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正一生在宫中见惯帝王家的冷酷无情,面对秦家姑娘期盼得小心翼翼、又乞求得卑微的眼睛,不禁软下心来。
    “秦姑娘,杂家知道的消息要令你失望了。月前宫中接到急报,骠骑将军带领几千将士乘船与海寇对战时,”他顿了一下,“肩上中了一箭,不慎落入水中,副将派了当地善泅水的百姓下水找,至今尚无找到秦将军的消息传回。”
    心中的猜想被证实,秦窈只觉天地失色。
    常正见她面色死白,不忍道:“吉人自有天相,秦将军被出海的渔夫救了也不说准,如今没有坏消息便是好消息,姑娘实可不必自己吓自己。”
    常正事务繁多,略劝几句便不得不告辞了。
    李嬷嬷心中悲恸,扯着袖子擦擦眼睛,低声道:“姑娘,少爷命硬着呢,你不要胡思乱想。少爷不是说过往后都要陪你过年么……”
    秦窈揪着胸口的衣裳,面上满是冷汗。耳边嗡嗡作响,只听得到嬷嬷最后一句话。
    是了,他说过每年除夕都要陪她吃年夜饭的。
    秦窈僵硬地转动颈脖,看到厅中陈旧的摆设,一下子紧张起来。
    “嬷嬷,嬷嬷,快去库房中取红丝绸出来,”她急步走出厅外,看看死气沉沉的花草树木,自言自语,“不能让阿纵回来见到府中这样,阿纵喜欢我结的彩球……对,他还喜欢红灯笼,要小巧精致的……”
    眼看着姑娘又恢复了做事有条不紊的模样,李嬷嬷也不知是好是坏,姑娘太平静了,身上处处透出看淡生死的意味。
    如此一来,李嬷嬷越发不肯离开她半步,还寻了个理由,夜间在她房中打地铺,无时无刻不看着她。
    除夕踏着皑皑白雪,乘着刺骨寒风来了。
    白日秦窈吩咐关上大门,拜年的亲朋好友一概不见,关在厨房里准备了一桌菜,从清洗、切割、添柴到蒸煮翻炒,全都不许旁人插手。
    灯火一盏一盏亮起来,充盈大厅。
    秦窈静静坐在桌旁,面对敞开的门口。
    菜肴上腾的白烟一缕一缕消散,不复凝出。菜肴凉了。
    烛火燃烧,偶尔轻微地噼啪几声,柱身一道一道泪痕。
    冷风刮进来,侵肌冻骨,秦窈颤了一下。
    阿纵,我好冷,你怎么还不回来。你抱抱我,抱抱我便不冷了。
    ……你回来好不好。你不是说想吃我亲手做的饭菜么,菜全都冷了……你说过不会骗我的……
    伴着一声巨大的呼啸,一束光划破黑夜,飞速窜上天空,炸成五颜六色的流光。
    秦窈凄然地望着千百个烟花争先恐后地绽放,光芒璀璨夺目。
    再好看又有何用,盛世繁华、良宵美景,没有他,不过都是镜中花水中月。
    蜡烛燃尽,一晃,世间绝了光亮。
    过了子时,李嬷嬷仍不见姑娘回房,提着灯笼寻过来。
    姑娘面色惨淡,呆呆地坐于桌旁,任由黑暗吞噬,寒气侵袭。
    李嬷嬷心如刀割,唤她不应,强揽起她,欲带她回房。
    “姑娘,少爷回来了!”
    她的阿纵么?
    秦窈抬头望去,一道健壮挺直的人影自青石板路移来,天上的烟花绽放,照亮他风尘仆仆的面容。
    扑通。扑通。
    心又活了过来。
    秦窈一下子推开李嬷嬷,跑过去扑向他的怀中。
    秦纵只觉得脖子间蹭沾上温热的液体,只不过一瞬间便汇聚成流,一股一股沿着衣襟滑进胸前。
    “姐姐对不起,是我不好,”秦纵音色嘶哑,一手箍着她的腰身,一手穷尽温柔地抚摸她的青丝,“姐姐不哭了。不哭了。”
    李嬷嬷背过身捂嘴而泣,手上的灯笼贪玩地照亮树枝上垂挂下的小彩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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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1。终破
    北方将士多不习水性,当初商议南下事宜时,秦纵便想到这一点。
    军中更无战船,以使将士熟识海上作战之机。
    天子深忧于此,下令从苏杭征调几艘战船,自水路驶上皇城。
    军营十几里外恰有一条宽深皆几丈的大河,秦纵下令将士每日习水两个时辰,然后登船训练,直至行走跳跃与地面无异。
    “海寇一定不料我知水性,当日我中箭落水后,故意游往他处。海寇不见我上船,以为我必死,我暗中传信顾乾,待海寇疏于防备时一举偷袭。”
    这一招很险,不说他失血过多昏迷水中,万一有人泄露他熟水性,海寇将计就计,佯装不备引他们偷袭,将士不全军覆没亦死伤惨重。
    但是秦纵偏偏占据了所有时运。
    果不出他所料,顾乾故意派人下水寻找他时,海寇正大摆宴席庆祝杀死敌军主将。
    顾乾一收到探子的密报,立即出兵包围海寇居住的岛屿,秦纵随后衰扬州的军士支援,双方交战了一天一夜。
    海寇死伤惨重,降者无数,贼寇首领在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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