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翼飞和郧中隐商量着带一份厚礼给秦矗,估摸着得花上五两银子,乖乖,五两银子对做力巴的来说是一笔巨额财富。:“老马,钱的事儿,找庚妹合不合适?”

    “不找庚妹你从哪儿拿得出钱来?”

    “这么大一笔数字,被人逮着了,小女儿身小力弱,还不得揍个半死。”

    “庚妹没给人逮过,这回就恁么凑巧?再说她不定偷一个主儿,你担心是多余的。”

    两人回到住所,没见到庚妹和全念坤。

    郧中隐说:“不对啊,这两人还没回来,衙门那边一准不顺,走,咱们瞅瞅去。”

    马翼飞翕着鼻子闻了闻,说:“回过了,有烟味儿。”

    “扯淡,这屋子啥时候没烟味儿。”

    马翼飞摸了抹摸全念坤的茶杯,说:“茶杯还是热的。”

    郧中隐跟着摸了一下,屁股不肯落座,说:“时候还早着呢,咱们该干点什么。”

    “躺一会儿呗。”

    “大白天的挺什么尸。”

    “那你说干什么?上赌馆又没本钱。”

    “要不上码头干会儿活吧。”

    “这还能干多久?”

    “能干多久干多久,闲着难受。”

    “你就是卖苦力的命。”

    两人果然去了码头。没成想这时候扛大个的活儿还不少,干了两个时辰,差不离抵得上平时一天。

    到晚回去,庚妹和全念坤一人捏一块饼在啃。郧中隐说:“你俩倒挺清闲,知县老儿服软了吗?”

    两人一边吃一边说着上半晌的情形。

    郧中隐听完说:“老马,知县老儿是不是蒙事?”

    马翼飞说:“蒙不蒙事现在不好说,过两天才知道。不过老沈是老成人,他要看出是蒙事不会撤人。”

    郧中隐说:“庚妹,手上拿得出五两银子吗?”

    庚妹说:“我哪有五两银子?下半晌街上有人走子儿。念坤大哥臭棋篓子把我吃饭的钱都输光了,要不会在这儿啃饼啊!”

    全念坤说:“不就几个铜板吗?有啥好念叨的,一句话的事儿。”

    庚妹用狡诈的目光盯着郧中隐:“哎?中隐大哥,你要五两银子干什么。娶亲啊?”

    全念坤打岔说:“谁瞎了眼会跟他,逛窑子还差不多。”

    庚妹说:“中隐大哥,我可不供你逛窑子。”

    郧中隐一本正经说:“开口找你要这么多钱,也是不得已。”

    于是把从风要让秦矗背上私藏假币的黑锅,以及如何做套让秦矗往里钻的想法如实告诉二人。

    庚妹说:“这样啊。明儿中午吧,我给你掏五两银子回来。”

    郧中隐说:“你可要张着神,别给人逮住了。”

    庚妹说:“能逮住我的人还没出生。”

    马翼飞说:“多找几个主儿,没恁么容易失手。”

    庚妹说:“这事儿你们是外行,别教我了。”

    全念坤说:“你们咸吃萝卜淡操心,人家是天津城里数一数二的无赖贼,一句话的事儿。”

    庚妹顶嘴说:“你才无赖来呢。”

    过了一宵,庚妹起个大早,上街踅摸到来喜和二黑,说:“我急需一笔钱用。你们借我一些。”

    来喜说:“刚掏到几个子儿,不够塞牙缝的。这些日子的钱全交师父了,师父责怪咱俩交的太少,还疑心我们攒了私房钱呢。”

    庚妹满脸讶异,惑问:“师父……师父不是有日子没露脸了吗?咋又楞巴睁冒出来了?”

    来喜说:“师父向来神神秘秘,我们哪知道啊!”

