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是抱着的人儿又软又暖,周呈知本来凶险的一夜,无惊无险地渡了过去。隔日醒来,脸不白了唇不乌了身体也不冷了,撇去身上还未痊愈的伤口,活脱脱又是一枚朗健的美少年。

    江凌睁眼时,见他神采奕奕的模样,大为松了口气,被他凑过来抱着又亲又啃也没躲,由着他去算了。

    等他亲够了,江凌才笑着从床上爬起来:“我去给你拿药。”

    周呈知道:“别忘了问道长要点糖,昨晚我迷迷糊糊被灌的那药,苦死人了。”

    江凌坐在床边,好笑地歪头看了他一眼:“伤这么重也没见你哼几声,倒是怕苦了!”

    若他只是个十六岁少年也倒罢了,偏生是个活了两世的男子,竟然会怕喝苦药。

    周呈知一双波光潋滟的桃花眼,笑对着她:“那药是真苦,不信你待会喝点试试看。”

    江凌娇嗔一般白了他一眼,下床朝门口走去。

    只是刚刚开门,就见追云站在门口,手中端着一碗犹在冒热气的药,见她出来,似是松口气:“殿下怎么样了?若水道长熬好了药,让我端来给殿下。我见里面没动静,怕扰了殿下和江姑娘,没敢敲门。”罢了,又道,“道长说江姑娘照料殿下一晚,如果累了,就去她那里休息休息。”

    江凌面上微微一红,昨夜周呈知很平静,并未出现所谓凶险的状况,两人很快就相拥而眠,一觉睡到天亮,哪里有什么照料他。

    她顿感心虚,接过追云手里的药碗:“殿下昨夜还算平静,我一直在偷懒打盹,并没有很累。我这就把药拿给他去喝。”

    追云哦了一声,目光瞥到她脖颈处,又不着痕迹地移开。

    江凌心生疑惑,端着要碗进屋,路过屋子里的铜镜时,凑上前看认真看了看里面的自己,却见自己脖根处隐隐有几处红色。

    她不是不谙世事的女子,顿时羞愧不已。脸色半红半白地走到床边,恶声恶气将药碗递给周呈知:“喝药!”

    周呈知还有些虚弱的躺在床上,见她这模样,也不伸手去接碗,只奇怪道:“怎么?谁惹你了?”

    江凌红着脸啐道:“你还问我,都怪你!”

    周呈知看她像个小女儿一般嗔怒,一头雾水:“到底怎么了?”

    江凌瞅了他一眼,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脖子:“你自己看看?都叫追云看到了,我待会怎么出去见人。”

    周呈知目光落在她白皙的脖颈处,那上面淡淡的红色,是自己留下的痕迹,不由得笑开:“追云看到了什么?你觉得他真会以为你在我床边坐了一宿?”

    江凌道听他这样一说,更加觉得羞愧,气急败坏地哼了一声。

    周呈知笑得更厉害,撑着身子想起来,却吃痛地闷哼出声。

    江凌赶忙放下手中的碗,上前将他扶起来:“你怎么样?还很疼?”

    周呈知皱着眉点头:“伤口还没好,疼得厉害。”

    江凌嗤道:“昨晚你耍流氓的时候,没见你这么疼。”

    周呈知道:“耍流氓那么快活的事,谁还记得疼。”

    江凌气得松手要将他丢开,但还没松开,他又低呼了两声。她到底还是不忍心,将他小心翼翼扶着半靠在床头,又倾身去拿桌上的药碗,恶声恶气道:“药快凉了,赶紧喝掉!”

    汤药刺鼻的气味,让周呈知皱了皱眉,又抬眼看了看她故意板着的脸,笑道:“我怎么没看出来你原来有恶妇的潜质?”

