鞠义如果泉下有知,看到袁绍如此评价他,一定会后悔投奔此人。

    他败在韩变手里,最终还兵败被杀这确实很丢脸。

    但是平心而论,鞠义绝对没有误袁绍的事。

    他的反叛尽管失败,还是给韩馥还有韩变造成了很大的麻烦。

    最起码,韩变击败鞠义的过程中,不得不使用了神臂弓,这样一来,这件大杀器在面对公孙瓒,面对袁绍的时候,便很难起到奇效了。

    可是袁绍此时却不愿意想这些。

    盛怒之下,他只愿意想鞠义兵败带来的不利影响,却不愿回想鞠义反叛对他有多大的帮助。

    逢纪对此心知肚明,但他却很明智地只字未提。

    见袁绍仍未解气,逢纪劝道:“主公其实不必生气,鞠义虽败,却对主公的大事没有多大妨碍。”

    “哦?”袁绍一下就来了兴趣,便道:“那说来听听。”

    逢纪先是卖了个关子,问道:“主公以为鞠义此人如何?比主公与公孙瓒如何?”

    袁绍不屑的马上回答道:“无用之人而已,如何能比拟我与公孙伯圭?”

    说完,袁绍有些不满地望着逢纪,他认为逢纪拿鞠义这个败军身死的家伙来和他与公孙瓒相比,是对他的不敬。

    逢纪好似没看出袁绍的不满,抚掌大笑道:“主公所言极是,鞠义甚至不能与主公相提并论。那如今鞠义虽然败亡,主公与公孙瓒的实力却丝毫未损,以那韩馥的能力,如何能与主公抗衡?他让出冀州,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袁绍深思着点点头,道:“你说的倒有几分道理,只是那韩变……”

    说着,袁绍眼中掠过一丝阴翳。

    原本他虽然是渤海太守,是韩馥名义上的属下,但是针对韩馥,他无论是从哪一方面,都只有打心眼里的瞧不起。

    但这一情况,在之前诸侯会盟时出现了变化。

    韩馥本人没有多大的转变,但是他的儿子,韩变,却在讨董之战中,有突出表现。

    不管韩变是如何做到的,单看他明面上的功劳,也能让人感觉到惊艳。

    潘凤斩杀华雄,立下首功。

    随后,韩变又带军第一个到达雒阳。

    虽然因为天子仍然在董卓手中的原因,这些功劳暂时没有什么作用,但经过了讨董之战,不少人都记住了这两个名字。

    韩变,潘凤。

    当然,他们能获得这些功劳,有其中的幸运之处。

    所以,在战争结束之后,袁绍等人只是认为他们比较幸运而已,并没有把他们放在心上。

    可如今,袁绍却不得不对韩变生了几分忌惮之心。

    口中不断贬低鞠义,可袁绍在和鞠义的接触之中,也对鞠义有了几分了解,知道鞠义并不是一个只会夸夸其谈,没有多少本事的家伙。

    而且他也知道,鞠义麾下的实力,并不弱小,那一千私兵,连袁绍自己都眼馋不已。

    可就算是如此,鞠义在面对韩变之时,却落到个兵败身死的下场。

    这里面可能有鞠义轻敌、冒进的因素。

    但鞠义可是有上万士兵,还有一支堪称精锐的私兵的。

    而韩变呢?

    据袁绍的打探,韩变带的人,在人数上,可能略微超过鞠义,但多半士兵都是刚刚招募的新兵,没有几分战斗力可言。

    在实力上,鞠义是稳稳占据上风的,更不要说,战争最开始是在已经被鞠义掌握的灵寿打响的,鞠义还占据了先手。

    可结果呢?

    鞠义在占据先手,实力占优的情况下,愣是得了个兵败身死的下场。

    这给袁绍敲响了警钟。

    用手指在案几上轻叩两下,继续说道:“那韩变,可是个不稳定的因素,是不是应该先对付他?”

    逢纪摇摇头道:“主公,韩家小子的表现确实出色,可他手上有多少实力?兵不过万,其中还多是新兵;将不过数人,且无一人拿得出手。他能击败鞠义,便已经是天大的侥幸了。如今冀州将要面对的,可是公孙瓒,韩家小子的那点实力,可不会被公孙瓒放在眼里。”

    袁绍想想也是,那韩家的小子虽然表现不错,非常惊艳,但要看他面对的对手是谁。

    最开始的华雄,到如今的鞠义,和公孙瓒比起来,都差得太远了。

    别看华雄一度让诸侯束手无策,那是因为当时是群雄汇聚,诸侯们都要面子,才硬撑着和华雄单挑。

    若是让一百个人在华雄和公孙瓒之间选出一个人当对手,那起码有九十九个人会选华雄。

    韩变能解决掉前两个人,不代表他就能解决掉公孙瓒。

    更重要的是,到了现在,恐怕没有什么人会再小瞧韩变了。

    被人忽视的时候,突然爆发出让人惊艳的表现不足为奇。

    而韩变一旦被重视起来,再想有什么表现,便不会是一件易事了。

    听逢纪一说,袁绍再自己一分析,倒真觉得,不必太过担心韩变。

    反正韩馥不会是公孙瓒的对手,哪怕再加上一个韩变也是一样。

    袁绍点点头,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问道:“对了,邺城那边的情况如何?”

