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也并非没见过成亲的,嫁妆大约会控制在一个吉数之间,但这一辆又一辆马车中,分明其中都放置七八抬嫁妆,而马车早已超出二十辆,眼见着其后也望不见尾,师姐妹都看傻了眼。

    “其中大抵有连庄主的聘礼,也一起添在嫁妆了。”她师姐缓缓道,“但你们也不可再乱说,即使没有连庄主的聘礼,这一家嫁妆也一定不少,只怕不像你说的那样普通。”

    其他几个师姐妹纷纷点头,方才发话的师妹也早已没了不屑,默默望着雕刻着花字的马车一辆接一辆,这一刻说是十里红妆,半点不为过,并且显然仍有所超出。毕竟来的是马车,而非担夫。

    迎亲后,便是拜堂成亲,坐在上首的是花家长辈,和一白衣中年男子,连少主其上本无长辈,今日却有一人巴巴凑过来,拜堂时坐在首位,和花家长辈并排。

    在场众人大都不认得此人,但连少主显然认得,目光望过去时,神色略有冷意,却并未管他,显然算作默认。徐青藤在旁忍不住多看几眼,总觉得连少主长辈座位的那一人……有些眼熟。

    或许只是眼熟?他默默想。

    花天珠耳中虽能听的清众人的言语,但心神都放在手中的红绸之上,由那人领着向前,拜过天地长辈,复对拜一番,随后被送入内院的暖阁中。

    这一处是新盖的婚房,各处都十分精致,小姑娘踏着软软的毯子,心中稍有几分紧张,虽知道再见之时,便是成亲之日,可真正来到这一日,她又有些彷徨。

    连少主似乎察觉到她的紧张,握一握她的手,两人跟着做过流程,丫鬟便都退出去。连少主就着红烛的光望向妻子的脸,说起来,初见时,他也没能想过,密林中迷路的小姑娘,会是他日后的妻子。

    他眼中十分动容,捞起桌上的酒壶,饮一口酒,便附身吻上小姑娘的唇。庄中修整山庄的匠人和下人,都觉得日子太快,许多事情忙得照应不来,恨不得一人当做两人用。但于他来说,想一想,距离送聘那一日,实在过了太久。

    冰凉的酒水顺着连少主的唇舌,渡入小姑娘口中,她缓缓吞咽着,微微闭上眼。因为身体稍稍倾斜,无法使力,便伸手扶着连少主的腰。

    连少主亲吻着她,将她拥在柔软的被中,喉中低声一叹。他实在有些忍不下了,从送聘那日差一点走火,他便已知道。尤其是今日,只要一想到这人是他的妻子,他就立即想要将她刻入体内。

    他随手将她嫁衣的宽带抽开,一眼望去那骤然松散的衣襟,其中里衣因为动作拉扯,领口微有些低,露出的半个胸口……好像最为上品的羊脂美玉一样细腻洁白,他动作一顿,指尖已轻轻触上去。

    和在水中时的感觉,全然不同,却一样叫他心有冲动。

    “城璧?”小姑娘眼睛黑亮。

    “恩?”

    “我听到有人来了。”小姑娘将他推一推,合上衣领,“好多人的脚步声,可是来找你的?”

    连少主:“……”

    无垢山庄中,前来贺喜的江湖朋友也有些头皮发麻,不是因女方这数不清的嫁妆,而是女方亲友那几桌的人,实在太过陌生。只这样也倒罢了,这些和无垢山庄交情不浅的客人,大都不是势力首领,便是势力继承人,向来高高在上,不认得普通百姓也是正常。

    但对方显然不算普通,几个穿黄衣的中年人,十分儒雅,想也知道年轻时一定各个儿生的俊逸不凡。且在场之人大都眼力非凡,哪里看不出这些人武功都极为不错,只是奇怪的是,从未在江湖上听说过这样一个家族。

    尤其是身侧跟着几个侍女的白衣中年人,方才这人一入场,不少习剑之人已忍不住站起身,待那白衣人目光一扫而过,这些人身上立时出了一层冷汗,若说这人也出身普通?打死他们都不信。

    “我从未听说过,江湖上还有个这样的花家……方才那花姑娘的父亲,看起来十分温润,眉眼柔和,根本不像江湖上,可我在那白衣人入场事,不小心打翻了茶杯,他却长袖一卷,将那茶杯送回远处,这一手精妙的很。真正精妙的很。老夫自叹弗如。”有一山羊胡老头摸着胡须道。

    另一人小声说:“花姑娘的母亲,恐也并非常人,我方才听她,喊那白衣人为哥哥……嘶。”

    “这样厉害的家族,怎么数十年来籍籍无名呢?我不信!难道所谓的隐世家族,真的存在?我一直以为那是话本中的东西,我感觉今晚从这喜宴中回去,我一定睡不着了。”一个老者身后的晚辈轻声道。

