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劳总有收获,而事实又证明了那不断缩短的路程可不会作假,当奥斯科和庇卡底人以四个小时为间隔不停的对冻伤的马腿做呵护之后,历经两日半的功夫,在第三天的正午时分,布兰德路特的巍峨的城墙再不受风雪的阻隔,就这样的矗立在了马车的前方。

    奥斯科在路途上就早已听说过布兰德路特的种种让依雷人赞叹的地方,其中有个重点更是不能被忽略,凡是对他介绍过这城市的依雷人都要提到这奇特的、在整个大陆独一无二的城墙。不管那些依雷人在讲到这城墙时究竟会用多少华丽的词藻去加以修饰、夸赞,但道听途说总不如亲眼所见。

    现今,奥斯科、安诺、庇卡底人三个人站在这城墙之下,就真被震惊的一句话也讲不出来,这城墙的称谓用在这里已经不太准确,因为众所周知,城墙总得有石头,而眼前的城墙却全都是用另外一种材质构成,应被称为:大陆上独一无二的冰墙。\

    是的!这是一个半环形的冰墙,巧妙万分的将布兰德路特围在了山坳里,更为让人惊叹的是,这整个环形冰墙浑然一体,根本找不出人工雕琢的痕迹,这在不了解的人看来是无论如何都难以理解的,但奥斯科和庇卡底人刚好是知情人。这冰墙的存在的年代已经久远的让绝大多数依雷人记都记不清楚,在修建之初,是毫无疑问的能看出人工痕迹的,但是,这里虽然十分寒冷,每年也有大约两个月的时间是温暖的足够让积雪融化的,但两个月的时间又实在短暂的有些不太够用,所以,这冰墙在每年只融化表面,两个月过后,又重新冰封,数百年过去,就光滑平整的再也瞧不出任何原本搭建的痕迹。\

    构想建造这城墙的人是依雷人人都赞叹的伟大创想家,奥斯科看着这伟大的杰作,也不得不对依雷先人的智慧肃然起敬,而且,他完全能想象出,在这城墙的庇护之下,那寒风就完全不可能在城市里肆虐,而在这极北之地,没有寒风,也就意味着温暖了。

    “女神的裙底果然好风光,单是这城墙就让人觉得好温暖。”

    奥斯科对这城墙心生敬意,但嘴里的话语却未免有点不大敬重,幸好,他讲的极其小声,而安诺也太过出神,就没听到。

    “先生,您这话我爱听,这就是艾尔多绅士应有的言辞,现在,就让我追随着您的脚步,一起去裙底瞧瞧吧,我真有些迫不及待。”

    主人都不正经了,哪还能指望跟班正经。\庇卡底人耳朵十分灵敏,他听到了奥斯科的话语,就也小声的回应了这同样十分的不堪话儿。

    “走罢!我也迫不及待的想要找一间旅馆,用嗓门去征服壁炉的座位。”

    奥斯科欢呼般的嚷了这么一声,就招呼安诺返回了车厢里,庇卡底人也欢天喜地的跳上驾驶座位,以着一种骑士凯旋回归的好心情驾驶着马车朝那大开的城门行去。

    “如何,安诺,我倒是没听见你对这城墙发表任何的感慨。”

    奥斯科的心情着实愉悦,进入车厢里之后,他冲了两杯茶,就迫不及待的和安诺讲起了话。

    “我找不出合适的话语,过往的日子里,我颂读的最多的是经文、诗歌,除了夸赞父神之外,就不擅长于夸赞任何事物。”

    安诺喝着热茶,她虽尽力掩饰,但脸上还是不可避免的带着欢欣之意,不管如何,一段艰辛的旅程总算是结束了。\

    “将诗歌、经文甩在一边吧,父神也别留下了,你总不能总被这些虚妄的东西困扰…”

    奥斯科有些得意忘形,脱口就讲了点绝不恰当的话语,他讲了一半已然意识到了,就匆忙的闭了嘴,但他也完全清楚,一切都晚了。

    果然,就如同他判断的那样,安诺脸上原本轻松畅快的神情完全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少许的愤怒,更多的则是失落与迷茫。

    “我真蠢。”奥斯科在心灵咒骂了自己这么一句,他原本还希望安诺那轻松畅快的心情能在脸上最终汇聚成笑容呢,他喜欢看那笑容,但现在,由于他的不慎,这希望就完全落空了。\

    “唉!”奥斯科叹了口气,心里暗自决定总得找个合适的办法,弥补给安诺些欢乐。

    “假若这世间真的有父神存在的话,父神又究竟在那里?”

    下完这个决定之后,奥斯科突然无端的竟想起了这个问题,同时,他的心里也无比期盼这不知是否存在的父神能对安诺讲点悄悄话,这悄悄话的内容最好是这样一句:

    “父神最好对她说:别再这么迷茫下去了,你瞧,可怜的安诺,欢乐就在你的面前,答案就是这么简单。”

    奥斯科在心里幻想着父神悄悄话的内容。他又幻想,就算父神不会讲这样顺应人心的话语,他要是足够强大,也能用逼迫的手段来让父神讲他爱听的话。

    “幻想总是太美好,事实却又太残酷。\”

    奥斯科幻想了这么一阵,却总觉得这幻想有点离谱的不靠谱,比什么骇人听闻的传说都更骇人听闻,假若他真的强大的连父神都得顺从,那么,这世界岂不是乱了套了么?

