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鱼眼前那一撮草地,豢养着一朵妖冶的花。

    那草似绿非绿,一眼看去却又给人一种苍翠欲滴的感觉,仔细看之,那晶莹剔透里尽然又闪着麦子般金黄的色泽。而那朵花则更是让大鱼啧啧称奇,那朵花的根茎半白半红,也如雪如冰般澄净,而那层层绽放的花瓣花蕊,丝丝密密,好似匠人精心雕刻的红白翡翠彼岸花。

    大鱼记得传说中,彼岸花洁净纯白,开在彼岸天国,又叫曼陀罗花。还有一种花,鲜艳血红,来自彼岸地狱,名作曼珠沙华。这被那不知名的声音称作鬼头花的花卉,真是造化精细的手笔,竟将三界之精华,集中在了一个地方。

    大鱼全然被那朵妖艳的花吸引,浑然忘记了自己的处境。他仍然是蜷缩在洞口的,只有头部沐浴着外界的光泽。如果此时有一个人给他一闷棍儿,他也只有死翘翘了。

    好在这个地方,似乎没有要干掉他的人。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沉迷其中,那花朵好像在散发出一种莫名让人吸引的介质,甚至都不会让人产生幻觉,因为花本身就很美。

    美,对于不同的人来说定义是不同的,但自然的造化中,往往存在着某些东西,能够在绝对的范围里让所有人折服,这种美比让人产生幻觉更加可怕。

    因为,幻由心生,心性纯淳的人是可以脱离幻境的,正所谓心似明镜台,时时拭尘埃。而这中自然中超脱的美则很难抗拒,就好像超然物外之人,哪怕隐然世外,也是寻得山清水秀洞天福地而非穷山恶水。

    大鱼迷离之间,手腕上那颗泛着羊脂光泽的天珠缓缓抒发一阵清凉,而他衣服内侧的两颗鬼舍利也同时散发出一股“热”。这不是寻常意义上的热,而是业火焚身那种似乎可以灼痛灵魂的热。

    一凉一热,大鱼沉溺的心神立即抽送回来。

    在方才的神奇的沉沦之后,大鱼惊魂甫定,而他现在仍旧卡在洞口,位置出奇的尴尬,那狭窄的洞里,甚至还有凉飕飕的阴风来问候他的臀部。而暴露在外面的头部,除了沐浴在不知从何而来的光线下之外,还沐浴在微凉的“春风”当中。

    春风,听起来是暖意洋洋的。但那也是得在春天里才行,又或者夏天里带来一丝凉意。然而,此情此景,这和春风雷同的微风,却让大鱼面部愈发的僵硬起来。

    他努力从狭窄的洞穴里抽出一只手,边搓揉脸部缓解僵硬边抹掉脸上的冷汗。

    擦到一半,手腕上的寒意和胸口的灼热似有加剧的势头,两种触感,一个由外向内,一个由内向外双向作用,弄得大鱼再次满头大汗。

    “什么鸟?”大鱼暗骂一声。

    这几颗颠覆他世界观的珠子,似乎也没有想象之中那么“智能”,又或者说他们本身的“系统”不够强大。在他右手手腕快要冻僵,而胸口心房似有一股**的火焰要喷涌而出之际,这一冷一热的气息,戛然而止,似乎从来不存在一般。

    大鱼哭丧着脸,恨不得把那传说中牛x到爆的九眼天珠和诡异之至的鬼舍利给扔了。不过,九眼天珠他根本无可奈何,就好像那珠子缠着绳子长到他肉里去了一般,而那两颗鬼舍利中的黄金瞳则是应承了元一老道士的。

    他这个人虽然有些无赖,但还是挺重承诺的,既然有一颗不能扔另外一颗扔了也没用。

    收拾好心思,等身体里两股强大的气息散去后造成的神经反应也缓解后,他不再看那花一眼,急匆匆的把自己的身子从洞穴里弄出来。

    好在那洞口虽然狭小,却足够他的小身板不怎么费力的钻出。

    他钻出洞口之后,也不打灯光,因为放眼望去,似有千万朵星辰点缀在夜空一样的,零零散散有些神奇的光芒弥漫在视野里。他努力踮起脚尖想看的远一点,但这个破地方,似乎没有包罗万象的习惯,一个地方的景色永远都是千篇一律的。

    光辐射出一片不小的空间,他也知道这些空间绝对不是这个空间的尽头。

    看了许久,他也算是弄清楚了这些光源是怎么回事,都是从满地的吉云草和鬼头花上折射而成,明明丽丽、五光十色。而这些花花草草折射出来的光,都是从远处的穹顶上,一个窟漏上泄漏下来。

    他的腰板挺得很直,而望着头顶那无尽的虚空,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似乎这种礁岩熔炼而成的洞窟,都能天然形成一个穿透海水,接引天光的洞口,对于这神奇的洞口大鱼也是颇以为意。

    下意识的,那个窟漏吸引了他,直觉告诉他那里有着他想要的什麽。

    想到满地金黄碧绿的草,血红的花,他不禁喃喃的说着:“传说只有在三界的节点才会有彼岸花的混生,莫非这里已经是三界的节点?”

    正欲挪步,脑子里灵光一现,他一拍脑门。然后原本跃跃欲试兴奋的脸色立即暗沉了下来,朝空荡荡的四野喝道:“什麽东西,快给小爷出来,小爷现在可不是普通人,咱也打过僵尸干过怪兽,神功能比郭靖,破坏力堪称奥特曼!”

    说到后面,语气里的底气也低垂了几分。虽然除了神功破坏力这几句都是事实,但心头的阴霾让他不敢喘大气。他也在懊恼自己怎么没有早些反应过来,如果那个回答他的声音想要加害与他,自己早就已经身首异处了。还好那个声音的主人,暂时没有恶意。

    当然,他也不怀疑那是不是自己的幻听。吉云草他还听说过,但也是尘封在记忆深处了,而鬼头花则是闻所未闻,试问人怎么能产生不曾听过的幻听?

    思索间,耳边的汗毛感觉到一丝微风袭来,这一丝的微风冰冷入骨,耳边的汗毛瞬间就冻住顺势把半个耳朵都冻得麻木了些。然后,以小额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后背响起,他立即转过身去。

    他所立的是一块凸起的岩石,离他出来的洞口有两步远。而他转过身去,那窸窣声正是吸引了他的第一眼看见的吉云草草丛和鬼头花。他眉头微皱,说来这些花草的生长也很玄奇,有些像一块草地过度放牧后留下的斑点状草场,这里一块那里一撮。

    没过多久,他又看见那妖艳的花和金碧辉煌的草之间升腾起一丝丝黑色的雾气,这雾气在朦胧的光影里很快凝聚在一起,聚成不小的一团之后那些雾气凝实了一小会儿,转眼又在阴影了变换起来。就像是一团泥巴,被一位陶艺学徒在把玩,那雾气变成了一头牛的形状。

    大鱼怔怔的嘀咕了一句:“这...尼玛又是什么鸟?”

    半晌,四周的空荡荡里,又响起一句:“那是...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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