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刚说完王鹏是蜜糖嘴,今天他就让我见识到了另一个“优点”——执着,从早上去了记录室他就跟在我旁边,虽然什么也没问,但仍旧可以看出他眼神中的急躁,我不喜欢吊人胃口,却也不喜欢将重要的事情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尤其是小月,很难保证她不会因为一时的高兴就忘乎所以,我可不想体验“一着不慎满盘皆输”的挫败感。

    在王鹏的护拥下好不容易挨到了下班,小月也终于忍耐到了极限,见着四周没人便拦住我急匆匆地问:“婉琴姐,你们考虑的怎么样了么,这一天一夜快把我给急死了!”

    “你是急的得到我的答复,还是记得想抱住连奕冰的大腿?”既然决定一起做事,我就不想再隐瞒对他们的看法,不仅可以告诉他们别乱玩心眼,还可以在某种程度上掌握主动权。

    “婉琴姐你这话说的可不对哦,我要抱也是抱你的大腿,那连奕冰不也得听你的么!”

    轻轻挣脱开被小月抱住的胳膊,对某些男人来说这招的确有足够的杀伤力,可对我来说只不过是一个舍弃尊严的人想要生存下去的卑劣手段,可以肯定王鹏就是被这样紧紧抱住的。

    “我和连奕冰同意和你们一起寻找办法,我不喜欢暗地里勾心斗角,所以一就讲清楚,什么时候商量、商量些什么由你们决定,换句话说就是整件事的主导是你们,有个意外我也会把你们推到最前面,如果你们不介意,那就祝咱们合作愉快。”

    “不愧是婉琴姐。分得清轻重,明得了是非,这件事的确是我们发起的,承担更多的风险也是自然而然的。能请到你和连奕冰的帮助就足够了,合作愉快!”

    象征性地握了一下王鹏的手,我还是知道嘴上说的永远都是最好听的这个道理,放在以前我可以直接无视过去,可现在,条件和背景都不允许我掉以轻心,毕竟唯一的靠山也被拖了进来。

    “那么明晚在圣地之林咱们四人就先简单地商量一下可以吗?”

    微微点点头,当作是对王鹏的回应,说好听点这是雷厉风行。说难听点则是他害怕遭受到更多的痛苦,之所以没有拒绝,也只是因为我再次找回了离开这个世界的决心。因为我想更快地看到原先世界的点点滴滴。

    独自走在去“圣地之林”的路上,偶尔看到站岗的圣职者我都会心虚地小跑过去,早知道会有这么大的心理压力,就该在昨天将集合地点定为“1372”号房间,不过如果从隐秘的角度上分析,“圣地之林”的确是无可挑剔的绝佳之地,我想就是长老也没有权利窥探其中发生的一切。

    来到黑白石林近旁的时候正巧看到连奕冰斜对着我站在稍微靠里的石柱旁,正打算悄悄绕过去吓他一吓,却在迈出第一步的时候看到了小月搂住他的脖子忘情亲吻的画面。连奕冰虽然没有迎合却也没有推拒,仿佛在等待着小月做出更大胆的举动。这不是我所认识的那个温柔、体贴、有原则的连奕冰。在心里不停地给自己寻找着一个合理的解释。却总在绕了一圈后惊恐地意识到:人都是会变的,连奕冰只是在对我不变的情况下改变了自己出世的方法。

    悄悄将自己掩藏在一根石柱后面。身后传来的少女的喘息声让我很不舒服。说不清心里的真实感受是什么,想要冲出去把连奕冰抢过来,却觉得自己这样做有些无耻;想要给小月几个巴掌,则是觉得自己根本没有被赋予这样的这个;想要轻咳一声引起他们的注意,竟然又在脑海里不停咒骂着自己的猥琐。自信满满地将他当作是自己的专属,又自以为是地将自己作为他心里的唯一,到头来还是被现实狠狠地嘲弄了一番。我无法埋怨连奕冰,因为曾经无数次都是我将他残忍地轰到一旁,直到此时此刻远道我无法触及;我也无法怪罪小月,这是她的性格,她的生活方式。要怪也只能怪我从一开始就忘记了紧紧抓住重要的东西。

    “婉琴姐,你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

    王鹏疑惑的声音以及身后有些慌乱的脚步声成为了一首完美的《命运交响曲》,只不过属于我的这首曲子少了一些壮烈、悲凉,多了一些滑稽、无奈,以及一种游移不定的情感。

    “婉琴?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偏头看向连奕冰,忽然很想大声笑出来,依旧温和的笑容,这次却只是为了掩盖内心的慌乱,也许我应该问问他,是做贼心虚这个词好,还是欲盖弥彰,或者是夸张点的人面兽心。

    “刚刚过来而已,还想着我是不是第一个到的,结果你们就一个个冒出来了。”冲着他们硬挤出一抹笑容,如果这可以算作是坚强,未免学会的太晚了些,现在的我宁可像普通小女孩一样放声大哭。

