去接手,犹豫了一下。就这一犹豫,阵型散了,陈华清借机突破了包围圈,冲进了林子里。

    看到陈华清冲进林子里,钱老二大怒,带着人也朝林子里猛追。此时虽然是冬天,大部分树都落了叶,但密密麻麻的树枝仍旧能挡住人的视线,追了一阵后钱老二就完全见不到陈华清等人的身影了。

    钱老二气得拿刀砍了挡在自己眼前的树枝,冷着脸对手下的盐丁说道:“把陈华清的手下全杀了!然后所有人给我立刻到涪陵,我要把那的人也给杀了!”

    见自己的老大处于愤怒中,众盐丁不敢抱怨累,在砍下没能逃走的陈华清的亲兵脑袋后,继续朝涪陵赶去。

    涪陵的卫所军还不知道此刻发生了什么事,警戒状态跟平时一样,代表们甚至能随意进出军营。

    盐丁们很快就到了涪陵,一进涪陵,在地主们的带领下,直扑卫所军驻地。驻扎在涪陵的卫所军有三个连,和盐丁的人数不相上下,可偏偏在这紧要时刻这三个连并不在一起,有一个连正在外进行拉练,还有一个连协助涪陵旁边的一个村子解决难民迁移的问题。

    在死亡面前不是所有人都会视死如归,一个连的卫所军确实打不过一百多号盐丁,在军营的防线被冲破后,有少部分人想要投降。钱老二恼怒陈华清从自己手上逃走,不接受投降,卫所军在没有退路的情况下,也拼了命,反抗不断。

    一场战斗下来,一个连的卫所军被灭,盐丁在拦截陈华清的时候损失了八人,在与卫所军的战斗中又死了八十人,剩下的盐丁人人带伤,还想继续打下去的钱老二见自己损失这么惨重,不敢打了,赶紧让涪陵的地主们给自己收拾好住的地方。

    盐丁与卫所军的战斗很快传遍涪陵,柴家在得知消息后家主柴丰立刻召集柴家人商量对策。对于刚刚发生的事,柴家众人表情十分丰富,有高兴的,有沉思的,还有担忧的。

    “家主,他们准备怎么收场,重庆卫的卫所军可是有一千多人,难道他们就不怕卫所军的反扑。”

    这时,柴家一直负责对外联络的一个管家跑到议事厅,急道:“家主,打听到了,龚大海和孙家出手了!”

    局势越来越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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