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阳光灿烂,一大早,水灵就挽着个篮子来了,拿来两块细麻布请锦绣裁剪衣裳,给锦绣家送了几棵大萝卜和菘菜,顺便取走锦绣答应给她的秋梨膏,又笑着说今天要在家趁晴暖拆洗床单被褥什么的,就不上山了。

    锦玉听了,觉得自家也应该拆洗一下床单被褥,就跟姐姐商量说今天也不上山,在家大洗一场。

    锦绣很想送水灵几块洗衣皂和香澡皂,但又想到现在还住在冯家,这么一团乱的,水灵到底不比杨冬妹嘴巴关得紧,万一给她泄露点消息来,让冯老爷子知道自己有制洗衣皂的方子,怕不更要死赖上母女几个,还是少生枝节的好!

    田氏那里也制止过了,想大方送人,等以后搬出去再说吧!

    叶水灵走后,锦绣、锦玉也行动起来,把家里两张炕床的被褥全部拆洗,田氏又搬出冬天的衣裳翻晒,该洗的就洗,锦绣看到属于自己的几件夹衣,破破烂烂缝了又补,还有里边夹着木絮的硬成一坨一坨的棉衣棉裤,拿起来几把撕烂了。

    田氏大惊:“大姐儿,你这是干啥?”

    锦绣:“这种破烂衣裳,我穿够了,以后再也不穿!”

    “那要穿啥啊?”

    “我要去旧换新,全部换新的!新夹袄夹裤,还有新的棉衣棉裤!”

    连续几个晚上进洞天播种棉花种子,锦绣已经拥有一大片棉田,洞天作坊里有打理棉花的专用机械,做棉衣棉裤棉被,还不是小菜一碟!

    田氏却被女儿的话惊到:“儿啊,都要穿新的,那得多少银子啊?”

    “娘,我们家不是有银子了嘛?”

    “哎呀,现在才有几个钱,得省着花,还要建新屋呢!”

    “我算过了,全家四个人,每人都做新冬衣,花不了几个钱!放心吧,以后还能赚回来,娘你忘记洗衣皂方子啦?我已经交给大牛表弟去跑,估计很快有消息,人家一旦定下来,就得先付给我们一笔银子!”

    锦玉、锦云立刻围上来:“娘!娘!我们就是要穿新衣!这些旧的衣裳都硬成石头了,不能再穿了!”

    田氏:“……”

    现在好像什么事都由不得她来作主了?

    锦绣和锦玉先前买得的几个大木桶大木盆,洗起被褥来那真是爽得很,打了井水烧温,边泡着被褥边用洗衣皂擦擦搓搓,让那肥皂水再泡着被褥一小会,然后姐妹几个就脱鞋进木盆里又踩又跳,嘻嘻哈哈玩儿似的乐不可支。

    把泡好的被褥扭了水,挑到村下溪流清洗干净,拿回篱笆院子里,晒得满满一院子。

    然后姐妹三个顺便烧水把头发也洗了,锦云拿出她的七彩绫带,锦绣就替两个妹妹编花式辫子。

    洗衣皂和洗发水特有的香气,却引得冯柳花、桃花、莲花张望个不停,最后忍不住走来闻她们洗好的被褥,问:

    “你们拿啥东西洗的,咋这样香?”

    田氏坐在门口处缝衣裳,淡定地回答:“那不是皂角么?她们姐妹抽空去打得皂角来,熬煮了,见天倒些洗衣裳洗头!”

    冯莲花还没有走,她丈夫一大早赶着驴车去方石镇上探望另一个亲戚,不要她同去。

    这会她闻着那皂角的气味,却觉得不太像,往日她在自个家都是用皂汁洗衣的,那个自家店铺就有卖,气味绝不是锦绣她们用的这般,香得如此馥郁芳华、梦幻旖旎!

    “大嫂,你们是不是往里头掺了什么香?”

    田氏答:“这我就不知道了,姐儿们自己弄的,或许采了花放进去一起熬煮吧,好像听她们说过!”

    冯桃花就说道:“那皂汁在哪?倒给我们些,我们也要洗被褥床单!”

    “没有了,今天正好用完。”

    “你们……”冯桃花气愤不已。

    冯莲花想了想,哄着田氏:“大嫂,你把那装皂汁的瓶子给我,我掺点水搓洗个帕子。”

    田氏摇头:“你早来些,她们把装皂汁的竹筒扔河边了,都没带回来!”

    冯莲花听了,也很生气:这女人蠢笨,生的几个娃也这样可厌不顺人意的!

    冯柳花却错眼看到那边锦云从小凳子上站起来,顿时吃了一惊,拉扯着冯桃花喊:

    “姐!姐你快看!”

    冯桃花和冯莲花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只见平日只随便用麻绳绑起两个松松散散鬏儿的锦云小丫头,此刻头上编着新颖奇巧的发辫,那发辫上缠绕着粉红浅紫嫩绿好几种颜色的纱绫,发辫编得很紧致,再别具匠心地藏头收尾,竟是半点毛边儿都没有!

