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平也知道兵情紧急,此时不是推脱的时候,当下抱拳应道:“公孙先生不以董平才力不足,委此重任,董平定当竭尽全力,不致辱没了二龙山军队的名声。”

    公孙胜问道:“董都监对景德镇和关山镇驻军的情况了解多少?”

    董平显然对这两镇的情况极为熟悉,只见他从容答道:“景德镇和关山镇各自驻扎系将禁军两千五百名,其中步军一千五百名,马军一千名,都归制置使清万年管辖。景德镇兵马总管云天彪诸位应该都比较熟悉了,此人深通韬略,极有智谋,是个厉害角色。公孙先生昨夜一战大获全胜,阵斩谢德娄熊,云天彪一向视他们为心腹,先生斩了他们对云天彪应该是个不小的打击,再加上景德镇损失了近千步军,我们应付起他来却要轻松许多了。

    关山镇兵马总管张继乃是世袭武职,勉强学了两枝弓箭,因其门多故旧,一路上徇情保举,才做到这个位子。此人对于讲武论兵丝毫不懂,更兼性情懦弱,喜逸畏劳,即便他有千军万马,我也不惧。只是那张继有一位夫人贾氏,极有才智,张继在署演试兵将,升降进退,全仗她在帘内照应,张继全不调度,却是不能不防。”诸人听了贾氏之事,不觉暗暗称奇。

    公孙胜一脸疑惑道:“董都监,朝廷自从丢了燕云十六州和河西四郡这些良马产地之后,一直缺少战马,朝廷的正规军队中,马军极少,为何景德镇与关山镇的系将禁军中,马军比例如此之高?”

    董平道:“先生有所不知,自开国之始,朝廷便开始采取监牧管理的模式经营养马业,牧场面积最大时曾达到过两百五十多万平方公里,自丧失了西部、西北部传统上以畜牧业为主的领土后,为发展官营畜牧业,朝廷竭力向黄河沿岸拓展牧地,陆陆续续建立了八十一所监牧,其间时建时废,其中长期存在的有十六所,位于东平府境内的东平监就是其中之一,东平监每年要向朝廷提供七八千匹战马,多时能够达到上万匹。景德镇和关山镇位于东平府境内,正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军中马军自然他处要多。”

    “你说什么?上万匹战马,我没有听错吧?”公孙胜听到东平监有如此多的战马,不禁失声惊问道。

    “先生没有听错,东平监产量最高时却曾达到过万匹。”董平不明白公孙胜为何如此吃惊。

    公孙胜得到董平的肯定答复,这才逐渐冷静下来,向他解释道:“董都监有所不知,我军中一向缺少战马,主公穷尽心思,利用各种渠道,才建立起了一支八百人的骑兵部队,这其中最主要的原因就是缺少战马。方才我听到东平监每年能产七八千匹战马,不觉喜出望外,董都监莫要见怪。”董平连称不敢。

    公孙胜接着道:“一想到那成千上万的战马,我恨不得现在就去看一看,更难得的是,东平监是专门的养马机构,监内有大片牧场和齐全的养马设施,只要经营得法,每年都会有战马出产,我军若是能够将其接收过来,就能大大缓解军中缺马的现状。”

    董平道:“原来是这样,难怪先生方才如此吃惊。东平监就设在东平府城南二十里处,该地位于汶水注入水泊处,水草肥美,最适合放牧,东平监中有五百余名士兵负责驻守,先生不若率领一千二龙山兵马,立即前往东平监将其接管过来。”

    “此时不急,东平监就在那里还能飞了不成,倒是东平府城需要人马驻防,云天彪和张继不时就要打来,且先打退了两人再说。”公孙胜虽然对那东平监极为眼热,但也不能为了它就置东平府于不顾,如此一来,让那董平如何看他。

    公孙胜岔开话题道:“董都监,我听孟壮士说你擒住了制置使清万年,欲使云天彪和张继投鼠忌器,不知此人为官声名如何?”

    董平一听此话,义愤填膺道:“这厮没有什么本事,仗着受赵佶宠幸,在京东西路掯勒同僚,收受贿赂,诸州县官吏但有不给,他便在赵佶面前加以谮毁,因此声名狼藉,众怨沸腾。”

    公孙胜道:“如此贪滥官吏竟然能够做到这番高位,可见朝廷腐朽无能一至于此,此人现在还有些用处,暂且留下他的性命,待退了云天彪和张继之后,再治他的罪行。”众人计议已定,直吃到月上中天,方才各自回去歇息不提。

    再说那苟桓与真祥麟撞出重围,暗暗寻思道:今番大败,折了谢德娄熊,这二人都是云天彪的心腹,我们回去之后如何向他交待?

