沮授的话刚说完,潘凤就已经不住地点头了。

    他不会想什么计谋,但他是军中宿将,经验很丰富。

    居高临下射箭的好处,他也是知道的。

    韩馥也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就连郝昭、张郃,也对这个计策表示赞同。

    不得不说,这确实是个破解骑射战术的好办法。

    居高临下的态势,完全能够抵消对方骑射的射程优势。

    这个计策唯一的缺点,可能就是堆土山的方法太过死板,弓箭手的机动性不如白马义从。

    但冀州军反正是准备防守,机动性什么的,并没有那么重要。

    能想出这个方法,沮授无愧于是一个智者。

    可是韩变考虑再三,却并没有附和着赞同这个方法,因为他有了一个想法。

    “我军堆起土山,必然逃不过公孙瓒的眼睛,先生,若你是公孙瓒,会如何应对?”

    韩变问沮授道。

    沮授只是略微思考了一下,便胸有成竹地说道:“我若是公孙瓒,定会派出白马义从来袭击堆砌土山的士卒,拖延土山的筑造速度,除此之外,别无应对方法。”

    韩变点点头,继续问道:“那若是如此,我军又要如何应对?”

    “你这是来考我了!”沮授笑道,随后神色一整:“若是白马义从来袭,我别无他法,只能派士卒尽力抵挡,减少损失,拖到筑好土山那一刻。”

    “也就是说,若是等我们的土山筑造完毕,白马义从便不来了的话,我们的士卒,便白白被消耗了吧?”

    沮授点点头:“这也是没有办法,对方的骑射太过犀利,我们只能吃些亏了。”

    “那么,公与先生,还是用学生的法子吧。”韩变微笑道:“用我的法子,我们不仅不用吃亏,还要把今天吃的亏,全都占便宜占回来……”

    “怎么可能!”沮授惊呼道,“主动权可是在公孙瓒手里。”

    除了沮授之外,像是张郃等人,也是用不信任的目光看向韩变。

    唯有郝昭,目光闪烁,似乎有了什么想法。

    韩变轻轻一叹,他还是必须要掀开这张底牌了。

    之前便用过一次,如今再使用,恐怕这张牌在以后,都没办法起到奇兵的效果了。

    不过,若是能挫败公孙瓒,掀开这张底牌,倒也值得。

    他只说了一句话,便彻底打消了沮授等人的疑虑。

    “我有一种弩机,名唤‘神臂弓’,射中两百四十步外的目标,易如反掌。当日我之所以能战胜鞠义,全赖此弩,方才能出其不意。”

    能射中两百四十步外的目标,那这“神臂弓”的射程,比之白马义从的骑射也不输分毫,甚至更胜一筹了。

    有这样的神器在手,对付白马义从,好像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翌日一早,公孙越带着兵马,便出发了。

    公孙越是公孙瓒的从弟,很受公孙瓒的信赖和重用。

    但他能得到公孙瓒的重用,却不是全凭与公孙瓒的亲属关系。

    他武艺不差,更是擅长骑射。

    他也是能统帅白马义从的将官之一,如今公孙瓒便将白马义从,交给了他统领。

    如果不是韩变改变了历史的话,很快,公孙越便会因为袁绍的因素而战死,而公孙瓒正是为了给他报仇,才起兵与袁绍决战。

    如今,公孙越正是春风得意之时。

    虽然前几天,他带兵去冀州军营前搦战未能成功,让他有些失意。

    但是,等他接到公孙瓒的命令,带领白马义从,用骑射对冀州军进行骚扰之时,情况就往好的一方面转变了。

    这真是简单的任务!

    公孙越感觉一阵轻松,白马义从有骑射之艺,只要使用得当,完全可以在射中敌人的同时,自己却毫发无损。

    昨日来回袭击了冀州军大营数次,他带领的白马义从都没有任何损失,可谓是一扫前日之阴霾。

    在公孙越想来,今天也不会有变化。

    没有危险而又稳赚功劳的任务在别人看来非常值得羡慕,但在公孙越看来,这轻松是轻松,却未免太乏味了点。

    也不符合白马义从这样精锐的身份。

    公孙越的骨子里,有着和他兄长公孙瓒一样的冒险精神。

    公孙瓒年轻时,敢于带兵与人数远超己方的异族血战。

    而在胆气上,公孙越不会输于其兄太多。

    只是军令如山,即便是他也不敢违抗。

    不过,不能违抗,却不代表不能变通。

    公孙越在心里盘算着,等会儿是不是带着兄弟们冲近一点,骑射完之后,再原地放上几次箭。

    反正对面肯定是急着找盾牌防御,根本想不到自己会冲那么近。

    一想起盾牌,公孙越又有些烦躁了。

    若没有那些该死的盾牌,他率领的白马义从,将能建立下更多的功勋。

    慢慢的,公孙越已经能看到远处,冀州军营帐的轮廓了。

    他手一摇,便驾驭着战马,逐渐开始加速。

    骑射时的一个要点便是利用战马冲刺的速度,所以他们要在之前便让战马逐渐加速。

    近了,更近了。

    公孙越已经能看见,冀州军寨门口,那竖起的一排橹盾了。

    这该死的盾牌!

