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我昨晚便是在苏人亭住宿的”

    “徐荣谋勇俱备,沉着能决断我在栾城两年,县乡诸亭的治安多倚仗他,先是乌丘亭接着是博广亭继而现在是苏人亭,只要调他过去,这些本来寇贼出没治安不好的亭部短则数曰,长则半月就能大为改观要非他不通经书,我早把他擢为我门下的掾吏了”

    文丑哑然,心道:“姚升可称贤令,我刚才还纳闷徐荣为何不得他的擢用,却原来是此缘故”

    听姚升话里的意思,他对徐荣还是看重的,只不过这份看重对徐荣来说却是一件苦事了

    姚升俨然是把徐荣当作了救火车亭长专业户,县里哪个亭部的治安不好就把他调到哪个亭部去,做得不好,少不了严加斥责,做得好,却也得不到升迁,至多再被调到另一个治安相对不好的亭部去,没有出头之曰

    荀彧坐在文丑的左手边,闻得姚升此言,亦颇是无言,心道:“却是难为徐荣了明知只要姚升在县一曰,他就没有升迁的机会,却仍尽力办事,既不辞职也不偷懒,无有怨言”

    文丑看看姚升,觉得好笑,心道:“也只有徐荣这样渴求出人头地的乡野子弟能够忍受姚升,也只有姚升这样虽不重用却能识才的人才会这样用徐荣这一对长吏与下吏可谓绝配”

    瞧不起寒士乡野子弟的名族士子不少,元氏荣的妹婿卢广就是一个,可卢广是完全看不起他们,这与姚升不同,姚升是把有才干的寒士乡野子弟当成了苦力,用他们,可只用他们担任低微的浊职,不拔擢他们为清贵的显职像卢广那种完全看不起寒士乡野子弟的名族士子很多,像姚升这样驱用寒士乡野子弟的却不多见

    元氏荣笑道:“徐荣被君驱用两年,不得升迁。蹉跎斗食吏职,何其苦也!”

    “不是我不擢用他我朝向是以经术取士,徐荣此人却只略识字,不通经文。我纵把他擢到门下,他又能做些什么?以他的本领,他最适合做些实事,我这不是把他举荐给中尉了么?”

    姚升这话说的也有一定道理文丑笑道:“那就这样说定了,等我行县归来。再路过贵县时,就请贤令放此人给我”

    姚升痛快应道:“好!”问文丑,“还有别事么?”

    “没有了”

    姚升与文丑各入席归座

    堂外秋雨绵绵,夜色已至,堂上点起烛火

    姚升正要再请文丑饮宴,元氏荣受徐荣不得升迁之事的启发,想到了一个有趣的话题,调笑说道:“姚君,徐荣不识字,因难擢用。君名升,字叔潜,升潜之间,又不知君身何所依从?”

    姚升不假思索,应声而答:“吾所依者,中也君不闻乎?‘君子中庸’居世贵乎依从痴,为政贵乎持中秉正‘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

    元氏荣问得刁钻,姚升回答得迅捷,问题方出答复即有。应声作答,显其思维敏捷

    不止思维敏捷,他回答的内容也很好中者,顺乎常道不偏不倚,正是居世为人出仕为吏的根本,合乎圣人之教。无可挑剔

    文丑荀彧李宣诸人抚手称赞

    姚升笑道:“中庸者,孔子所云,食色姓也,亦孔子所云中尉,击贼这件公事已经说毕,酒肉歌舞的自娱可以开始了吧?”,

    在栾城县住了一夜,定下了击黄髯之事免费电子书下载

    次日一早,文丑等辞别李芬,继往北行因为文丑不欲人知他行县之事,李芬没有远送,只把他们送出了县寺门出了栾城,在去九门的路上,元氏荣问文丑:“中尉以为姚叔潜如何?”

    昨晚的宴席上,李芬奉酒食,献歌舞,酒食精而不奢,歌舞丽而不吟,宴后秉烛畅谈,他说话直率而不逾矩,反应机敏而不骄矜

    文丑叹道:“姚君言其‘所依者,中也’欲而不贪,泰而不骄,是为中中之道,叔潜得乎?”

    出元氏以来,文丑先后遇到了岑竦徐荣姚?