    想到这里,奥斯科不自觉的嗤笑了一声,这想法也实在太卑微了,奥斯科不慎笑出声之后,就有点心虚的感觉,他偷眼的瞧了安诺一眼,却发现安诺也正一脸疑惑的瞧着他。

    “她怎么能知道我心中所想?”

    奥斯科不禁又有点莞尔,就这无稽的原因,他也竟然得意了好一阵子,但后来,他又想的更深了那么一点,他想着,要是安诺能知道他心中所想,这源自于自己最真实的一面是否就让她无比感动,让她暂时忘怀那虚妄的迷茫?

    “唉!我多希望吧。\”

    不自觉的,奥斯科又感叹了这么一声。

    他这接连的古怪表现终于让安诺的好奇心累积了到了一个顶点。

    “你希望什么?”安诺脱口发问。

    “我希望…我希望…”奥斯科突然觉得话语有点不好措辞,他犹豫了那么一阵,突然又觉得这真实的善意也没什么好避讳的,就选择直言而讲。

    “我希望,你能知道我心中所想,我指的是,你要知道了我对你抱着怎样的希望时,你可能就会变的快乐一点。”

    奥斯科的直白却换来了安诺的沉默。许久之后,安诺才开口做了回答,但这答案完全是奥斯科所始料不及的!

    “我能知你心中所想,只要那话语是讲给我听的。\”

    “什么!”奥斯科大惊失色,说实话,他这一辈子还从没听说过这样一句差点吓的他下巴脱臼的话儿。

    “您讲什么!您讲,您能听懂我心中所想?您…怎么可能有这种能力?”

    奥斯科震惊无比,以至于第一句问话还没得到回答,第二个、第三个已经接连脱口而出。

    “你的血中有了我血,我就知你欢乐,而你也能分享我的痛苦。”

    相对于奥斯科的惊慌失措,安诺倒是无比平静的做了回答。

    “噢!天啊!我真想把该死的埃德文从地狱里揪出来再痛打一顿,他究竟都干了怎样的罪恶之事吖!”

    奥斯科呻吟出声,一个人假若能听到你心里的话,这事算不算恐怖?反正奥斯科觉得是比较恐怖的,有芙瑞雅的前车之鉴,奥斯科觉得这样的女人尤其可怕。\

    “等等!我觉得你的话语有些不尽不实,你假若真能听懂我心中对你讲的话语…那么,你讲一句来证明。”

    奥斯科冒了一头的冷汗,他在记忆里翻找着,却总觉得安诺之前并未有窥见自己什么秘密的表现,所以,出于心理安慰的一面,他有此怀疑,更坚信自己的怀疑十分站得着。

    “父神最好说:别再这么迷茫下去了,你瞧,可怜的安诺,欢乐就在你的面前,答案就是这么简单。”

    安诺淡淡的复述出了这样一句话语。

    这话语简直如同雷声在奥斯科耳畔轰鸣,他刹时就吓的脸上全无血色,这句话…这句话他怎么会不知道,又怎么会不记得,这分明正是他刚刚意淫父神遭受逼迫之后顺从的对安诺讲的悄悄话。\

    “我不太懂得你讲这句话的起因,但我想,这总是好意,所以,我…谢谢你。”

    奥斯科吓的一时间一句话都讲不出来,他只觉得脑子里简直一片空白,许久之后,当他恢复了思考的能力之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记忆里拼命的翻找,翻找自己曾讲过什么不堪的亵渎话没有。

    幸好,奥斯科仔细想了一遍,记忆里却全是光洁,这让他后怕不已。他心神稍有安定之后,就留意到了安诺刚刚讲的话,他马上就注意到了一个重点,这重点就是——安诺似乎只能读懂自己对她所讲的话语。

    对!这是个重点,也算是个不小的安慰,否则,奥斯科根本不知道自己以后该想点什么,或者,要想什么的话,就最好躲在一个安诺瞧不见的地方想么?

    “万幸,万幸!”奥斯科又是后怕不已,他想着,假若他刚刚那痴人的妄想假若也被安诺知道了,那么,这将是一件如何尴尬的事情吧,只是想想,就让他尴尬的脊背发寒。

    “你要记得,奥斯科,以后你可不能再在心里对她再讲什么话儿了,因为保密功用已经完全丧失。”

    奥斯科慎重的告诫了自己这么一句,然后,他看着安诺,脸上硬挤了点笑容,他自己也能感受到,这笑容会是如何的让人看了不舒服,但没办法,他已经尽力了。

    “不用…我说…我说,这倒不用谢谢…真该死!我恨埃德文…”

    奥斯科努力的迸出些蹩脚的话语之后,他最终还是忍不住对始作俑者破口大骂。

    他痛斥埃德文的兽行,正骂的欢畅的时候,却突然呆住了,因为他看到安诺正望着他笑着。

    “她为何会笑呢?”奥斯科一时间有点迷惑这个问题,但马上,他自己就给了自己答案。

    “她在嘲笑我,这简直…这简直…这简直…”

    奥斯科憋闷的竟找不到合适的形容。

    “人生,总是有太多意想不到哀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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