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啊?”陶吴诧异地问道,浓眉大眼拧在一起,神情很是纠结,九知嘴角的笑有些寥落,横琴向来都是察言观色的本事极好,叹了口气,对陶吴道:“算了,由九知去吧。”

    “可是……”陶吴还想说些什么,看到横琴的目光后便将话咽了回去,横琴站了起来,走到九知面前蹲下,仰起脸看着她,眉目柔和地道:“我要先向你道一声谢,当初若不是你,陶吴也不会来寻我,我与他之间的误解也必不会解开,或许就那样天涯相隔,永世不见,是多亏了你,我与他才有今日的。”

    九知乌溜溜的眼睛眨了眨,仔细想了一遭后并未想起来自己同陶吴说了什么,去寻横琴也是陶吴自己的决定,她摇了摇头,头顶上的小辫子也跟着晃了晃,听她脆声道:“横琴,当初你与陶吴之间的事情其实我并未做什么,去寻你也是陶吴自己的决定。这证明你二人之间本就有不该决绝的缘分,你们现在冰释前嫌,我也很欢喜,毕竟同陶吴当了那样多年的好友,有你陪着他,我也很放心。”

    横琴摇了摇头,捉起她软软的小手来,笑道:“陶吴说,只要你在身边,便会有种安定人心的力量,是以他才能想清楚其中的盘根末节。”他将她的指节屈起握成拳,在指上吻了吻,“所以,你也要好好地问一问你的心,问问它想要的是什么,你要遵从你的心。”

    九知的目光有些茫然,她抬起另一只手,按在心口,喃喃道:“我的心……?”

    “是呀,”横琴看着她,“生而在世,我们都需要遵从自己的内心,且不违背它的本意,这样才会没有遗憾。”

    她似是听进去了,眼中慢慢恢复了神采,嘴角一弯,天真烂漫地对横琴道:“我知道了,谢谢。”

    横琴道了声不必,然后对陶吴道:“走吧。”

    陶吴并不知道二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他寡着脸:“走什么啊走,九知还在这里呢!她不走,老子也不走!”

    横琴叹息一声,才劝好一个,又要劝另一个,余光却瞥见九知跳下椅子,走到了陶吴面前,小小的手撑在他膝盖上,陶吴脸色虽不好,却依旧将她抱起来坐在膝头,道:“老子不吃你那套,你今天必须和我走,不走我就把你打晕了带走,反正都是一样的。”他眉目里流露出些许心疼,“我不想你再受到那样的伤害你知道吗,你只有一条命了,我想你珍惜一点。”

    九知心中百感交集,当初和陶吴是因打架而结缘,后来彼此之间十分契合,便交下了他这个朋友,她这一世树敌太多,朋友却很少,和上一世一样,但好在总是有真心对待她的,这样便足够了。她眼眶有些润,坐在陶吴的膝上,对他扬起笑来,道:“陶吴,我很清楚我在做什么,也很清楚我想要什么,你放心,我如今并不同以往了,长离他并不能奈何我。”

    “我怎么放心,”陶吴话里都带着委屈,九知笑得越是无所谓他便越是焦躁,“你从前就是蠢得可以,我看你如今脑子而已未长好,长离他当年的事情你是不知道,你若是知道的话……”

    “我知道。”

    “啊?”陶吴有些未能反应过来,他愣愣地看着九知,九知又重复了一遍,“我知道。”

    但那毕竟是上古时候的事情了,如今在八荒六界间的那些传说大多都是穿上了华美的外衣,包裹的真实内里却大多都是阴暗而血腥,就连横琴也怔了怔,陶吴追问道:“你从哪儿知道的?是朝良?”

    九知摇头:“不是他。”

    “那是谁?”

    她稚嫩的脸上的神情极为平静,像是亘古不变的神像,万万年未曾改过容颜,凝视着沧海桑田的更迭,她轻声道:“因为,我是破军。”

    这二字并非只是上古的传说而已,她肩上负担着的是八荒的存亡,与长离相处的这几日里,她能清晰的感觉到长离体内的修为正处于崩溃的边缘,这大抵是因为他以自身为炉鼎,吸收了十三圣物的力量的原因,她不晓得长离想做什么,但十三圣物所蕴藏的力量本就相克,他这样强行将这些力量融汇在自己的身体里,是决计无法承受住的。

    而心玉石,却是调和这些力量的关键所在。

    但如今心玉石被薄朱盗走,不知所踪,这样瞧起来仿佛这一切得利的只有薄朱而已。

    陶吴和横琴听得一愣,似是不敢相信她说的是什么,陶吴瞪着眼:“你……你说什么?”

    九知就看着他,话也不说,陶吴突然有些激动地跳了起来:“你说你是破军?哪个破军?就是那个破军么?”

    “怎么可能!”陶吴猛地摇头,“她和你一点都不像啊,你怎么会是她,你莫不是魔怔了吧……”说着就上来覆住了她的前额,“不像啊,这也未烧坏脑袋,是不是被魔界的什么古怪怨灵给缠身了?”

    九知将他的手拨开,道:“陶吴,我没有在同你讲玩笑。”

    “那你怎么说你是破军!”陶吴神色焦虑,“这话是不能乱说的!你知不知道……”

    “知不知道什么?”九知觉得陶吴的反应太过反常,她疑惑地问道,但陶吴却就此打住,一口咬定:“反正你肯定不是破军!”

    他这样斩钉截铁,九知便觉得有几分好笑,她无奈地叹了口气,问道:“你为什么觉得我不是破军?”

    陶吴很肯定地道:“因为你们根本就不像。”

    “哪里不像了?”

    “哪里都不像,性情不像,模样也不像,”陶吴喃喃自语,“总之,肯定不会是的……”

    九知脸上浮起了一抹笑,她轻声道:“那你还能想起破军的模样吗?”

    “破军,破军不就是那样么!”陶吴皱眉,他想说破军是真的与她长得不一般,比如她的眉是阳春三月的柳,而破军……记忆中破军那张上古时的面容突然一片空白,陶吴愣在原地,挠了挠头,转过去看向横琴:“破军长什么样来着?”

    横琴很无奈地摇了摇头:“你难道不知道自破军神君在上古时期羽化之后,六界之人都不识得她的面貌了?”

    陶吴愕然:“我不知道啊,我没事想破军做什么?”

    九知啼笑皆非,她前世同陶吴的交情确实并不大好,天南海北的,她那时觉得身侧有了朝良便再也不需要旁人了,以至于她前世论数来也只识得朝良一个人。

    她面上的神色淡了下来,仰起脸来对陶吴道:“无论你信或者是不信,我就是破军。”

    “你不能是破军!”陶吴脱口而出,他异常燥郁地低吼道,“什么都别说了,你跟我走!”

    九知按捺住想抽他一巴掌的念头,抿紧了唇,倔强地扬起了头:“为什么我不能是破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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