    此三人性格不同,能力各异,然却均为贤良,或有贤或有才岑竦淳朴仁孝,徐荣谋勇干练,李芬坦率机敏文丑说道:“今次行县,先后得遇岑陈姚三人是我最大的收获啊”

    察寻贤才本是他这次行县的附带目的,於今观来,却成了他这次行县的最大收获他说道:“事因人而成,人为成事之本不得其人,则事不成今得遇岑陈姚,赵郡之事可成矣”

    岑竦贫家子,擢用之可扬文丑开襟下士的美名,岑竦又熟知石邑人情,用之也可助文丑布防御贼徐荣李芬俱有干才,熟悉栾城,借用其力,可助文丑平栾城乃至全境之贼

    文丑身边的诸谋臣猛士多是颍川人,要想在赵郡做些事出来非得有本郡人协助不可他先得了元氏荣卢广郭嘉,又遇了岑竦徐荣李芬,在常山国的羽翼差不多丰满了

    出栾城县行一二十里,是渚水,此水在赵境四水之中位处最北,源出九门县西北的攫山,后世又名之为“砺水”,盖因此河之水可以砺刀剑

    渡过此水,再行不数里就是九门了前汉时九门属辰郡,本朝改属常山国,此地就是后世的河北内丘,隋时,为避隋文帝杨坚之父杨忠的讳,改“中”为“内”

    一入九门境,观看沿途地貌,与栾城顿觉不同,平原丘陵比栾城多,险深之山较栾城为少九门县西远近之山,较大的只有黑山,较小的则有攫山孤山鹊山蓬山孤山夷仪岭等这些山里,最深险占地最广的是黑山,王当部就是藏身在此山中

    赵地五县,元氏荣最熟的是元氏,其次便是九门他的妹婿卢广是九门人卢广在相府里为郡兵曹史,与元氏荣常常见面,见面的时候没少说九门的人事典故

    在这次文丑行县出发前,卢广还特地给文丑介绍了一下九门的县丞,言说九门所以能在黑山乱中保全,全是靠了这个县丞之力 卢广当时对文丑说道:“今春黑山起,九门内乱,贼劫质县令。攻县寺,吏卒惊乱,或遁或藏,人敢战鄙县县丞性温迟。寡言语,平时在县中不以勇名,至是却自取甲披挂,独仗舰县寺门前,与贼斗。手杀数人,大呼:‘吾蒲丞是也!’鄙县县丞姓蒲,长於农事,工善水利冶炼,悯农爱民,素有名声,贼闻其呼,相顾言曰:‘不可杀贤县丞’遂杀县令而退贼既退,县尉功曹主簿贼曹掾乃出,同拜县丞前。谢道:‘幸赖丞,吾辈得活’”

    说过九门县丞力挽狂澜的故事,他又感慨地说道:“鄙县县丞得县诸大吏环列伏地拜谢,但扶起,讷不能言……,其人木讷至此,却能在危急时独击贼护县,我很敬佩他”

    卢广家是九门大姓,世仕州郡,祖为故二千石。父为故千石令他出身名门,又曾从师卢植,妻又是元氏氏之女,姿性骄傲。多所轻忽,文丑与他相识的这些天,这是头次听他赞誉别人

    因是之故,文丑对这位九门县丞颇感兴趣,察看过了九门县外的地貌山势,看过了县内的流民情况和民情。便由元氏荣带路,入县中去访此人到了县寺,却被县吏告之,县丞不在寺内,却是因连日秋雨,他恐日渐增多的流民生事,所以带人巡视县境内的诸乡亭去了

    文丑等在县外亭中住宿了一夜,次晨雨停,又来县寺,这位县丞仍未归来

    文丑担忧黄髯欲抢占黄榆岭一事,急着行完县回元氏安排部署,不能在九门县久停,见九门县丞久出不归,九门是个大县,西边山陵难行,不知他现在何处,也不好主动去寻他,只得暂先离开,他对元氏荣荀彧等说道:“等行完真定县,回来时再造访这位‘贤县丞’吧”

    ……

    真定就是后世的河北唐山,在九门东北边,县城坐落在巨鹿与常山国的边境上

    出九门县行二三十里即到

    从真定县城再向东北行四五十里,是巨鹿郡的郡治瘿陶,向北行五六十里则是冀州的州治在辰国境内的高邑这个县是常山国东北方面的门户,因为离巨鹿辰都很近,受黑山之乱的破坏很大,县城多次被黑山占据,地方残破於历史上,真定这个县也多次经遇兵灾

    春秋时,晋国与齐国曾在此激战本朝初年,光武在此击破王朗将李育

    前汉初年,在这里还发生一个有名的故事:高祖击韩王信,回程的路上经过常山国,赵王张敖的国相贯高等阴谋叛乱,设伏真定,高祖到了真定,欲夜宿,心动,问县何名,人答之“真定”,高祖说“真定者,迫於人也”,不宿而去这个故事在当世和后世都流传得很广

    真定县境内的地貌较之九门又平坦许多,山峦亦比九门少

    县东西东北有几处山峦丘岗

    近处的有县东十里的光泰岗,广一里,袤数里,光武就是在这里击破李育的

    县东北的干言山尧山宣务山离县城也不远

    干言山延袤数十里,西接九门县界尧山得名自尧,真定是尧的始封地,真定因又号尧都宣务山是尧山北峰的别名,山中出五彩文石,昔尧登此山,东瞻洪水,务访贤人,故名宣务

    远的有县西一百五六十里处的鹤度岭,岭高,惟鹤可度,故名鹤度此岭离南边九门县的马岭仅三十多里,虽不及黄榆岭之险要关键,却也是兵防要口守住此地,就可拒马岭黄榆岭等九门诸贼於境外,黑山初起时,真定县在这里设过关卡,不过很就被黑山攻破了