    这么一装扮起来,锦云就不再是往日的那个锦云了,她看上去精致秀雅、活泼伶俐,再看还发现她好像长肉了,腮帮现出婴儿肥,皮肤不那么黑黄了,肤质细腻粉嫩……若是换上一件更好些的衣裳,你说她是地主财主家的姑娘也没人怀疑!

    冯桃花、莲花也不禁看呆了!

    等冯柳花跑到近边,看到锦绣正在给锦玉编的另一种更加繁复精致的发辫,眼红忌妒得发了飚:

    “锦绣!你给我编!你给我编一个!”

    冯桃花也来凑热闹,那边冯枣花和铁花、冯玉珍也赶了过来。

    冯莲花却分别看了看姐妹三个的头发,还探头去闻了闻,拉着锦绣问:

    “锦绣,你们用什么洗的头发?为什么这样香?头发这般油滑柔顺?”

    锦绣对冯家人没好感,冯家人一扎堆过来她就心烦,更气恼冯莲花的敏锐,甩开她的手:

    “你管得着么?”

    冯莲花气得白了脸。

    锦绣也没给冯柳花几个编辫子,吵闹得厉害,姐妹三人就拉了田氏,索性退回茅草屋关门上栓理都不理睬她们!

    冯梁氏又被搬了来,但她还没来得及朝茅草屋里的母女开骂,她二女婿赶着驴车从外头回来了,跟着回来的还有大女婿,冯梁氏得张罗做饭招待二女婿和二女儿吃完饭归家,没闲空了!

    冯柳花却深深爱上了锦绣为锦云、锦玉编的辫式,不顾冯桃花劝告,也放弃了平日在锦绣姐妹面前维持的高傲,蹲在茅草屋门口不肯走,骂了再求,求完了又哭,活脱脱一精神分裂症病状。

    锦绣就是不理她,也让田氏别管,坐在屋子里拿田氏的头做模特,教锦玉和锦云学编各种发辫式样。

    她这手也是前世从邻居妹妹那里学来,会的不多,才五六样,乍一露手或许很惊艳,编的多了就不觉得什么了。

    午饭前,冯梁氏带着刘氏、冯枣花过来拍门,说冯老爷子发话,让田氏母女几个一块儿过正屋去,一大家子陪二姑爷、二姑奶奶两位贵客吃个饭!

    田氏没有开门,只隔着门说:“我已不是冯家人,不用了!”

    锦云做三姐妹的代言人:“娘在哪,我们在哪,不去!”

    冯梁氏就叫她们把那什么“山珍野味”交出来,二姑爷二姑奶奶带了烧鸭烧鹅来,又拿了两串钱给老爷子看病吃补品,冯家总得给些拿得出手的“还礼”,回去了二姑奶奶在公婆面前也得脸!

    锦绣姐妹哪里理她?直接不作声。

    冯梁氏没得逞,气得让冯枣花踹门,那木门却结实得很,冯枣花踹了几次没踹倒,反把她脚丫子喘疼了。

    最后冯梁氏和冯枣花扯起冯柳花,母女几个仍是灰溜溜离开。

    吃完饭冯莲花就跟着她夫婿回家去了,没能从锦绣母女手中拿到野味,冯梁氏只得把二女婿给的两串钱又还了一串给女儿,让她拿着在镇上多买些点心回去孝敬公婆,分给妯娌和家中小孩,当是娘家的还礼。

    冯莲花和冯梁氏推辞了两下,就收着了,脸色不太好看——五个妯娌,哪个回娘家转来不是大包小包提着土仪或娘家人亲手做的蒸糕米团,由婆母拿去分给亲戚和左邻右居,人家得了东西就赞婆母几声,婆母脸上有光对媳妇儿就更高看一眼……偏是自己,哪次回娘家来都拿不到什么好东西,这次回去,肯定又得挨婆母白眼,被妯娌们讥诮了!

    二姑爷脸色也不好看,他家有杂货铺子,时常往来方石镇集,今天再去找个人说事情,不很顺利,心情就不好,偏偏又被连襟瞧见就抓着他借钱,不给还跟到岳母家来了,而这个岳母家也是乱哄哄一团,无缘无故把大舅嫂和几个小姑娘分离出去,现在又后悔,岳父还为此装病,巴巴儿让人传信叫回来探望……真是,家家都有忙活,谁得闲陪他们玩儿?以后再称病,可不能来这么快了!

    两天后,村长从县城拿回了田氏的屋基地契,还有一个户籍木牒——以田氏为户主,娘儿几个算是东山村独立一户,再不属于冯家了。

    田氏看过之后,用一块布包起来交给锦绣,她觉得锦绣能把银子藏得一丝儿不露,索性这个户籍木牒也让她收着。

    地契到手,就可以着手起新屋了,现在是十月下旬,天气晴朗清爽,不冷不热,正好做初期工作,挖地基和砌石头底脚,下雨天是绝对做不成的,等做到中期的砌砖和后期架梁盖瓦,就是再冷些甚至下雪都可以继续干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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