    “婉琴姐,你没事吧,脸色好像有点不太好。”

    僵硬地将视线移到连奕冰身后的小月身上,我很是好奇人到底要卑劣到何种程度才能做到她的这份淡然,水汪汪的大眼睛写满了担忧,丝毫不在意自己刚才夺走了别人的所有物,隐隐还有炫耀的光芒一闪而过。

    “没事,可能是刚才来的时候太着急有些受凉了。”

    “我送你回去,明天再在这里集合吧。”

    很干脆地打掉连奕冰边说边伸过来的手,这种状况下的关心根本就是一文不值,反而会凸显出我的可怜。“这么着急送我回去是怕我打扰到你吗?还是说你不想看到我?”

    连奕冰没有说话,只是把头缓缓低了下去,我多想听到他的解释,哪怕是谎言也行。而不是现在这样让人无法做出回应的默认,我是该认为他承认了之前的换面,还是该认为他厌恶了我的存在?

    “怎么不说话了?以前都是我在说你是多余的,现在是想反过来表示我是个多余的吗?”

    “不是不是。你误会了,我只是……只是……”

    “好了,不用说了,我走就是了,你们三人可以继续商量下去。”

    转身,离开,在一刹那看到了王鹏和小月得意的笑容,也许这是他们故意筹划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将我和连奕冰分开。不过这都无所谓,即便我真的是误会了,也无法忘记他毫无抵抗接受小月的短暂几分钟。没有类似的心理就不会做出类似的事情,这就是我所知道的事实,一个无法用话语来解释的事实。

    快速奔跑着,几次险些绊倒从山坡上滚落下来,几次凶狠地撞在圣职者身上,都没能阻止我的脚步。伤心吗,不知道;愤怒吗,不知道;失落吗,不知道。我只想证明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别人同样也得不到,可是这样做又有什么意义。失去了就是失去了。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大概就是用来专门形容我的吧。

    呆滞地站在“延伸的阶梯”门外,呆滞地听着门卫一遍遍警告着“禁止入内”。然后不断思考着这里会不会就是潜意识里决定的目的地,如果是,我该怎么做,如果不是,又该去往何处。

    “让她进来吧。”在我连大致轮廓都没想出来的时候,长老的声音便透门而出。

    深吸了口气,缓步走了进去,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看到没有戴面具的长老,白色的头发、胡须,竟有着一张十分年轻的脸庞,明明很奇怪,放在一起却又显不出哪里不和谐。

    “是不是很好奇我的相貌啊?”长老看出了我的心思,毫不在意地说到。

    “有点儿。”

    “其实在我从祭灵者升为长老后细胞的衰老就停止了,唯独这头发、胡须好像很不甘心一直保持黑色,就在某天夜里全部变成了白色,至于我的声音,估计是在无尽的岁月中被慢慢磨练成了沧桑的味道。”

    “原来如此。”

    “现在该说说你了,这么晚来找我为了什么?又因为什么让你的眼神那么涣散,而且还有很大一部分被悲伤占据着?”

    我终于知道了自己心里到底是什么情绪占了多数,不过仍旧不知道这悲伤是针对我自己,还是针对曾几何时的美好时光。

    “你能监视圣地之林吗?”

    “不能,那里可是有着很厉害的阵法,除了祭灵者根本没人可以干涉到那里。”

    “哦,那你一定不知道新来的两个幸伙在密谋从你嘴里套出离开的方法吧?”

    “还有这事儿?不过在圣地之林密谋,就意味着奕冰也参与其中了?”

    “原本我是当中的一员,连奕冰只是被我拖进来的,他本人并不太愿意。”

    “那你为什么会跑过来告诉我这些,不怕我给你定罪?”

    “因为很多原因吧,至于罪不罪的我现在已经无所谓了,哪怕亲身经历一次蛇坑也可以。”

    “唉……我去圣地之林转一圈,你在这里稍等一下吧。”

    长老在一阵风中离开后我跪坐在了地上,终究还是选择了报复一途,要说还有什么疑惑的,就是对最该惩罚的人那句没来由的辩护,如果可以说成是偿还,或许还能让我好受一些。

    没过太久长老便又在一阵风中站到了我的面前,不过表情很是奇怪,愤怒?同情?无奈?亦或者是许多种掺杂在了一起。

    “我已经了解了所有的事情,1373和1374很快就会被带过来,你最好也调整一下,至少不要再跪坐在地上了。”

    强迫着因为刚才的奔跑而略微颤抖的双腿自立起来,长老说的很对,我的确应该好好调整一下,然后用一种蔑视回应王鹏和小月的咒骂,用一种骄傲击溃他们的阴险狡诈。

    不多时我就看到了被架过来的王鹏和小月,我很喜欢他们此时的表情,在看到我之后他们都从茫然变成了另外的模样,前者是愤怒,后者是惊恐。在他们心中大概已经把我定义成了一个小人,而在我心里这只不过是单纯的礼尚往来,就算是狼狈也要大家一起才有意思。

    “夏婉琴,你……”

    “1374!”长老没有给王鹏说话的机会。自然也就没有给我嘲弄他们的机会,“在我这里你们只有听从的义务,少说两句对你们没有坏处!我就不拐弯抹角地解释叫你们过来的原因了,1374,定罪‘阴险’和‘嚣张’;1373,定罪‘卑贱’和‘放荡’,现在就带去罪之空间,在接受完两种惩罚前不准离开!”