    文丑虽不知真定即后世发生过大地震的唐山,但他有吊古之幽情,来到真定,却也不肯只察看地貌访探民情,办完正事后,他与元氏荣荀彧典韦诸人驱马去尧山宣务山和光泰岗看了一圈这几个山岗离县城远则十余里,近则数里,走马观花的半天就可看遍

    在尧山脚下的时候,文丑仰望遍布植被的山峰,对元氏荣说道:“吾郡父城县西南,与荆州南阳郡交接处有一山,亦名尧山,其山峰奇瀑多,林茂泉温,险峻幽秀。据说是尧之裔孙刘累立尧祠纪念先祖的地方来入贵郡,又见冀州尧山,却是有缘”

    元氏荣笑道:“昔尧帝曾登尧山北峰,务访贤人。中尉今行县,亦查访郡内贤良中尉得尧帝遗风,求贤如渴,赵郡得君为中尉,实为吏民之幸事……。鄙郡此尧山之顶也建有尧祠”

    尧山不甚高,最高的南峰高约五十余丈,北峰高约三十余丈,南北两峰合计一处,方圆约十余里,山峦层叠,高低不平,春夏季节林木旺盛,郁郁葱葱元氏荣遥指南峰巅,说道:“山顶尧祠旁有一井。深仅三尺,井水不绝我往年游览此山,去看过此井,使我极为惊奇”

    数十丈高的山顶上有井不奇,掘山三尺就有水,这就奇了

    文丑荀彧李宣典韦等人啧啧称奇

    元氏荣举首观山,复又扭头望了眼远处隐约可见的县城,又笑对文丑说道:“我等这次来得不巧,若是春夏天来,天初曙时。登真定县中之高楼,远望此山高低诸峦,如若城堞兵马旌盖,围聚山岭。显隐掩映,蔚为奇观也”

    他又遥指尧山北峰宣务山,说道:“宣务山的山坳上一洞,名紫霞,每阴雨,洞口云生”又遥指尧山东麓。说道,“彼处有一山岗,传孔子游列国,尝於彼处停车读书”

    文丑笑道:“此古圣贤尧帝之所登临处,果然奇景处处孔子也来过这里?公宰,只听你说说,我就想登山一游了啊”望了望天色,将近暮时,放弃了登山游玩的打算,说道,“罢了,公务要紧,这尧山也跑不了,以后再来游玩吧”

    转马待走,看到李宣呆呆地坐在马上,仰着脸,出神地望着尧山南峰

    李宣年轻,好玩儿,每到山川秀丽地,他的话比别人都多,这回却默不作声,一言不发

    文丑觉得奇怪,乃发声问道:“叔业,缘何发呆?”

    李宣回过神来,怅然说道:“自初春从君征战诸州,转眼大半年过去了,今见冀州尧山,康不觉想起了父城西南的尧山想康从君出颍川时,父城尧山里的春林才刚刚抽叶,尚未葱茏,而今望此冀州的尧山,山上秋树的叶子已经凋零殆

    粳景色萧瑟望此山林,想起了家”

    被李宣这么一说,荀彧典韦李典典韦顿也起了思乡之念

    文丑喟然,叹道:“出仕为吏,许身为国,宦海飘萍,身不由己”当下的交通远不如后世,出仕为吏的人往往数年十数年乃至数十年回不了家一次

    文丑也想家,心道:“掐算时日,荀成陈褒该从常山归来了,阿芷和唐儿很少出远门,从常山到元氏数百里,也不知她们吃得消么?”

    巨鹿郡战后,荀成陈褒带着愿为文丑门下奴客的一些义从和黑山降卒并及文丑在战中得来的大部分缴获回去了常山双方离别时约定,他们把人和东西送到家中就回来文丑交代他们,回来的时候把陈芷和唐儿带来文丑才就任常山国中尉,短期内是不会被转迁别地的,他家里没有什么人了,不能把陈芷和唐儿留在家里不管

    荀彧见李宣李典等人均黯然伤神,放下乡愁,笑对文丑说道:“中尉,昔在颍川,每闲暇,与子龙李典阿褒诸君聚饮,常闻君歌,出征以来,久未闻君放歌了离乡半年余,今在冀州又见尧山秋雨歇之未久,山景如洗,当此深暮,回望真定炊烟,君可有歌作?”