    逢纪脸上露出一丝成竹在胸的笑容,回答道:“一切顺利。”

    “那北面的那人呢?”袁绍又问道。

    “那人早就宣布要讨伐董卓了,如今已经快要到河间了,想必,我们的州牧大人,已经急得跳脚了吧?”

    袁绍点头,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冀州,邺城,政厅之中,韩馥处理着政务,他的脸上,带有几分倦意之余,还有着不少愁意。

    沮授坐在他身旁不远处,同样在看各地呈上来的文卷,在批阅之余,沮授时不时的紧锁住眉头,不时地叹息一两声。

    显然,韩馥和沮授,如今都在某件事情发愁。

    用力地抓了抓头发,韩馥一把扔开了手中的卷宗,站了起来,不断地走来走去,显得非常烦躁。

    韩馥这样做,沮授也看不下去了,同样扔下卷宗,无奈地看着韩馥:“主公,是不是那两人又来了?”

    韩馥摇摇头头:“暂时还没来,但估计也快了。本以为他是我同乡故旧,来冀州是来帮衬于我,没想到……”

    说着,韩馥闷哼了一声。

    就在此时,门卫近侍进来通报。

    “荀谌、张导求见。”

    此时还没有说曹操,曹操就到这句俗语。

    不如,韩馥和沮授,多半便会说出这句话来。

    郁闷地对视了一眼,韩馥和沮授齐齐发出一声苦笑。

    过后,韩馥这才摇着头,无奈地说道:“请他们进来吧。”

    不多时,两个中年文士,并肩着走了进来。

    看见这二人,韩馥的双目中显出一丝无奈,终究是迎了上去。

    “友若,景明,你二人休息地可好?”

    左边那个更加瘦高一些的文士,回答道:“全赖文节招待,我二人休息得自是不错,只是,文节你休息得如何?”

    韩馥苦笑一声:“就最近的这些消息,要我如何安枕?”

    矮胖一些的文士笑了一声:“那州牧大人为何不仔细考虑考虑,我二人献上的安枕之策?”

    韩馥的眉头不自觉地拧紧了一下,随后又松开了。

    如果可以的话,他绝不愿意和这二人多说一句话。

    甚至于,他连将这二人乱棍打出的心都有了。

    这两人当中,瘦高一些,更年轻的那个,名叫荀谌,字友若,和韩馥一样,都是颍川人。

    荀谌这个名字,在韩变所在的后世,或许声名不显,但在这个时代,却是让许多人都如雷贯耳的存在。

    荀家著名的荀氏八龙,哪个不是声名赫赫?

    荀谌不仅是名气大,本身也有符合他名气的能力。

    而另外一个,矮胖一点的文士,名叫张导,字景明。

    张导如今已经年近半百,头发已经有些灰白,看上去毫不起眼。

    可是,韩馥对张导的重视,犹在与他是同乡的荀谌之上。

    这同样是一个在后世声名不显的人物。

    但他同样做到了青史留名。

    光和三年,还是汉灵帝当政的时候,这个张导就成了钜鹿太守。

    当时,钜鹿旁边的漳河泛滥,时常决堤,百姓深受其害。

    张导以太守之尊,亲自按照地图推演,随后组织百姓兴修水利,最终治好了漳河水患。

    百姓感激他的恩德,甚至于为张导立了一块“漳河神坛碑”。

    无论是荀谌,还是张导,都不是韩馥能轻慢的。

    可问题是,这二人,身上都早就打上了袁绍的标签。

    尤其是张导,在群雄讨董之时,袁绍之所以能当上盟主,就有张导为他奔走的功劳。

    甚至于,当时登台盟誓,歃血为盟的时候,陪伴在袁绍身边的,就是这个张导。

    韩馥对这二人很重视,但同时也很提防。

    因为,这二人来邺城的目的并不单纯。

    他们是作为说客,想来说服韩馥,将冀州让给袁绍的。

    在鞠义宣布反叛不久,韩馥就得到消息,公孙瓒宣布起兵讨伐董卓。

    在接到这个消息的第一时间,韩馥就认为这是在扯淡。

    十八路诸侯讨董才过去多长的时间?当时十八路诸侯都没办成的事,你公孙瓒再牛,也没办法搞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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