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阴沉沉的,没过多长时间就下起雪来,夹杂着呼啸的北风,让人不寒而栗。

    冥一下去之后过了很长时间才上来,同时背上还背着个人。

    等在上面的冥衣卫眼前一亮,都以为找到夏莫然了,奋力拉着绳索,希望能把两人快些拉上来。

    只有宇文谨,抿着唇,脸色跟天上的乌云一样阴沉。

    夏莫然并不畏任何毒药,怎么可能昏迷不醒?

    她去了哪里?

    但凡有一丝可能,冥一不会舍下她把雅格公主救上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恍惚间,听到冥一禀报道:“王爷,底下竟然大洞套着小洞,洞里四通八达,属下在其中一条洞口看到王爷的玉佩,就顺着那洞一路找过去,却没找到四秀,只找到雅格公主。”

    说着把一枚月牙形的玉佩递到了主子手中。

    这块玉佩是宇文谨祭奠先太子时,夏莫然拿去的,这些日子他们同塌而眠,当然知道夏莫然把这玉佩用绳穿了贴身挂着,抓她的人丢下这玉佩扰乱视线,一方面想为他们争取时间逃走,另一方面也是在向宇文谨挑衅。

    宇文谨紧紧地把玉佩拽在手中,眸中的戾气看得人心惊。

    冥一见他不语,心中越发忐忑,同时为夏莫然担忧不已:“洞太多了,且弯曲难走,除了救出雅格公主那条用了玉佩做饵,其它竟无一点特别之处,收尾工作做的极好,属下实在无法辨别他们走的哪条路。”

    如此细致,宇文谨越加肯定这条洞挖的其实并不长,他们是想利用难以分辨的洞在拖延时间。

    不知怎的,他想到了陵城翠枬坊中的那条密道。那也是大洞套着小洞,设计十分精妙。

    “两人一组,务必把四秀找到!抓她的人……格杀勿论!”宇文谨沉声吩咐道,最后四个字说的咬牙切齿。

    冥衣卫中的小头领便看了自己的直属上司冥一一眼,据冥一的探查,大大小小的洞有几十个,冥二和其他冥衣卫又不在,他们全部下去了,王爷的安全谁来护?

    下属的顾虑冥一并非不懂,可他想到四秀平时的音容笑语,且王爷对她的看重,神色间便有了一丝犹豫。

    就在这当口,宇文谨已不容拒绝道:“还不下去!若找不到人,你们也用不着回来了!”

    小头领脸色剧变,再不敢拖延,领着其他人率先下了坑。

    隔着暴风雪,雅曼公主的惨叫声隐隐约约地传来,宇文谨嘴角便抿出了一抹冷酷。

    冥一沉思了片刻道:“王爷,据属下观察,这洞不像新挖的,洞壁处理的十分细致,像是怕掉下来的泥土砸到人,还用特殊的物质加固过。”

    宇文谨疑惑的目光便朝他看过来。

    宇文奎和老夷王的目的是杀了夏莫然,已达到杀死自己的目的,根本就不可能顾及到夏莫然会不会被掉下来的泥土砸中。

    冥一迎着主子的目光点了点头,十分肯定道:“这洞最起码挖了有半年。”

    半年前,夏莫然刚好从青城回到夏侯府。

    他出使赤夷的消息虽早在半年前就传了过来,但那时候他和夏莫然的关系并不明朗,且她的身份还是太子未过门的妃子,他不可能冒天下之大不韪带着自己的侄孙媳妇儿出使赤夷。

    以老夷王做事极有目标的行事手段,他就算要对付自己,也该是着重在男子狩猎区花心思,怎么可能在这里挖个坑呢?难道他还能未卜先知自己同个女子中生死同心蛊?

    而且夏莫然一路上都是男扮女装,用的又是众人并不知道的真颜,宇文奎连猜带蒙,也要在他们出发后才知道真相,再传到赤夷,最起码要大半个月。就算老夷王一得知消息就开始准备,这洞也该是两个月前挖的,而不是挖了最起码有半年。

    还有谁如此了解夏莫然?能做到如此精细的未雨绸缪?

    不对,对方根本就没有一点伤害夏莫然的意思,这么急着逃走,又怕自己的人追到,也不像要拿她威胁自己。

    北辰弘!

    宇文谨脑子豁然清晰起来,心中默默地念着这个名字,有种想把他顷刻撕裂的冲动。

    脸上的神色却越发冷峻,低低地吩咐冥秀道:“去把雅曼公主带来!”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老夷王和宇文奎花了大心思利用夏莫然对付自己,但绝对想不到他们给北辰弘利用了。

    但就算如此,老夷王也脱不了干系!

    作为北辰皇室唯一的后人,北辰弘肯为了夏莫然放弃翠枬坊那么重要的地方,夏莫然肯定对他很重要,这次花费心思把她抓走,还能轻易放她回来吗?

    一想到翠枬坊中,北辰弘对夏莫然深情款款的样子,还有他对她毫不避讳的吻,宇文谨便心如刀绞起来。

    又想到玉兰宫前,夏莫然对北辰弘的维护,宇文谨又觉得嫉妒起来。

    若早知道自己会对她情根深种,说什么也不会放任她留在青城八年,也就不会让北辰弘有机可乘!