    苟桓向真祥麟诉苦道:“真大哥,你我真是时运不济,原本在猿臂寨待得好好的,不合听信了陈希真和刘广的鬼话,与那二龙山为敌,可怜我弟弟苟英和范大哥惨遭贼人杀害,你我投托到云天彪麾下,本想借助他的力量报仇雪恨,谁知陈希真那老贼也投到了他麾下,云天彪对那陈希真甚是看重,却将我们撇在了一边,这口气如何能忍下?今夜我等遭到此败,回去之后能有什么好结果,倒让那陈希真看我们笑话。真大哥,我们不如另投他处,何必非要受他云天彪的拿捏。”

    真祥麟点头道:“贤弟之言不错,记得当初我曾写信给堂兄真大义,邀他同去猿臂寨入伙,后来我等惨败于二龙山之手,猿臂寨也被贼人攻破,我那堂兄也下落不明,这都怪那陈希真从中撺掇,我无论如何是不肯与他共事的,贤弟心中可有合适的去处?”

    苟桓道:“哥哥难道忘了此地还有一个关山镇,总兵张继对于讲武论兵一窍不通,麾下又无人可用,只有一名都监胡琼替他管带兵马,你我何不前去投他?”

    真祥麟犹自不放心道:“你我曾在云天彪帐下效力过,张继若是接收了我们,岂不是扫了云天彪的颜面?”

    苟桓冷笑道:“真大哥多虑了,云天彪与张继看似关系极好,实则是貌合神离,两人同在清制置使管辖之下,难免会起争竞之心。前番云天彪攻破梁山泊立了大功,清万年不禁对他另眼相看,替他瞒下了损兵折将被焚钱粮一事。张继看到云天彪在清万年面前得宠,自然愤恨不已,一直在找机会给云天彪难堪,如今你我前去投奔,正中其下怀,欢喜还来不及呢,断无将你我拒之门外之理。”

    真祥麟听他说得在理,便应了下来,两人当下调转了马头,向着关山镇而去,来到镇上时,天光已经大亮。二人直奔镇上禁军驻扎处而去,向守镇士兵通禀了来意,张继听说两人来投,果然欣喜若狂,一脸得意地向贾氏道:“夫人,这一会我终于可以让云天彪那厮吃瘪一回了,我现在就将苟桓和真祥麟收下。”

    贾氏劝阻道:“夫君与云天彪同在清制置使手下做事,理应同舟共济才是,不应该这样相互拆台,夫君还是不要收下他们的好,免得与云天彪伤了和气,大家面上都不好看。”

    张继拉下脸道:“云天彪那厮着实可恶,屡次三番在清制置使面前逞能,将我比的不是人,他又哪里讲什么同僚之谊了,这种人最是阴险不过,他不顾及我的感受,我又何必顾及他的颜面?夫人不用再说了,这两个人今天我是收定了。”贾氏看劝不住丈夫,只能叹口气任他施为。

    苟桓和真祥麟看到张继亲自出来迎接他们,不禁受宠若惊,双双跪拜道:“小人见过张总管。”

    张继此时心情大好,扶起苟桓和真祥麟道:“两位壮士请起,本总管早就听说两位武艺高强,深谙军机,可恨云天彪那厮不重用你们,令两颗明珠蒙尘。本总管不能得到两位,心中甚感遗憾,又为两位惋惜不已,所幸今日两位终认清那云天彪本来面目,本总管今日得偿所愿,幸何如之,来,我们去大堂边吃边聊。”

    苟桓和真祥麟感觉这张继对他们有些热情过头了,心中大惑不解,只能跟在他后面一路来到了大堂。分宾主落座后,张继指着身旁的一员武将道:“这位是本阵都监胡琼,两位暂且在他手下当副将,负责统带镇上的步军,马军依旧有胡都监统带,有什么事情多找胡都监协商。过段时间,等两位立了功劳,本总管再给你们叙职,你们意下如何?”

    苟桓和真祥麟在云天彪麾下时,根本没有职位,只是在谢德娄熊手下当差,如今方来就被张继任命为副都监,当即大喜过望,不住口地称谢。

    张继摆摆手,一脸肃容道:“你们不必谢我,今后你们要与胡都监携手合作,帮我管带好镇上的兵马。你们一定要记住了,不能在云天彪面前弱了我们关山镇的名头。”

    苟桓和真祥麟从张继话中听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也许这就是他今天如此礼遇他们的原因,真祥麟不觉看了苟桓一眼,心中暗暗想道:还真让你给猜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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