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梁王的左右两侧各排了两具干尸,身着官服,左文右武,据他所说,这左边第一具干尸就是李文翰,而右边第一具则是被处以车裂的百里铮云。

    我不信,若说李文翰那还讲得过去,可百里铮云死于车裂,场景历历在目。我的梦境向来都是跟杨运的记忆有关的场景,不应该是错的。那百里铮云若真是被车裂了,又哪来的这么一具完整的尸身?

    “怎么?不信?”叔梁王在上面摇着头,暗暗嘲讽道,“亏得他们死都不肯背叛你,死后却连尸身都不被你杨运认可,真是可惜了……”

    我刚想站起来,就被后面劫持着我们的死尸给制住,整个上半身都被扣在地面上,动弹不得。

    “呵呵,要我说,是你可怜才对。”我的脸颊贴着地面,只能斜眼瞥到上面的人,“你自以为成了君王,获得永生,加上有了死人军团就是有了一切,可怜的是,你连一个可以相信的人都没有,寡人寡人,你就注定是个鳏寡孤独的人!”

    “放肆!”他怒喝出声,我趁机对百里使了个眼色,让他赶紧想办法脱身,“成王者,必须杀伐进退,儿女情长、柔弱怀情,那是废物才会有的表现!”

    “是吗?那就算现在的你坐拥江山,也不会有人臣服爱戴你,你拥有的只是你一个人的城池。”

    我嘴里接连说出惹怒他的话,吸引了他的几乎所有的注意,要是能看清他的脸色,估计现在比抹布还难看。

    一阵沉默后,他忽然笑起来,先是魔鬼般的低笑,然后越笑越大声:“杨运,你跟寡人又何尝不是一样?为了麒麟佩,不论是血亲还是知己,统统死在你的手上。你跟寡人又有什么区别?若说无情,寡人还不及你一半。”

    这次,我没有接话,半垂着眸子。一言不发。

    良久,肖筱首当其冲被拖到了一边,叔梁王舒展着双臂,指着肖筱对我说:“杨运,你以为寡人怕了吗?”突然就瞥到他提剑冲下了台阶。直直迎向肖筱的方向。

    “住手!你他娘的住手!”

    就在剑尖离肖筱只有一指的距离时,肖筱尖叫了一声,与此同时,百里奚平挣脱出去,一脚踢开了那柄剑,剑落在地上,弹了好几下,发出清脆刺耳的撞击声。

    见状,所有人都挣扎起来,奋力摆脱那群死尸的钳制。一脚踹开扣住肖筱的那两个东西,在叔梁王面前,一字排开,而与此同时,外面的死尸群也骚动起来。

    看来,不能硬碰硬,就算摆脱得了叔梁王,也摆脱不了外面那一大波。

    两方就这么对峙着,谁也不说话,突然间。他又冷笑了一声,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身后那四具干尸都动了一下。

    “杨运,你还记得吧?是你亲手杀了他们。现在寡人让他们重获新生,你,又要如何选择?”

    话音刚落,那四具干尸就齐齐迈开了脚步,朝我们走近。

    那十几具死尸重新跟我们牵制在一起,叔梁王趁机闪到了一边:“时隔多年。寡人让你们重新团聚,杨运,你还不谢恩?哈哈哈哈……”

    叔梁王在一阵令我恶心的笑声中消失,剩下我们跟一群死人缠斗在一起。

    如果百里铮云和李文翰真的就在这四具干尸中,那剩下的两具,想来也不会是什么陌生的角色。

    其中一具,不由分说,朝着我就扑了过来,我刚要抬脚踹出去,就听到那干尸居然开口说话了:“大哥,是我,我是阿运啊!”

    大哥?阿运?难道说……他是肖家的二子。

    “……肖运?”

    他身着一袭文官官服,干瘪如牛皮纸的脸孔此时突然也觉得没有那么面目可憎起来,他是肖家的二子……肖扬的亲弟弟……我的亲弟弟……?

    一下子就愣了神,耳边传来他曾经对我说过的话:大哥,我才知道,原来你才是那个最痛苦的人,过去,是我误解了你,临死之前,唯有望你能真的无心无爱,莫要愧疚。你永远、都是我的大哥……

    所谓杨运,其实不过是取自肖扬、肖运二人的名合起来的,就算背弃了姓氏,也忘不了血亲的连结。

    “阿运……”

    我突然恍惚起来,僵立在原地,愣神地看着眼前那个其实已经面目全非的弟弟。

    被人猛地推出去,一个没站稳,撞在柱子上,差点摔下去,才发现那具干尸举着冷兵器对准了我的心脏,被百里一脚踢开。

    终了,百里过来,一百揪住我的领子:“你清醒一点!他们早就死了!行走着的只是躯壳!”

    杨运,你一定要阻止王……

    若是现在放手,一切就都完了……

    有些人,生来就主要要背负仇恨和痛苦……

    一瞬间,好几道声音在耳畔响起,眼前百里的影像渐渐清晰,是啊,那些都是已经死去的人,放任他们的躯体收人控制、驱使,那才是对他们最大的侮辱和不敬。

    他将匕首递回到我手里:“你自己看着办吧,要还是下不了手,就不要留在这里。”转身就对着外面涌进来的死尸一记飞踢。

    我动了动撞疼的地方,看着逐渐向我靠近的那具干尸,他的嘴里嗫嗫喏喏只会说这几句:“大哥,是我呀……我是阿运……”

    脚下一动,一个箭步冲过去,反手抓着匕首,一下砍下了他的头颅,终了,心里总是有些怅然若失,微微眯着眼:“阿运啊,是我对不起你,有什么账,等我也去了阴曹地府,你再跟我慢慢算,任你打我骂我,大哥都绝不还手。”

    转而看着那群不断围拢的死尸,就是一肚子的火,见一个砍一个,脑子里面完全放空,是身体凭着本能,或者是杨运的记忆在动。

    我的目标很明确,并不想跟这些死人缠斗,他们不会累、不会痛,这么下去,不会有尽头。直接杀出一条路来,朝着叔梁王消失的地方冲过去。

    自古以来,死者为大,今天叔梁王为了自己的一点贪欲,肆意玩弄死去的人,不论如何,我都要让他得到应有的报应,当年那么多条人命他也脱不了干系,血债血偿,跟我一起下地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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