    “七王爷饶命啊!我知错了,请你看在父王的面子上饶了我吧!只要王爷能饶我性命,为奴为婢我都愿意!”被冥秀揪过来的雅曼公主惊恐地跪在地上求饶道。

    千娇百媚的公主,已被冥兰折磨得不成人样,一条手臂折了,脸上划了个大大的叉,编着小辫子的头发被扯下了酒盅大小一块,露出流着血狰狞的皮肉……

    太过凄惨,竟忽略了地上半死不活的雅格公主,也忽略了根本就没看到夏莫然的“尸体”。

    冥一和冥兰冥秀却因为她的说辞气笑了。

    主子现在恨不得把老夷王抽筋剥皮,会为了他的面子饶了她?

    为奴为婢?她以为她是谁?害了四秀还想爬上主子的**?就这份丑陋,连给四秀提鞋都不配!

    看着她卑微惊惧的样子,宇文谨突然失了问话的兴致,他的莫然无论是八年前还是八年后,都没有怕过他,更没有低过头,无论何时,都表现出一份难能可贵的铮铮铁骨。“雅曼公主不想说就算了……”

    以北辰弘的谨慎,不可能让耶律雅曼看出任何端倪。

    雅曼公主却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尖叫道:“我说我说!”

    这算了的后果不是她能承担的,况且她不是没有眼色,这边出事这么久,父王早该收到消息了,还没有出现,无非两种可能,把自己当成了替罪羔羊,或者父王那边也遇见了难题,自顾不暇。

    “我想要对付的是雅格,并不是夏秀,是母后说的,只要我同时除了两人,她就把我嫁给豪都,这里有陷阱也是她告诉的我。”雅曼公主急急地说道,生怕宇文谨不相信似的,“父王也知道这事,只不过不知道母后让我除了雅格那个贱人罢了。”

    果然并不知道北辰弘的计谋。

    龙生九子各个不同,没想到雅曼公主这么卑劣,为了自己的婚姻就要谋害同父异母的妹妹,且事发后为了保全自己的命,把罪名一股脑儿推到自己的父王身上。冥秀扫过躺在雪地里、已被白雪没了大半个身子的雅格公主,眼中闪过复杂的光芒。

    雅格公主同样身为老夷王的女儿,却纯真善良,是她的生母楼羽王妃把她教导至此吗?

    可不管如何,四秀因雅格公主失踪是不变的事实。冥秀收回怜悯的目光,一心一意静待主子的吩咐。

    就听到宇文谨冷酷而又讥诮地说道:“陷阱?你们把雅曼公主也推到那坑里试试,若侥幸不死,本王饶她一命。”

    冥兰听罢跳起来就去拽雅曼公主的胳膊。

    雅曼公主吓得花容失色,冲宇文谨大嚷道:“王爷,我把知道的都说了,你答应饶过我的……”她想求救,可那些贵女看到宇文谨来时便害怕的全都散了,她的婢女刚才也给冥兰一剑穿破了喉咙。

    主子何时答应的?冥兰不为所动,轻轻松松就把她拖到了坑边。

    雅曼公主看着下面白雪皑皑,隐约露出一点寒光,心中有着无比的绝望,算人终算己,她若不是对豪都有着一份执念,若不是对雅格有着一份嫉妒,怎么会听了大王妃的挑唆?

    可此时再后悔已然来不及。

    当她清晰地感受到冰冷刺骨的刀戳穿自己的身子时,眼睛仍瞪得大大的,心中不甘、懊悔,小心翼翼、努力讨好,命运还是凄惨无比。

    不由想到雅格,她死之前是否也像自己这么不甘?

    死的人已经死了,活的人还在受着折磨。冥兰扔下刀,和冥秀毕恭毕敬地跪在宇文谨面前,任凭他发落。

    风似乎更急了,雪也更大了。

    远处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那是冥二带着冥衣卫回来复命了。

    坑中却始终没有动静。

    宇文谨也十分懊悔。

    夏莫然在他面前从来都是自信飞扬,骄傲的像夏日里的一抹骄阳,这是她的优点,他却当成了自己放手的理由。

    不仅想起她极为在意的话题,若是大师姐在,自己可会心安理得地放手?

    为了替太子打造一个平和稳固的江山,他失了青春,难道现在连自己最珍爱的人都要失去吗?

    从来只怪夏莫然不理解他的苦心,可他什么时候给她过一份安心?甚至连女子最渴望的名分他都吝啬地不肯给予,只付出那种所谓的虚无缥缈的爱情。

    若他是夏莫然,恐怕不屑于这份自私的爱吧?

    宇文谨紧绷着身体,掌中的玉佩把他咯得生疼,可疼不过心底的痛。

    夏莫然是个极其渴望温暖的女子,也不是能轻易交付自己真心的人,她能在和自己同**共枕时还护着北辰弘,北辰弘定为了她付出良多,才足以打动她。

    宇文谨突然恐惧起来,他的丫头能喜欢他八年,那八年之后呢?是否还能一如既往地喜欢?

    现在他怕的不是她没了命,大不了他可以陪她一起,怕的是人活着,却自此天涯海角再难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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