    江凌哼了一声,又瞪了他一眼:“你少亏我,快喝药。”

    周呈知闻了闻那药,又稍稍歪头,瓮声瓮气道:“没有加糖的,闻起来就好苦,我不想喝。”

    江凌哪里见过他这个样子,简直就像是个跟人撒娇的孩子,不免又好气又好笑:“你看看你都伤成什么样子了,还想不喝药,门儿都没有。”

    说罢,就把药碗往他嘴边凑。

    周呈知皱着俊眉,嘴巴像是撬不开的蚌壳一样,抿得死紧。江凌本以为他只是稍稍抗拒,不想真是如临大敌,虽然终于有个一个少年人本该常有的模样,但是……江凌很不习惯地头冒黑线,看着手中的药碗,急道:“药真要凉了,你别闹了!”

    周呈知捂着嘴巴,抬眼可怜兮兮看着她:“我觉得不喝药,我也能好起来。”

    江凌木表情寒了下来,冷着脸道:“你要不喝我就走了,我才懒得管你死活,反正你自己也不在乎。”

    周呈知松开手,抱住她的腰,嘿嘿笑道:“我喝还不行么?”

    他空出一只手,握住江凌的手腕,自己凑到她手中的药碗边,用力吸了口气,咕噜咕噜几大口,将那碗黑乎乎的药,一口气灌入了口中。

    江凌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的动作,见他喝完药,闭着眼睛摈住呼吸,许久才重重吁了口气。再睁开眼时,一双黑沉沉的眸子里,已经泛起一层水色。

    江凌见状,掩嘴吃吃笑开。

    周呈知用力呼吸了几大口,见她幸灾乐祸的样子,狠狠瞪了她一眼,趁她不注意,将她用力拉在自己怀里,犹残留着药味的唇舌,覆了上去。

    他恶劣地用舌头将口里的苦味渡给她,等到江凌挣扎着逃开,口中已经被他染了个遍。

    果真苦,苦不堪言!

    江凌站在床边皱着眉头,边呸呸呸地要将苦味吐出来,边气急败坏地大跳。

    这回轮到周呈知幸灾乐祸大笑。

    外头传来追云的声音:“江姑娘,道长那边传话,说江府的小厮来观里接你了。”

    江凌想着自己昨晚一夜未归,虽然是在道观这种安生清静之地,但她娘肯定还是担忧。想了想朝周呈知道:“你好好在这里养伤,我回头有空再来看你。”

    周呈知点头,罢了又想起什么似的从枕头下拿出一枚玉坠:“这是我娘留给我的贴身物,送给你。”

    江凌看着那枚精致的羊脂白玉坠儿,道:“既然是你娘送给你的,我不能要,你自己留着。”

    周呈知笑:“都说玉石有灵性,跟着主人久了,就会沾上主人的灵气。我如今还不能时常在你身边,我把它送给你,它肯定能帮助我守护你。”他看向她,“你戴着它,我安心。”

    江凌想了想,将玉坠接过来,挂在自己腰间,笑道:“可以吗?”

    周呈知点头。

    江凌又从腰间解下自己经常戴着的玉佩,递在他手里,有点孩子气地道:“这枚玉佩我戴了很多年,肯定也有我灵气,我不在的时候,它会保护你。”

    周呈知看着那小小的玉佩,失笑一般摇摇头。

    江凌不解:“你笑什么?”

    周呈知稍稍正色:“我笑你好像跟我以前认为的那个江凌不一样。”

    江凌问:“有什么不一样?”

    周呈知但笑不语。

    上一世他以为她是温室里的一朵娇花,美丽却娇弱,只适合珍藏起来。如今看来,却并非如此,花仍旧是花,不过应该是可以站在风雨里的花。

    江凌怕小厮在外等太久,也不等他的答案,叮嘱他要喝药之后,便匆匆与他告别。

    出了青云观,上了自家马车,将问赶车的小厮:“夫人有没有说什么?”

    小厮摇头:“本来夫人说小姐你在道观里学医,没让小的这么早来接您。不过太子殿下今早来了府里,说是想见小姐,老爷就让小的来接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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