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天还未亮,明月渐渐坠下,正像个小灯笼似的抓着树梢,好似不愿沉下去一样。

    萧望每天都起得比鸡早。

    他昨晚吃饱喝足睡得神清气爽,他准备出去打拳练枪,顺便叫个腿脚快的兄弟去镇上给甜甜他们买包子豆浆,等他跑个来回把热腾腾的吃食带回来,甜甜和俩娃娃也差不多起床了,可以直接吃早餐。

    萧望要打拳,上身就随便穿了个褂子,下身则穿了个长裤,打着赤脚出了山洞,刚走没多久,就瞧着不远处的树底下坐着个人,凝神一瞧,却是狐三带回来的那只妖精,叫什么来着?绿什么的……

    “大清早,你在这里做什么?”他本来嗓门大,但这会儿怕吵醒睡觉的孩子们,萧望压低了声音问。结果就见那人身子一抖,缩着头在那里跟只鹌鹑似的,莫非在做坏事心虚?

    萧望立刻神识扫了过去,结果没看到她做啥坏事,只是手里端着一碗热腾腾的东西,闻着还挺香。

    绿釉小心翼翼一点儿一点儿转过身,她生得很美,神态不似苏甜那般清甜,也不像从前玄红那边妖艳夺目,而是介于两者之间,又多了一些怯懦,楚楚可怜之中,又透着一股子媚态。

    见了萧望,她看了一眼后就惊慌失措地低下头,接着起身,战战兢兢地将手里的吃食递了过去,“大王,这是我煲的汤,您昨夜喝了酒,需要好好补补。”

    黑风山的妖怪们都在讨好绿釉。

    然在绿釉的认知当中,只有讨好了这山上的山大王,她日后才有好日子过,遂煲了补汤过来孝敬萧望。她这些年伺候那妖道,伺候皇上都有些心得,虽然日子过得是挺惨的,但她也能活到现在,其实也是有点儿手段的。

    她起得早,身上白衣似雪,脸上不施粉黛,却有头上的羽毛替她添妆,显得自然又不失娇艳。

    而早上么,雄性们都会有那样的**,她这般含羞带怯又战战兢兢的模样,肯定能让山大王心动,哪怕第一次他会克制,但她多来几次,一定能将他拿下。

    她将药汤递了过去,袖子卷到了手肘处,露出了修长白皙的手臂,然手臂上还有一道红梅,可以看出那本是一道疤,被她添了几笔,画成了一枝梅。

    若他看到问起,她还能说上几句,可怜总能让男人生出恻隐之心,怜香惜玉之情。

    手扔了一会儿,却没见人接,绿釉有些吃惊,抬头就看到这黑风山的老大正沉着脸,他说:“我还用得上补药吗?现在下不了床的是我媳妇儿,不是我!”

    哼,用那双牛眼睛狠狠瞪了绿釉一眼,萧望将手中的枪一挥,迈着大步往弟兄们住的地方走,挨个敲门,把大家都叫起来晨练了。

    绿釉看着萧望的背影心头着实无语,暗暗骂了声蠢货。

    然萧望他现在心头亮堂得很。

    他的记忆早已苏醒,他是银河,也是萧望。

    而当年的银河面对女妖示好只能视如不见,他是帝流浆,可是说是万妖之祖,哪怕心里头早就有了流氓气质,在那些敬仰他的修士面前,他也只能高冷,身上压着偶像包袱。

    但他成了萧望过后,随心所欲生活了那么多年,什么话都说得出口,所以当萧望自由自在的有什么不好,只要甜甜喜欢,那就够了。

    接下来的几天,绿釉又用以前的经验来诱惑了几次,结果萧望都没接招,倒是苏甜最后忍不住了,她是神仙浅眠得很,每天天不亮那绿釉在山洞外头晃苏甜都知道,前几日她没说什么,如今三番五次的来叫她有些不乐意了,苏甜又不傻,这几次下来,她也知道,这绿釉没瞧上黑风山的其他妖怪,是打算来跟她抢萧望来了。

    这日,她比萧望还起得早,绿釉一来苏甜就出了房门,问:“今天又做的什么?炖的野鸡汤?”

    苏甜咂咂嘴唇,“闻着好香。”

    绿釉乍看到出来的是苏甜还有点儿慌。

    她对苏甜没多少畏惧感,毕竟这几天也看到了,苏甜虽然长得很漂亮可爱,但也不打扮,每天都陪孩子玩儿,寸步不离小孩,都没分出多少时间陪老大,跟黑风山的其他妖怪也不亲近,最多跟山上那水里头的妖怪有点儿接触。

    男人的宠爱只是一时的,他们最是喜新厌旧。她仗着那一时的宠爱就洋洋得意,不想方设法抓住萧望的心,迟早要被取代。

    “恩,我去山里抓的野鸡,采了香菇炖的。”绿釉浅浅一笑,“不知道大王,和你们喜不喜欢。”

    “那种普通的野鸡味道不怎么样,有点儿修行的鸡妖炖出来的汤味道才鲜。”苏甜甜甜一笑,做了个呼吸的动作,轻声道:“好香……”

    绿釉就是只山鸡精。

    她原本觉得这苏甜看着平凡,身上也没妖气,最多灵秀了一些,如今看她说话的时候身上好似有灵光闪现,又有淡淡威压,让她险些双膝一软,险些跪倒在地。

    却在这时,山洞内的萧望又嚎了一嗓子,“老婆我要吃鸡!”

    绿釉顿时脸色一白,却见苏甜眉一挑,微微一笑,“他在说梦话呢。”

    本来打算出来露脸的萧望迈出的腿都缩了回去。

    “他也没别的爱好,就是爱吃鸡,这几天忍得很辛苦,睡觉都在磨牙,还老说梦话,说有只鸡天天在他眼皮子底下晃,都快忍不住体内的洪荒之力了。”

    绿釉:“……”

    她连忙把手里端着的汤递给苏甜,“这里有鸡汤,你们先尝尝看,喜欢的话,我天天叫朱佑抓鸡给你们做汤。你们慢用,我先回去了。”说罢,绿釉慌慌张张地离开了,而等她走远,萧望这才冒了出来,“甜甜,你不高兴了?”

    苏甜嗔怪地看了他一眼,明明现在一幅糙汉子的样子,总还能招些桃花。

    若是他还是银河那风姿,指不定天上那些神仙都得下来跟她抢相公。想想也是心累。

    “嗯。”她轻哼了一声,将手里的汤锅递给了萧望,“闻着挺香的,等孩子们起来了喝。”

    萧望哈哈笑了两声,“你为我不高兴了,我就高兴了。”

    “再说一遍?”

    “你不高兴我也不高兴,我不高兴我就想吃鸡。嗯,明天就告诉兄弟们我想吃鸡了。”

    苏甜:“……”

    别,就你那群兄弟的领悟能力和猥琐程度,没准就真把山鸡精扒干净送你床上来了,你还是悠着点。

    山中无日月,每天一群人或打打闹闹,或潜心修行,时间也就一天天过去了。

    春去秋来,花谢了再开,长眉老树再次扎根黑风山上,垂下柳条,剪着春风。

    一晃眼,又十年。

    黑风山平静的生活被白侗和小凤凰的突然到访打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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