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又有仆人来报,“老太太,不好了,外面的人都说,顾二秀选中了江南徐家的大公子,听说只等二秀打完胎,养好身子后,就远家江南去。”

    老太太还没做声,史大太太已然向外冲去。

    老太太让人拦,大太太道:“我的嫡孙儿呢,老太太,您就真忍心眼看着你的嫡亲曾孙就这样没了?”

    说着就推开拦着的人,冲出去了。

    老太太忙道:“快备马车,备些四色礼品,莫让她去失了礼数,哼,顾家这些小把戏,也就能吓到大房家的,他们巴不得咱们现在上门呢,你倒真相信,他们舍得将顾二秀远嫁?”

    史青衡早大太太一步飞身出去了。

    顾家门外,看热闹的人越发多了,久盼不来的史家人,终于有了反应,史家大公子却被拦在了外头。

    顾家总管亲自把守门头:“对不起,史大少爷,主子有话,谁都可以进顾家,就不许史家人进。”

    史青衡瞪目欲裂:“让开,你以为,你能拦得住我么?”

    顾长海一脸冷笑:“谁不知道史大公子有的是本事啊,飞墙走壁偷鸡摸狗什么事做不来?你拒进去就是,我家二秀照嫁江南不误。”

    史青衡顿住,这个时候硬闯只会让顾家越发生厌,可再晚了点,真让容儿喝了打胎药怎么办?他急得额头青筋直暴。

    史家大太太的马车总算到了。

    看见儿子快要崩溃的样子,大太太心疼不已,史青衡拖了她的手就往里闯。

    一整排穿着整齐的侍卫拦在了顾家大门口,顾长海道:“当我顾家是菜园门么?谁想进就进?”

    史大太太强压妆切的心情,好脾气道:“请你进去通报一声,就说史太太求见顾家老太太。”

    顾长海道:“史大太太?顾家与您有私交么?我家老太太正忙着接待前来相亲的太太们,只怕没时间见您,您还是请回吧。“

    这分明就是故意叼难,史大太太强压住怒火,忍道:“你且进去通报,见与不见不是你这个奴才说了算的。”

    顾长海眉头的挑:“对不起,我这个奴才也只侍候自家主子,没空理你。”

    说罢,转开身去,当真不理史家人。

    史大太太气得脸色发青,对史青衡道:“衡儿,我们诚心诚意地来,顾家也太不给脸了,既然不想见,那就回吧,大丈夫何患无妻。”

    说着就转身。

    顾长海面不改色,当没看见。

    史大太太不过做做样子,当他又会追回来,没想到走了十几步,顾家也没一人过来劝她,一回头,儿子已经跪在她面前:“娘,您来都来了,就再试试吧,儿子不能没有容儿啊。”

    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素来骄傲的儿子就这么跪在她面前,史大太太眼眶都红了,忙扶起他来,对顾长海道:“请总管通报一声,史家也是诚心来上前求亲的。”

    说着,一个荷包塞了过去。

    顾长海也知道是时候收手了,便不冷不热地收了荷包:“那您先等着,我去看看老太太有没有时间。”

    结果,他这一进去,就足足有小半个时辰都没出来。

    史太太与史青衡两个等得心火直冒,心急火燎。

    顾家前院里,思婉与顾思容躲在楔亭里,将外头的情景看得一清二楚。

    顾思容心疼史青衡:“三妹妹,还是放他们进来吧。”

    思婉道:“急什么,前次来提亲的可是史老太爷,这一次可是只来了史大太太,而且是穿着便服,只带了两个丫头,连主事婆子都没跟一个来,可见是没什么诚意的,咱们这一次若不治得史家低头,你以后在史家的日子可就难过了,为了二姐你以后的长久幸福,必须要忍。”

    “请来的那些媒婆冰人还有太医,现在在何处?我又不是真的要打胎选婿,这大张旗鼓的把人都叨扰了,多不好啊。”

    “有什么不好,他们前门进,后门处,来顾家打一转,一人就得了五两到五十两银子不等,那里的钱能赚得这么轻松啊。”思婉歪在椅子上,懒懒地吃着瓜子道。

    思婉就瞪她:“你这么大手大脚的乱花银子,也不怕妹夫心里不痛快。”

    思婉微抬眸,四下看了看:“那家伙比我还败家,放心吧,他别的爱好没有,撒钱这种事是最爱做的,你看,咱们两个说私房话儿,他就在后院塞红包听恭维话,多惬意啊。”

    话音未落,后脑勺就遭了一记:“有你这样没良心的么?你在这里喝茶吃点心,姑爷可是围着顾家转了两圈,要不是有他在府里,史青衡不早闯进来了?”

