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迁只需通过伺候沈嫣的宫女身上下手,透露皇帝今夜打算让唐贵妃侍寝的消息,之后,沈嫣自己就会出手,想方设法地挽留皇帝。

    如果皇帝此前还会在要不要睡唐贵妃之间摇摆不定,那在见识了贵妃潜在的某种彪悍的“爱好”之后,定然也会望而却步了。

    可以说,唐诗的行为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和廖迁的行为简直可以说是配合得天衣无缝。

    唐诗听人过来回禀,说皇帝一怒之下,把伺候四皇子的乳娘都给拖出去了,又责令立时再挑几个好的再给德妃娘娘择选,嘴角微微撇了撇……明眼人都知道不关人家乳娘的事嘛,是沈嫣自己找的借口罢了。不过,主角就是主角,随随便便一个行为、几句话,莫名其妙地就制造了许多个炮灰,难怪会引发许多爱打抱不平的读者的怨念。

    廖迁私底下做的事,都是他亲口告诉唐诗的,但唐诗在万寿宫的一举一动,他却了如指掌。今夜他一到万寿宫,初夏已经事无巨细地一一交代了,所以直到气消了以后,他看到贵妃娘娘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定是要为了他安插在万寿宫眼线的事秋后算账了,整个人都不好了……

    总算他哄女人还是很有一套的,尤其是对心爱的贵妃娘娘。也亏得他为了哄她高兴,弄了一大箱的宝石,此刻就从怀中掏了个小匣子来。

    廖迁喜欢闪闪发光的宝石,小小的木匣子里,满满的都是打磨得闪闪发亮的各种宝石,即便不是最贵重如羊脂白玉,但也都是成色极好非常难得的,其中,还有个用皮草包裹着的拳头大小的夜明珠。

    “大件的还有一箱子,我届时让人抬到万寿宫。”廖迁见她看得兴致勃勃,显然很高兴。

    ……

    在这之后,唐诗着实太平了好些年,至少皇帝再也没想过让她侍寝这回事!反倒是陈贵嫔,乘着沈嫣翌年又一次怀孕,结结实实地伺候了皇帝好些回,可惜一待沈嫣出了月子,皇帝很快就又被笼络了去。

    只这当中,朝中却是又出了一桩大事!

    贤王奉命前往湖广治理水患,但滔滔洪水吞没了万顷良田,致使民不聊生,百姓无家可归。天灾**下,滋生了许多难民,甚至于民间多了一股打着“天道不容”举旗谋反的势力。在活不下去和推翻政治或有一线生机的无奈之下,加入谋反的贫苦百姓越来越多,就连一路到达京城都是恐慌的传闻,

    等事情上表朝廷的时候,贤王万般无奈之下带兵前去镇压,结果反而被贼寇掳去的消息不胫而走。

    皇帝手上握着奏疏,又惊又怒地看着一干愁眉不展的朝臣,狠狠地掷到龙椅下:“全是一群酒囊饭袋!贤王这么个大活人,青天白日地就给人掳了去?跟去的侍卫都是死人吗?”

    这简直就是对朝廷、对皇族,还有对他这个帝皇的挑衅!

    皇帝在早朝上大发雷霆,当场就要下令捉拿乱党……然而,当他习惯性地把视线扫到平日里贤王站着的位置,如今端端正正目不斜视地站在群臣首位的荣王,不由自主地略过他,看向了唐毅。

    比起肯任劳任怨供他使唤的贤王,皇帝明显对荣王戒备森严。可是,捉拿乱党之事刻不容缓,他实在是进退两难,思前想后之下,只得放权。将兵交给荣王,他这龙椅可就坐不稳了,相较之下,唐毅他虽也同样不能全然放心,万般无奈之下却也只能暂且委以重任了,于是,勒令唐毅即刻出发,缉拿乱党并救出贤王!

    唐毅推辞不过,只得走马上任。他原就是边陲将领,兵马大元帅,前皇亲封的上将军,军事指挥作战经验老道,反叛军不过是些乌合之众,如何与之匹敌?耗费月余,终是平定湖广一带,只剩余几股人数不多的残党余孽。但贤王却自此再没有任何消息传来,生死未知……

    前朝风云突变,后宫也绝不会风平浪静。

    沈嫣在入宫之前就同贤王交情匪浅,自从贤王被贼寇掳去之后,她日日愁眉不展。

    其实,曾经她甚至都已经犹豫是否嫁给贤王了。两人本就志气相投,又颇有缘分,贤王也向来恋慕于她,曾写诗赠她,几乎差一点儿就芳心暗许了……但也就是那么一点儿,她就入了宫。

