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位之战不过一天就结束了,禹陵的百姓觉得既失望又在情理之中,失望的六皇子宇文铎最终没能翻盘登上皇位,觉得在情理之中的是因为七王爷是禹陵的保护神,有他力保太子登基,其他人还有什么机会?

    至于八皇子宇文哲,百姓不知道他是前朝少主的身份,只觉得他纯粹是打酱油的,除了好奇夺位战过后六皇子安然无恙,八皇子却入了大理寺的大牢。

    那天晚上,也是通过发动战争才夺得皇位的宇文奎薨,三天后太子登基,镇南王秦康获封辅政大臣,系三朝元老,孙丞相获封武贤王,成为第一个外姓王,六皇子宇文铎封为遥王,掌管御林军和二十万北翼军。

    六皇子参与夺位战,虽没有坐上帝位,但到底没有像五皇子一样被贬为庶民,百姓安心了,欢欣鼓舞地迎接新帝登位而带来的大赦天下。

    新帝登基那天,不知何故,养心殿中发出了一道惨绝人寰的声音,随后便看到七王爷铁青着脸摔门而出。

    第二天,新帝下旨曰奎帝操劳一生,生前最喜淑妃司氏,特赐司氏陪葬,追封为宸妃。

    六皇子府,现改名为遥王府,冯嫣忧心忡忡地坐在廊檐上的贵妃椅上,看着青玉蓝玉带着其她丫头婆子们在挂灯笼,虽然奎帝尸骨未寒,但即将除夕,府中已呈现出一片压抑的喜气。

    宇文铎大踏步走来,看见她略显清瘦的小脸,心中泛过一丝心疼,疾走几步抓住她冰凉的手道:“院子里凉,你怎么不坐屋里?”

    说着无视周围一片跪倒问安声,不仅解下自己的披风给她盖上,又吩咐秋儿去拿手炉,自己小心翼翼地扶着她往屋里走去。

    秋儿一脸喜悦地应了,看着宇文铎皱着眉在主子面前唠叨:“你身子虚,该多躺躺才是,我拿来的燕窝你吃了没有?不是什么媳物,得坚持吃才是。”

    冯嫣便柔声应道:“吃了,爷的吩咐婢妾怎敢疏忽?”

    “我说了,私下里没那么多规矩,你再如此,我可要生气了。”

    “知道啦!”

    秋儿让青玉给两人去泡茶,自己去了耳房拿手炉。

    一个多月前府中突然传出宇文铎要打掉冯嫣腹中胎儿的事,冯嫣当夜便流血不止,是宇文铎日夜小心呵护,才让冯嫣重拾信心保住了胎儿,这两天也能下**走动几步了。

    秋儿不免想到,主子是侧妃,不像王妃那样出身显赫,镇南王又时常给王爷压力,让他不得不处处以王妃为先,可王爷也是真心喜欢主子的,一有时间便来主子的嫣宇楼,就是有那稀奇的玩意也拿来哄主子开心。

    虽正妻未有孩子之前,小妾不能生孩子,可主子这胎是先帝亲自保下的,就是镇南王也说不得什么,只要主子生下儿子,也算在遥王府站稳脚跟了。

    想到这些,秋儿越发高兴了,决定明日就去夏府给老夫人报给信,这段时间老夫人因为王爷参与夺位战失败的事,没少为主子担心。

    而房中宇文铎轻声哄着冯嫣说着话:“我知道你担心你四表姐,可皇上登基那天她就离开了,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冯嫣为夏莫然担心,宇文铎也确实觉得奇怪。

    在养心殿夏莫然亲眼看着宇文谨为救婉蓉而差点让先帝立她为后,北辰弘又因救她而生死未卜,这四人的纠葛他多少知道一些,可也不至于不明不白地离家出走啊。

    冯嫣靠在他怀里,皱了皱眉,语带不满道:“那个夏府,我看不回也罢。”

    宇文铎愣了愣,似没想到一向柔弱的人会说出这样的话,夏老夫人和夏之然可是对她疼**非常的,简直把她当成女儿来看待。

    冯嫣见到他的表情,便知他误会了,讪讪然地笑了笑,眉宇间却划过一丝犹豫,事关夏府的秘辛,她不知道该不该讲。

    宇文铎便刮了下她的鼻梁,笑道:“傻瓜,和我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冯嫣这才道:“四表姐不是我亲表姐你是知道的吧?”见宇文铎点头,她继续说道:“原来表哥早在两年前去青城见过四表姐后就喜欢上了她,姨母为了斩断表哥的这份旖念,便为表哥聘了穆家姐姐为妻。嫂子未出嫁前一直与四表姐要好,可嫁过去之后不知何故知道了表哥这份深藏的感情,立马闹着要和表哥和离,是姨母和穆夫人合力劝解才打消了她的念头,可从此也把四表姐恨在了心头。你说这事是表哥不对,她怎么能把过错都按在四表姐身上呢?我有次回去她还当着我的面直骂四表姐是狐狸精,有这样的嫂嫂,四表姐怎么可能待得下去?真是奇怪了,铭烟以前还不错的。”