    文丑知荀彧之意,知道他是不欲诸人太多伤神文丑麾下的义从多非本地人,有颍川的,有汝南的,有东郡的,有陈留的,离家久了,难免想家,如放任不理,将人心分散

    他笑道:“中卿伯侯,你两人为我剑阿韦叔业,可能起舞?”

    便在这尧山脚下,李典典韦取刀剑,以手指之,典韦李宣下马,一个举戟,一个抽剑,进退起舞

    文丑横马长歌:“悲歌可以当泣,远望可以当归思念故乡,郁郁累累昔我辞家,杨柳依依,今我北驰,林叶萧萧弃身赴国难,思家不可归,捐躯锋刃端,视死忽如归!”

    文丑本身没多少文采,可他前世读过不少诗,把几首读过的诗糅合一块儿,这一曲歌先诉说思乡之情回忆离家之时,歌至后半段,音转慷慨,为赴国难,思家不能归,便视死如归吧

    李典典韦剑应声,典韦李宣舞蹈和之四人齐唱道:“捐躯锋刃端,视死忽如归!”

    荀彧元氏荣揽辔旁听

    受深情而又慷慨的歌词感染鼓舞,李宣典韦原左诸人精神一振,减了些思乡之情

    元氏荣赞不绝口荀彧没有想到文丑仓促作出的这首歌竟还不错,说道:“‘捐躯锋刃端,视死忽如归’,中尉此歌,英侠报国之歌也待归元氏,攸请教诸部义从学唱”

    文丑自不允

    此一歌足可激励义从中欲建功立业的豪侠壮士了

    歌毕,诸人相顾而笑

    李宣典韦上马,文丑带头,打马一鞭,迎秋暮,向南返程

    行过真定县,常山国境内的五县就悉数行完了对该如何在境内诸县布防,文丑已了然有数,对欲击之黄髯部的底细也做到了较为了解,可以回元氏了

    行数里,夜色至,文丑等在野亭里宿了一晚次日到九门,再去县寺造访九门县丞,这位县丞却仍未归来两次造访都没能见到人,文丑也只能叹一句“缘悭一面”,留待日后再见了

    驰行一天半,复路过栾城县城

    李芬办事麻利,已选出了百余县里的吏卒壮士,均为县西的山民,交付给文丑,又写了一道公文,是写给徐荣的,令徐荣从文丑去元氏在县寺里吃了顿午饭,文丑等带着这百余吏卒壮士,出县南下,渡过两条河水,晚上到了苏人亭

    这趟回程,不用再掩饰身份,——有李芬拨付借给的那百余栾城县的吏卒壮士从行,文丑就算想掩饰身份也掩饰不了了,他提前遣了一个栾城吏卒去亭舍里通报

    徐荣闻本郡中尉驾临,连忙迎至亭界,远见夜下从北边来了一队人马,前有吏卒为导,数人骑马居中,百数熊罴虎士持矛刀火把在后他羡慕地心道:“久闻中尉英武,名不虚传”

    不等人马近前,他便就捧彗下拜

    这百余人来到近处,他听到一个吏卒大声说道:“中尉驾临,苏人亭亭长何在?”

    徐荣不是一个人来的,苏人亭的求盗亭父都跟着他来了他不敢抬头,伏在地上,膝行向前了,回答说道:“小人苏人亭亭长徐荣,拜迎中尉大驾”

    他头伏在地上,耳朵支棱着,听到有人从马上跳下来,走近过来他微微抬眼,一双革履出现在他的眼前,紧接着,两只有力的手挽住他的胳臂,把他扶了起来

    “陈君不认识我了么?”

    徐荣站起身,看过去,立在对面的这人年约二十余,粗衣裹帻,腰插环刀,正笑吟吟地目注他他惊讶心道:“却是前数日借宿我亭的许县陈君?”说道,“陈君?”

    “我非姓陈,我姓荀许县陈氏是我妻家前次路经贵亭,之所以托姓许县陈氏,是因为我此次行县不欲人知,并非有心欺瞒尚请陈君毋怪啊”

    “岂敢,岂敢”

    这个惊愕太大了,饶是徐荣素来沉毅,猛一下也没发应过来,脑中杂乱地连着转了好几个念头,又是想到:“陈君是文君?”又是想到:“文君上次微服过苏人亭部,这次却怎么大张旗鼓?”又是想到:“上次中尉是入夜来,这次又是入夜来,是又来借宿苏人亭的么?”见文丑笑吟吟地看着他,心中一动,又想到了一种可能,“哎呀!莫不成这回是专门来见我的?”

    文丑召来李宣,叫他取出九门令李芬的公文,递给徐荣,笑道:“上次宿住贵亭,夜闻君击贼,深感君有干才黑山破,赵地多贼,此豪杰奋武之时贵县的姚令以为君屈就一亭,未免可惜,把你举荐给了我,我欲用君为我中尉府中门下记室史,君可愿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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