    彼时,仍然年少的沈嫣甫一入宫,并没有受到特别的优待。宫中比比皆是身份背景强于她的,说起美貌,唐贵妃艳冠京都,她怎么都没有料到在御花园的惊鸿一瞥,皇上俊美得如同神君,只一眼,刹那芳华,从此她和皇帝两情相悦。

    后来在骊山一行,皇上大摆筵席,她再一次迎面遇见了贤王。

    贤王一点儿都没变,还是那般淡雅如菊,望着她的目光仍然盈盈可诉,他甚至连正妃都没有娶,答应了正妃之位与她,他说到做到!当贵妃对她发难的时候,也是他立马当先地替她说话……他待她这样至诚至信,可他自己是生是死都没人知道,这简直令她百抓挠肝、愁云惨淡。

    所以一听由上将军亲自领兵,她骤然燃升起了希望,可伴随着捷报一同而来的噩耗,却是根本没有寻到贤王,连一丁点消息都没能打听到,顿时令她大失所望!

    贤王未能跟随大军归来,但他的在大理寺的职务却不能等,好在前面荣王已接手,他就顺势继续接任下去。当然,这是实缺,对于荣王来说是好处,是他留在京城不至于被遣回封地的契机,可对皇帝来说就未必了。

    总之,如此相安无事,直到四皇子五岁的时候,皇帝再也按耐不住了。

    自打元后瓮逝,皇帝再也没有封后。不是他没有封后的打算,而是他只想封沈嫣为后,只可惜,沈嫣吃亏在身份上,终究是差上一成,后宫诸妃俱都出自门名,皇上要是敢冒大不韪,他相信马上就有会御史台的奏疏压得他满案头都是……

    他终究是力怯了些。

    如果这个时候贤王还在身边就好了,至少还能给他出出主意!

    一想到贤王,皇帝马上就想起专权的荣王,这两兄弟一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然后,他就更想念贤王了……

    皇帝背着手迈进永和宫,不出所料地听到里边温馨的说话声,是已经贵为德妃的沈嫣在教四皇子背诵论语。

    沈嫣一手抱着大公主,听李昱背书,间或飞一眼过去看六皇子李晟有没有从床头跌下,忽然瞥见门槛一抹明黄的身影,在转头的同时,脸上挂起了温柔婉约的浅笑。

    “皇上来了也不吱一声,快些进来。”她边说边起身,顺带让人把三个孩子都带下去。

    皇帝听着他最心爱的皇儿挨个地唤他“父皇”,心里一阵熨帖,暖洋洋热烘烘的,连带着方才的阴郁都不复存在了。

    他握住沈嫣的手,挨着她一块儿坐下,拥着她紧紧地抱着,口中喃喃道:“嫣儿,只怕还得委屈你了。再等几年,只要朕将兵权收拢,再将一干逆臣贼子全部罢黜,朕一定让你做这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

    沈嫣一听,心尖颤了颤。

    这话皇上虽已说过不下数遍,但每次听到,都会不由自主地想着她皇后的朝服,想到她能堂堂正正地站在皇上身边,再不用看人脸色,再无人敢对她发难。她安抚似的轻轻抚摸皇帝的胸膛,脸挨着他的,闷声道:“妾不论怎么样都好,只要皇上在身边,其他的都不重要……”

    皇上听后大为感动,抬头看着她出水芙蓉般清丽的脸庞,忍不住抓着她的手,动情地轻唤“嫣儿”。

    “皇上。”沈嫣痴痴地望着他,咬了咬下唇,恍惚中面带犹豫地道:“如今这样就很好了,嫣儿也不觉得委屈,可是天承怎么办?今日他国子祭酒又说了一回,这才挑灯夜读,看着他这样,我真是心疼……”

    国子祭酒师从陈太傅,也是铁骨铮铮的老臣,行事说话向来直来直去。在众多皇子中,唯四皇子和五皇子年纪相仿,不仅同年,出生前后只相差几个时辰。然而,也不知是天资有限,还是因为四皇子早产的原因,在识文断字上,却是落后五皇子一截。

    五皇子是陈贵嫔所出,只是沈嫣忘了一点,陈贵嫔的父亲是陈太傅,祖上数代出过的进士数都数不尽,那是真正的书香世家,名门之后。陈贵嫔自己就是个大家闺秀,琴棋书画暂且不表,诗书礼易都有名师教导。五皇子是她的命根子,自打在她肚子里的时候,就有唐贵妃从旁教她何谓胎教,他从去岁和四皇子一同去国子学的时候,实际上已经等同上过学前班了。何况五皇子在读书上本就天分过人……

    一比较,四皇子李昱确实相形见拙了!

    这一点,皇帝也不是不知,但这个时候听沈嫣提及,心里总归不是滋味。毕竟对他来说,四皇子才是他真正爱的儿子!

    对了,既然无法立后,不如先立储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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