    “如果是隐世家族,哪来这样庞大的财力?我猜花家虽然全族隐世,但族中必定有人在外经营罢,且十分善于经营,否则一代一代总会坐吃山空。”徐青藤道。

    身为江湖六君子之一,他的话条理分明,还是有不少人信服的,年长之人也微微点头。

    “说起来,若非今日连庄主成婚,只怕还不知再过多久,我们才能得知这世上还有花家这样的家族!不,花家起码发展过三代以上,他们能隐蔽这样久,自然能隐蔽更久。或许若非连庄主娶妻,你我永远也不可得知花家,直到百年后,千年后,才可能有人发现。”

    朱泉坐在一席微笑,只是他不喝酒,也不吃肉,只食用些单独的青菜,似乎真的一副要出家的模样。

    连少主本以为,好不容易娶来妻子,便多请些朋友,将婚事准备得大一些,但他现在已为此决定吃了闷亏,朋友请多了也是不错,但一个一个非要拖着他在宴席之上,叫他心中略有几分悔意,尤其是妻子的舅舅……那位大约是白云城主的白衣男子,整场都在冷冷盯视他。

    他大约明白这人心情,许久未见的外甥女突然嫁了人,并且还是从未见过的一个年轻人,实在叫作为舅舅的人生不出什么好感。

    连少主心知此人是陆小凤一般的高手,并不多么靠近,只一杯接一杯将敬酒之人劝回,说实话,他今晚真的喝了不少。陆小凤看得十分欢喜,忍不住笑出声来。

    “陆前辈。”连少主见他这样快乐,忍不住走上前。

    陆小凤自然掩下笑意,已手中多出一杯酒水,扬手道:“还未向庄主贺喜。”

    “同喜。”连少主十分给面子的饮尽这一杯,接着走近一步,十分亲昵一般将陆小凤从席位之上请出,不等他反应,便朗声道:“徒婿有些不胜酒力,听闻陆前辈向来是酒中好手,千杯不醉,今日还请一定要为徒婿挡一挡这酒水,徒婿先走一步。”

    陆小凤回过味来,手已一指点出,打算拦下他,却不料连少主早有准备,打算离开时便已用到轻功,身体一滑便悄然远去,融进暮色里,气得陆小凤跳脚。

    连庄主在江湖风评极好,说的话几乎从不会被人反驳,立即有人喊道“陆先生”,纷纷过来敬酒。毕竟陆小凤方才出手的一招,如同神来一笔,又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明显是一门极为高明的功夫,武林中最是尊崇这样有本事的人。

    连少主离开宴席,已顺着小路向内院走去,他眼中向身侧一瞥,脚不略微一顿。那阴暗处便接着闪出一道身影,这人抬头,中间是个长相极为奇怪的少年,说是奇怪,是因他五官明明不缺一处,组合起来却仿佛每一处都缺了一般,说不出的奇怪。

    但连少主认得这人,甚至倘若花天珠在此,也一定认得这人。

    “连庄主。”少年从怀中扔来一件东西,大约是本书册,随后盯视连少主一眼,这一眼看不出神色,但很显然其中并无恶意,他冷冷道:“你要的东西。”

    “什么?”

    “主人给的。不好说。”

    连少主接过书册,往页面一看,随后伸手翻了翻,又忽然合上,收入袖中,神色认真地抱拳道:“我知道了。多谢。”

    “不必。”那少年顿了顿,又冷声道:“你二人于我有恩,若有事,可去关东找我。还有,今日见你二人总算成婚,恭喜。”他长相怪异,声音也极冷,此刻神色却略有些柔和,显然这声恭喜是发自内心,他说完这一局,转身便走,大约并不会进入宴席,而是这就离开无垢山庄。

    连少主望着他背影远去,随即往袖中一触,心中放下一半。回到暖阁时,已经过去将近两个时辰,嫁衣搁在一边,屋子里也微有水汽。

    连少主扣上房门,越过一重纱帘,向床铺走去,那其上只着一件单衣的少女正擦拭微湿的长发,连少主接过绸巾,细细为她擦拭,只觉得她长发的清香,也引得他格外心动。

    他以内力一寸一寸令长发微干,从背后抱住她,探身过去舔咬她的耳垂,小姑娘身体一抖,已握住他打算解开衣带的手,她转头看了看,眸色明亮,“你这样早回来啦?”

    她以为还要等许久。

    起码祖母叮嘱她晚间之前要看的那本书册,她还不曾拿出来翻看。她猜测,其中大约记录着日后作为妻子,要怎样照料丈夫的做法。

    她大约有点不知所措,又碰到他衣袖,不料其中一本书册啪地掉落下来,小姑娘默默松了口气,她仿佛终于找到可以转移的话题,笑道:“这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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