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足足昏睡了一天一夜,直到第二天晚上才醒了过来。景宁就趴在老太太的床边睡着了,老太太醒来的时候,景宁已经昏昏睡了过去。

    老太太本来皱了皱眉,景宁这么睡着怎么可以,就将景宁叫醒了,让景宁到床上休息着,谁知道景宁醒来看到老太太清醒了,很是兴奋,又是端茶倒水的,好不忙活。

    她这么一闹,也将景瑶闹醒了,景宁原本是睡在老太太的外间的,听到老太太房间里面传来了声响,她也醒了过来,一推门就看见景宁忙来忙去的,不禁有些疑惑。

    “四妹妹,大晚上的,你忙什么呢。”景瑶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问道。

    景宁含笑的看着景瑶,然后高兴的说道:“三姐姐,祖母醒了!”

    “真的?”景瑶被这个消息一刺激,忽然觉得自己也不困了,三步两步就走到了老太太的床前,看见老太太张着眼睛看着自己,景瑶忍不住就哭了起来,“祖母,您可算是醒了。”

    “傻丫头,哭什么。”老太太和蔼的说道,她现在刚醒,浑身无力,也只能躺着跟两人说话。

    景宁端了蜜糖水进来,用调羹喂给老太太吃了,老太太才觉得有些力气了,景瑶扶着老太太坐了起来,靠在床上。

    老太太仔细的打量着面前的两个孙女,之前的事情她都不记得了,她恍惚觉得自己睡了很久,睡得精疲力竭,她虽然什么事情都不记得了,但是看景宁和景瑶的模样,也知道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大的事情。

    “我睡着的这段时间可发生了什么事情?”老太太问道。

    她的声音还有些喑哑,这也是这么久以来,老太太甚至正常说过的话了,又睡了这么久,难免会这样。

    景宁和景瑶两人互相看了一眼,然后统一的摇了摇头。景宁想了想说道:“祖母,你睡了很久,可把我和三姐姐担心坏了。”

    老太太呵呵的笑起来:“哪有就坏了?净胡说。”

    景宁和景瑶就陪着老太太一起笑,老太太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还是不要让老太太知道才好。到时候老太太接受不了可怎么办?

    况且,也不是什么好事,老太太知道了也没有用处。

    两人心中虽然没有说出来,但是都是这么想的。

    景宁陪着老太太笑了一会,就疑惑的问道:“祖母。我听到你做梦了,一直在叫一个叫绯儿的名字,祖母,你做了什么梦啊?这个绯儿有是谁啊?”

    老太太的脸色一僵,良久,她才叹了一声:“我确实梦到了她,绯儿。”

    景宁一听有戏,老太太准备将这事情说出来了, 景宁就安安静静的坐在老太太边上,等着老太太说这事。

    “绯儿是我的发小。我自小同她一起长大。”老太太又叹了一口气,然后陷入了深深的回忆里面。

    那还是在榆阳的时候,老太太和绯儿两家是世交,所以两个人可以说得上是打娘胎里面就认识了,老太太宜静,绯儿宜动,两个人每每出去玩,也是尽兴而归。

    是以老太太和绯儿只见的关系非比寻常,好到还说过嫁给同一个男人。直到十四岁那年,绯儿被家里面许了婚事。是给巡抚大人做续弦,绯儿不同意,跟家中闹了起来。

    老太太偷偷将绯儿藏在了别院,绯儿每日就在别院打发时间。

    那时候。景宁的祖父还是一个小知县,与老太太之间也是两情相悦,但是因为世俗礼教,两个人不能公然来往,于是两人之间就约定每七天在别院见一回。

    这事很快就被绯儿知道了,但是绯儿也很是识趣。每次都避讳。

    好景不长,绯儿藏在这儿的事情终于被绯儿的父母亲知道了,放了消息让绯儿回去就不计较离家出走这件事情,若是不回去,第二天就到别院来绑人。

    绯儿无处可去,恰好那天又是老太太和昌哥相聚的日子,绯儿趁着老太太还没有来,给景宁的祖父下了药,两人行了不轨之事。

    偏偏这事老太太还不知道,景宁祖父自觉懊恼,但是木已成舟,名节对一个女子来说是多么重要的东西,于是便许诺绯儿日后一定会娶回去,绯儿也说可以和老太太一起伺候。

    第二日绯儿家中来人的时候,绯儿就将这事捅了出来,说是已经是景宁祖父的人了,事已至此,绯儿母家也不能说什么了,潦草的让景宁祖父接走了。

    老太太心生不满,但是又无法割舍景宁祖父,还是毅然决然的嫁给了景宁祖父。于是,老太太就真正和绯儿嫁给了同一个男人,绯儿也和老太太之间和谐相处。

    但是成亲之后自然比不得未嫁之时,之前说过的不争宠不吵架,随着日子的推进也慢慢变了。

    后来,绯儿就有了身孕。

    老太太又气又恼,景宁祖父曾说不会再动绯儿一下,现在却不是这样,老太太心中便有些不爽利,加上绯儿怀孕之后人也金贵了些,和老太太更加不对付。

    恰逢此时,景宁祖父得了上峰的嘉赏,皇帝升了官,要搬到京城去。

    老太太就使了一个计策,原本是打算将绯儿出点小事,留在榆阳的,但是事情中间出了点差错,绯儿和肚子里面的孩子都死了。

    景宁祖父忙着搬家的事情,也没有仔细的查,只简单发了丧,便带着老太太到了京城。之后,绯儿就真正的消失在了老太太的生活中。

    一直到景宁祖父去世的时候,才对老太太说了一些话:“曼儿,我这一生对不起你,也对不起绯儿,你们本是好姐妹,却因为我变了。她的死,我知道都赖我,所以我要下去陪她了,曼儿,辛苦你了。”

    老太太说到这儿,不自觉的摸了摸眼泪,好久已经没有说过这件事情的,她还以为她忘了,谁知道她竟然每个细节都记得清楚,记得绯儿笑起来的时候很好看,记得绯儿娇娇糯糯的叫她曼妹妹……

    景宁和景瑶也沉默了,她们也没有想到里面竟然还有这么错综复杂的故事的。

    不过,当年这些事,却是太久了,而且还经历了搬家,自然是被尘封了起来。

    “你祖父都知道,当年的事情,他都知道。”最后,老太太哭着说。

    景宁默然,祖父会说出那么一番话来,想来也是想明白了,这件事情里面究竟应该怪谁,谁也说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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