    庚妹愣了一会儿,说:“师父好奇怪……没工夫说师父了,你们把私房钱借我一些。”

    二黑说:“你以为真有私房钱啊?就是攒几个子儿,自打那一回以后,来喜老去逛窑子。都进了老鸨的腰包。”

    来喜说:“你也没少去,还说我呢。”

    二黑说:“我说了不去的,是你愣拉着我。”

    庚妹说:“别废话了,我急着用钱。你们得帮我。”

    来喜说:“今儿点儿背,我们出来老半天了还没碰到个像样的主儿。”

    二黑说:“是啊,掏了几个都他娘是穷鬼。”

    庚妹说:“赶紧干活去吧,咱们仨打联联,下手方便。”

    来喜暗里打着小九九:我去帮她干活,没钱给师父怎么交差?心下迟疑。但见二黑乐意,又不想让他一个人卖好,只好从了。

    三人一路走一路说笑,跟幽灵似的,贼溜溜六只眼四下搜索着猎物。路过一家饭馆,庚妹往里窥一眼,觑见一个做小生意模样的中年汉子面门而坐,桌上摆着一大串铜钱,黄灿灿的不老少,一只手搭在钱上,两眼不时朝门外张望,像是等人。

    庚妹把二人拽到一边,说:“老天有眼,财喜来了。把那人的弄到手差不多够数了,也不耽误你们。”

    二黑说:“他用手压着呢,块头儿牛高马大,我们仨不是他对手,算了吧。”

    来喜也说:“不好下手。”

    庚妹说:“想想法子。”

    二黑说:“这能有什么法子?打抢的事儿我可不敢。”

    庚妹揪着二人的耳根如此这般低语一番,来喜和二黑听了,频频点头,笑着说:“你鬼点子不老少,这主意不赖。”

    庚妹说:“钱到手都归我,实在是有急用,以后还你们。”

    来喜这下抢着卖好:“谁跟谁啊,怎么会要你还?”

    二黑说:“我可是真心帮你,想都没想要你还。”

    庚妹让来喜在前,自己一只臂膀紧挨二黑的臂膀,三人从容往饭馆里边走。

    原来干荣行的大抵都穿戴整齐,做派有模有样,店中伙计以为是吃饭的客人,笑脸迎过来往里请。

    来喜径直走到中年汉子跟前,冷不丁叫一声:“奥哟,这不是——按辈分得叫您叔呢,叔,有日子不见您了。”

    一边打着招呼,一边连连躬身作揖。

    中年汉子不知是计,慌忙推开椅子起身回礼。

    二黑趁机把他目光挡住,庚妹手快,一晃眼便把桌上那一大串铜钱据为己有了。得了手还不藏掖,顺手挂在肩上,转到开边一张空桌前,与二黑相向坐下。

    来喜施完礼,忽又装出尴尬之色,说是认错了人,马上道歉,趁中年汉子拖椅子落座,风也似溜出了店门,

    中年汉子还在愕然不悦,忽然发现桌上的钱没了,顿时慌了神,连忙诘问店中伙计。

    庚妹得了便宜卖乖,假装好心走过来,故意数落说:“大哥丢钱了?哎呀,我说您也真是大意,刚头儿还瞅您搁在桌上,俗话说财不离身,哪儿能就搁在桌上?如今世界赚几个钱不容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心,您瞧我这么往肩上一搭,小蟊贼总不至于来抢吧?”

    中年汉子说:“就怪刚头儿那小子,我还真以为碰上了熟人,谁知道他不长眼认错人了。”

    庚妹说:“刚才那人呢?您瞅瞅,屋子里的人都没走,就他走了,要我看他最可疑,十有**就是他拿了,赶紧追吧。”

    中年汉子虽然瞅着庚妹肩上那串钱像是自己的,一来觉得这么俊俏一个姑娘不可能做贼,二来认为谁偷了钱都会藏起来不敢这么张扬,踌躇再三,终不好究问。见庚妹说刚才那人最可疑,想想倍儿有道理,一时没个主张,叫上店小二还真追出门去了。

    庚妹退回到座位上,瞟一眼店内为数不多的闲客,故意高声自语:“有手有脚的干什么不好,偏要做贼。哎呀,看来这儿不是久留之地。”

    对二黑递个眼色,从容起身,悠哉游哉离店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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