    不过也没关系,再多的盾牌,也不可能将我军的箭支全部阻挡在外!

    公孙越神色不变,继续向前冲锋。

    再到更近之处,他发现了一点不对。

    似乎,这一次对面的盾牌有些稀疏了,是冀州军的失误吗?那可是我军的好机会了!

    公孙越一脸的兴奋,同时,他利用目测,不停地估计着和冀州军营寨的距离。

    三百步,二百七十步……

    差不多了!

    公孙越神色一正,掏出弓箭,奋力拉开弦。

    他身后的白马义从,也有样学样,纷纷拉开弓。

    战马依旧在向前疾驰着。

    二百五十步……

    公孙越心中默默计算着,他在等待进入骑射的射程,然后便可以松开手上的弓弦,让弓箭给予冀州军最大的恐惧。

    这个距离是两百步出头。

    等射完箭,他便会利用骑术,迅速将战马的速度降到比较低的水平,然后调转马头。

    完成这个动作对一般的骑兵来说很困难,但对白马义从这样的精锐而言,却并不是问题。

    自始至终,他的白马义从都不会进入对面弓箭的射程之内,安全得很。

    至于之前的打算,公孙越准备后面几次攻击的时候,再来实施,这样更能出其不意一些。

    就在公孙越不停地盘算的时候,他耳朵一动。

    有声音。

    好熟悉的声音。

    听起来是……弓弦抖动,箭支飞出去的声音?

    公孙越的神情有些不满。

    明明还没进入射程之内,怎么就有人放箭了?而且听声音,放箭的人还不少。

    真是浪费!

    当然,公孙越也只是不满而已。

    他没有太过放在心上。

    反正这是欺负对面手短而已,多射出几箭,少射出几箭,关系并不大。

    回去再好好教训一下这帮崽子就行了。

    公孙越心里想到。

    突然,公孙越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他看到了,这辈子也难以想象的一幕。

    无数支箭支,从冀州军营寨中腾空而起,向着白马义从所在的方向飞来。

    放箭的不是我的白马义从,而是冀州军?

    这一瞬间,公孙越的第一个想法是,冀州军的主帅是不是疯了。

    连白马义从的骑射都还够不到的地方,冀州军的弓箭怎么可能达得到?

    这只是白白浪费箭支,浪费弓箭手的体力。

    可是马上,公孙越便知道,他的想法错了,错得太远太远了。

    他握着弓弦的手尚未松开,冀州军营中飞出的箭支,便已经来到了他眼前。

    那尖锐的破空声明白无误地告诉公孙越,哪怕是飞出了这么远,这些箭支,依然威力十足。

    “快闪开!”

    公孙越凄厉地大吼道,同时,他的身体,也往旁边一偏。

    砰!

    他这一偏,确实躲过了要害,却并未完全躲过去。

    当头的那支箭支,依然不依不饶地插在了公孙越的肩膀上。

    经历了许久戎马岁月,虽然肩膀上传来一阵钻心剧痛,但他还是坚持着没有晕过去。

    可是,当他环顾左右,看身边白马义从的情况时,他所见的情景,却让他差点眼前一黑。

    一支箭径直射在旁边一个军士的脖子上,那军士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便直接栽倒下马,眼见不活了。

    另外一个军士耳聪目明,来回躲闪,已经躲过了数支箭支的攻击,却不防被一支箭射中战马的额头。

    战马受创,惨叫一声,两只前蹄高高扬起。

    那军士虽然骑术高超,但他全身心都放在飞来的箭支之上,哪儿会料到此时的发生?

    他顿时栽下马去,随后被身后冲来的人马,活活踩踏成肉泥。

    类似的情景,在白马义从之中,时有发生。

    不时地有士卒坠马,而在万马奔腾之时,坠马的后果只有一个,那便是死亡。

    公孙越的心在滴血!

    同时,他的心中也有浓浓的不解。

    他刚刚分明看见,一个白马义从在弓箭射来之时,紧张之下,松开了手上的弓弦。

    弓箭向着冀州军营寨的方向飞去,但在堪堪到达寨门口时,便失去了力气,落在了尘埃之中。

    白马义从利用骑射发射出的箭支都未能突破的距离,冀州军究竟是如何达到的?

    公孙越觉得,如果解不开这个谜题,他连死,都不会死得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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