    思婉捂头恼道:“丽娘,说了别打我头,会打傻的。”

    “反正你也不聪明,再打多傻也没多大关系。”丽娘嗔道。

    秋日的阳光虽然不炽热,但晒久了也会头晕的,顾家门外,史大太太不停地用帕子擦着汗,等得心火直冒,眼闪金花。

    几次上前询问,都被冷冷地喝斥了回来,终于,史老太太的马车到了,在婆子的搀扶下,史老太太冷着脸下了车。

    他让史家大总管提着礼盒上前,果然,侍卫很快就进去报信。

    思婉牵起顾思容的手:“走,该来的人来了,咱们去榕园。”

    虽然费了一番周折,但好在两家其实都有联姻的意愿,所以一番唇枪舌战,讨价还价之后,顾思容与史青衡这对苦难鸳鸯总算修成正果,成亲的日子都定好了。

    思婉原本是想让史大太太给思容赔礼道歉的,但思容死都不肯:“……到底是婆婆,是长辈,以前的事就算了吧,她也是为了阿衡好,天下无不是之父母,岂能让她到我这个晚辈跟前来陪礼呢?”

    思婉感慨,以前的顾思容何等自私自利自傲,现在竟然变得这么通情达理,这么体贴人了。

    用过晚宴回府时,史青衡追上公孙彦,向他深深一辑:“公孙兄, 这一次多亏了你,青衡有礼了。”

    公孙彦手掌一伸:“礼就不必了,通共花了两千两银子,那可是我娘子的私房钱,史兄娶妻让我娘子花钱,你肯定不好意思。”

    史青衡怔住:“我……我身上没带这么多银子啊……,你看,咱们以后就是连襟了,能不能宽限数日……”

    “行,都是亲戚了嘛,没有现银,那就打个欠条吧,亲兄弟明算帐,我也不是怕史兄你赖,只是丑话说在前头,比以后为了点钱吵嘴,坏了咱们间的关系,实在庸俗。”

    公孙彦一本正经道。

    史青衡暗骂:“你出钱为难我史家,还让我赔钱,你不庸俗没有庸俗了。”

    面上还是带着笑,当真拿纸笔写了张欠条。

    公孙彦转身要走,史青衡又拦,又是一礼。

    公孙彦笑得象捡了个大元宝似的,又伸出掌来:“史兄若是还欠我人情,就一并用银子抵吧,我不嫌弃的。”

    飘逸似不食人间烟火的北靖侯世子竟然钻钱眼子里去了,史青衡僵着脸道:“阿彦,你不是这种人啊?”

    “我确实是不是,可我家娘子在马车里肉疼,我不讨点利息补偿她,我看着心疼啊,说罢,你又要谢我啥?我好估算价值。“公孙彦道。

    史青衡没搭他这根茬,真诚道 :“容儿有了身子,得赶紧举行大婚,所以,这一回,我是不能陪太子去黑河了,殿下的安危就拜托给阿彦你了。”

    “你才是太子的左右手,你这个心腹不去,却让我代劳,你觉得就这样一辑够了吗?我娘子可是也要千里奔波呢,你好歹出点零嘴伙食差旅费吧,我也不要多了,三千两银子,凑齐一只手的数。没现银照样可以打白条。”

    公孙彦笑得无耻,一点也不讲客气地拿来纸笔。

    “你这是在打劫!”史青衡不肯就范。

    “你可以不签,最多我让我家娘子找他家二姐哭诉旅途的艰难去。”

    顾思容是史青衡的心头肉,还怀着孕呢,哪受得了?

    史青衡横目瞪公孙彦,夺过笔来,恶狠狠地写下欠条往公孙彦胸前一拍,咬牙切齿道:“好你个公孙彦,你记住,总有一天你也会栽我手里的。”

    公孙彦心满意足地把欠条揣袖袋里,“史兄慢走,明儿我会派人去府上取现银的。”

    史青衡身子一顿,提脚飞快地跑了,再多呆一刻,谁知这厮又想出个什么名目来要钱?

    马车里,公孙彦献宝似地把两张欠条奉上:“娘子,你看,我还帮你赚了三千两。”

    思婉怔住,接过一看,眉花眼笑,在他脸上啄了一口:“我家相公太可爱了。“

    笑眯眯地把欠条收好,自言自语道:“明儿就去史家兑现银。”

    公孙彦搂她在怀:“我娘子真会过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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