    “长老,夏婉琴同样有罪。为什么你不惩罚她?”王鹏并没有为自己辩护,而是想努力把我拖下水。

    “这和你有多大的关系?管好你自己,以后也别再让我知道你们在背后耍的这些锌俩!”

    随着长老的话音落下。王鹏和小月被架着向深处走去,叫骂和哭喊在他们离开很久后依旧在大厅中回响着。经过这一次,小月应该再没了反抗的心思,舍弃尊严的人最无法逃避的就是扩大了无数倍的脆弱。至于王鹏,应该会把所有的重心都放到对我的报复上,阴险之人永远都是斤斤计较,他也不例外。

    “接下来轮到你了,夏婉琴。”长老平复了很久的怒火后才对我说到。

    “在你给我定罪前我想知道连奕冰现在怎么样了?”

    “奕冰他早就进到罪之空间了。”

    “为什么?他明明也是受害者啊!”

    “他和你的罪名一样,betay,背叛。只不过你背叛的是1374和1373。而奕冰背叛的是你。”

    “他什么时候背叛我了?”

    “这是奕冰自己定下的罪名。我问过为什么。他回答说:我背叛了婉琴的信任,也背叛了自己的执着。或许那一幕里我只是一个受害者,但没有做出反抗,就不值得别人来同情。你或许已经原谅了奕冰,但他并没有原谅自己,很多时候眼前的真实背后都有一个无奈的起因,你不觉得自己更应该去了解那个起因吗?”

    “道理我懂,也正是因为懂所以才站出来为他辩护,不过他那个笨蛋好像根本不愿意轻易放过自己,从小到大他一直都是这样,对所有事情都格外认真,甚至就算受到伤害也会勉强自己笑出来。起因什么的我不会去了解,因为我想起了很重要的一点,在连奕冰的心里,我一直都占据着很大的地位,大到可以影响他和别人的交往。”

    “单从结果上看算是圆满了,否则我可要替奕冰好好教育一下你了。”

    “以后有机会再说吧,现在,我是不是可以进去和连奕冰一起接受惩罚了?”

    “不可以,因为你的罪还没有严重到进入罪之空间。背叛其实是一个很难定位的罪名,和善意的谎言有些类似,许多时候背叛只是因为追求正确的道路,你的背叛从表面上看维护了这个世界的规矩,所以不会有什么惩罚,我还没有残忍到将‘改邪归正’定义成一种恶劣的背叛。”

    “这好像是我唯一一次躲过惩罚后得到了合理的解释。”

    “有些事情能说,有些事情不能说,你只需要明白自己拥有最宝贵的东西就可以了。”

    “最宝贵的东西?真的有这种东西的存在吗?”

    “当然了,每个人都有,只不过有的人和你一样拥有着却不明所以;有的人和奕冰一样拥有着却又成为了最大的伤害;还有的人只是把它当成是供自己消耗的材料;极少数的人才能从它身上得到幸福。”

    “我越来越不明白你话里想表达的意思了,就算不知道是什么,只要拥有着不就是一种幸福吗?”

    “不知道该怎么去描述的幸福只是一种快乐。好了,我已经不小心说了好多了,你的心情也恢复的差不多了,现在就请你回去休息吧,我还要进去多教训一下那两个新人。”

    既然被下了逐客令,我也就不好再继续争辩下去,不过就是留下,我恐怕也找不到可以反驳的话语。对于宝贵和幸福我一直将它们联系在一起,因为幸福所以觉得宝贵,因为宝贵所以感到幸福。今天被长老一说我才忽然明白,幸福的感觉有可能源自不知名的宝贵,宝贵也可能创造出未曾意识到的幸福,只有当它们真正重叠在了一起,才会得到圆满的结局,反之则会在自认为正确的道路上越走越离谱。

    “我背叛了婉琴的信任,也背叛了自己的执着”。

    连奕冰的这句话很有深度,既是一句解释,也是一句道歉。可我在意的只是“信任”和“执着”这两个词,他所执着的是我的一切,而我信任的却只是他的一部分,从这个角度上看,似乎是我背叛了他。

    如果,仅仅是如果,连奕冰是长老口中我所拥有的最宝贵的东西。

    那么,要如何才能描述他送给我的幸福,我又该如何去珍惜?

    好像,还是一个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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