    那是情之切,恨之深吧,宇文铎心道,虽然震惊于夏之然这份不伦之恋,但也佩服他的勇气,要知道夏莫然可是宇文谨的女人。

    宇文谨虽然对当今太后十分看重,可在宇文铎看来那决然不是爱情,他的心恐怕还在夏莫然身上。

    看着冯嫣纯善柔和的脸庞,宇文铎心中一顿,这丫头已在身份娘家上弱了秦柔一筹,自己又不能时时刻刻照拂于她,若她能保持和夏莫然的关系,也不失为一份靠山。

    当然他是十分笃定夏莫然和宇文谨不会就此断了的。

    于是把冯嫣皱在一处的脸蛋扯成了一副笑脸,笑道:“你别老愁眉苦脸的,自己已经不漂亮了,因此连累咱俩的儿子也生成一副苦瓜脸,可我饶不饶你?你要真担心你四表姐,不防多注意些她的消息,若她回了陵城你就多和她走动走动。”

    那倒是,夏莫然无论去了哪里从没忘过冯嫣,不仅托人给她送钱送物,离开前得知她怀孕后,虽自己没有亲自来,可让玉绣坊和珍宝斋连夜给她未出世的孩子赶了十几套孝子的一副,好几副金锁片金项圈之类的,男孩女孩的都有。

    冯嫣心里暖暖的,一头扎进了宇文铎的怀中,闷声闷气地叹道:“四表姐是好人,老天爷可要保佑她才是。你也是,王妃怎么说也是你的正妃,你可别为了我怠慢她。”

    知道她迫于身份才劝自己去秦柔那里,而不是真的不想与他亲近,宇文铎不以为意,越发怜惜地抚着她的发。

    秦柔看中他的脸,他的才华,父皇看中他带兵的才能,把他当成了宇文恺登基的垫脚石,也只有怀中的女人,才是真心喜欢他的罢?

    丞相府中,已经受封为武贤王的孙相正老神在在地坐着,听他最得意的孙女在发飙。

    “爷爷,你背叛了少主!”孙素雅阴沉地说道,“居然还让我真的嫁给宇文恺!”

    北辰弘兵败入狱,就在她以为相府也将不保而惶惶不可终日时,却得知爷爷受封为武贤王,而她即将嫁给新帝做正宫娘娘!

    难怪北辰弘的军队会如此不堪一击,原来爷爷早就投靠了宇文谨,让她再以何面目去见北辰弘?

    孙相一抚胡须,不以为意道:“北辰皇帝一直出自我孙家,可北辰弘与孙家可没有半丝血缘关系。”

    孙素雅一愣,突然想到上代少主因为孙家没有合适的女子,这才与玉家女子生下了北辰弘,难道因为这样爷爷才改弦易张?“爷爷,你是不是从姑姑死后就投靠了宇文谨?”

    孙相瞥了她一眼,淡淡地说道:“那时候宇文谨还是毛都没长全的小子呢,北辰都灭国多少年了?难道真有复国的可能?爷爷只不过不想孙家百年基业毁于一旦。孙家怀念的不过是皇后出自孙家的尊崇罢了,若禹陵的皇后也同样出自孙家,那孙家效忠北辰还是宇文有什么区别?”

    孙素雅不由得瘫坐在椅子上,爷爷这话从侧面上说了他很早就开始对北辰族有了异心,只不过在看到宇文谨的实力后,这才最终下定了决心。

    也是,爷爷不是奎帝的人,朝政又一直被宇文谨把持着,若没有宇文谨的许可,怎么可能坐稳相位这么多年?

    孙相叹息道:“我最看好的还是宇文谨,文韬武略无一不成,是帝王之才,你嫁给他才不算辱没了你。可惜他为了一个女人,下定决心不做皇帝。”语气中不无扼腕。

    孙素雅却呆呆地说道:“可是爷爷,我喜欢的是北辰弘啊!”

    “什么北辰弘?”孙相嗤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前代少主自以为英明地把自己的儿子放在了宇文奎的眼皮子底下,以为这样就能保住儿子一命,却不知早就被宇文奎调了包。”

    他之前也不知道,所以虽对北辰族有异心,但也想给北辰弘一个机会,所以一直没有对宇文谨言明宇文哲就是北辰弘。

    没想到宇文哲根本就是宇文谨的胞弟,只取了小名叫“阿御”的遗腹子,是宇文奎用来牵制宇文谨的一枚棋子,弄得兄弟两人还反目成仇。

    难怪宇文奎看着自己的皇权都被宇文谨捏在手中也不气恼,他根本就是稳坐钓鱼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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