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小乔的目光本来一直死死锁定在粉男身上,但她也没忘记我。

    等到她接收了我的要求,立刻就悄悄地往旁边挪动了一步,捂着嘴,问了周思几句话。

    周思这个人默默地听完,有样学样地捂住了嘴,悄悄地回答孙小乔的疑问。

    她们两个人说话的声音本来就小,是特意压低的,一捂上嘴后,气乱飞,句子就变得更加含糊,就算凑近了,恐怕也听不见。这走廊不算宽阔,但粉男也特意跟她们保持了一定距离,估计是防着周思扑过来又制伏他。虽然他避免了周思的饿虎扑食,但也绝了听清楚她们对话的机会。

    可是,就算是听不懂,那也并不妨碍粉男他乱发脾气。

    他很是不满地打量着对面两人,吼道:“你们是不是想要对付我,啊?”

    “我告诉你们,都别想耍花样!”粉男含糊不清地吼着,“要是你们敢在我的面前耍什么花样,我弄死她!”

    他一边说,一边愤恨地将手铐一甩。

    在走廊上,粉男用这手铐的链条甩出了非常清脆的声音。

    幸好,虽说他要警告她们,但也是用动静更大的摔链条的声音威胁,而不是用勒我。

    他应该是真的将孙小乔的那句警告给听了进去,所以,没再用力地勒我。

    看来,我刚才向孙小乔求助,还是起了效果的,本来我还有些担心粉男他会不听呢。

    事实上,孙小乔和我担心的事情,都是很有可能发生的。

    一般吸了粉的人,易怒,暴躁,很容易出现幻觉,并且在幻觉的影响下,做出在旁人看来不可思议的事情。以这人现在的表现来看,即,他现在发疯的程度和失控时表现出来的力量,我毫不怀疑他只需要一失手就会把我给勒死。刚才,在孙小乔替我警告他之前,我已经能感觉过了手铐链条的坚硬程度。

    刚刚粉男在威胁面前那些人的时候,发出的力量可一点都不含糊。

    作为当事人,我很有资格说,我差点就死了。

    只要刚才粉男的力量稍微再失控一点,我就真的完蛋了,我觉得这根链条要么是割断我的皮肤,导致大动脉受伤,鲜血狂喷,要么……最起码,会把我的喉骨给压碎。光是想想,我就觉得恐|怖,更不用说亲身体验了。

    即使是现在的我,也忍不住想象假如孙小乔说话慢了一步,我会怎么样?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粉男还在继续与她们交涉,中心意思就一句:放他走。

    周思的表情非常勉强:“这不是我们负责的工作……”

    一边说一边瞪吴午。

    吴午十分无辜地看回去:“我有什么办法,我只能通知他们啊。”

    我估计吴午说的“他们”就是专门负责逮捕审讯粉男这种人的警员?

    其实我对于这些倒是不太清楚,稍微了解的一点,都是从孙小乔那里听来的。

    她姑姑,也就是她父亲的姐姐----是一位前刑警,现在据说在当侦探。

    孙小乔的姑姑叫王七,之所以跟她父亲不是一个姓氏,是因为她姑姑跟她奶奶的姓,孙小乔她爷爷奶奶夫妻俩当年离婚,闹得颇难看,奶奶带走王七,为了表示跟爷爷划清界限,姓氏也改掉了,虽然之后关系和缓,王七也照样叫王七,不过这是人家家里的事情,我听过就算。

    王七姑姑对孙小乔的教育挺不错,也顺便教育到了我。

    我和孙小乔有几个王七姑姑专门教的隐蔽交流方式----现在真是救了我的命。

    孙小乔提醒我稍安勿躁,因为周思说的是正确的。

    我递回去一个隐蔽的口型,告诉她我知道了。

    粉男听到了周思的拒绝,立刻生气起来,这时候孙小乔当即站出来说:“你不要激动,我替你劝她!”说完就拉住了周思,再次捂着嘴说了几句话。

    周思猛烈地摇头,拒绝之意明显。

    吴午悄悄地走过去说:“要不……”余下的话又隐了。

    周思听见,立刻说:“不行!太危险!”

    她回答的时候太激动,以至于都忘记捂嘴,不过,声音还是很含混。

    我记得周思之前说话铿锵有力,并不是这样的,估计,她也是故意的吧?

    吴午被第二次拒绝之后,也并没有露出什么不满的表情。

    他扯了扯嘴角,冷笑一声:“好吧,那就随你……”

    可是我总觉得他的笑容非常奇怪。

    粉男虽然抓住了我,但我只要做点小动作,他还是难以发现的,我悄悄比了个手势,问孙小乔,吴午到底给周思出了个什么主意?

    孙小乔也同样用手势回答我,吴午建议周思快刀斩乱麻。

    直接攻击粉男?那我怎么办?

    这不是不怀好意吗?

    万一粉男一个失手,倒霉的人,不就是我?我有些愤怒起来,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因为,除了这个办法,好像也没辙了,周思坚持不肯放人啊。

    何况,就算她肯,粉男又要等什么时候才愿意放我走呢?

    粉男一直没有等到正面的回答,怒了。

    “你们是不是不想让我走?好,好,我就让你们看看……”

    我心一颤,他打算让她们看什么?

    下一刻,我感觉到脖子一僵,粉男抵在我腰间的膝盖也猛然发力,手同时往后扯。

    他还是发病了!

    “好,好……哈哈哈……你们不让我走?我让你们看看,叫你们不让我走!?”

    勒在我脖子上的手铐链条开始慢慢缩紧,我立刻没法说话了,比这更糟糕的是,我的脖子越来越痛,喉骨现在有种马上要裂开的感觉:“嗬……嗬……”

    我的脑袋开始发晕,好像有人在叫我:“顽顽!顽顽!顽顽!”

    孙小乔还是谁?

    我的耳朵好像被蒙上,身体里的空气仿佛被慢慢抽走,双眼开始痛了起来,有谁扼住我的脖子……

    随即,我的耳朵里开始响起嗡鸣声,像是有一列火车从我左耳开进去,从右耳开出去,穿透了我的脑袋……

    “嗬……嗬……”

    我有些快晕过去了。

    突然!

    我听到了一声滋滋电流响,紧接着是炸|裂的声音,似乎有什么碎了。

    然后我感觉到有些碎玻璃片摔在我头顶,弹落下去,不过一触到我就知道那不是玻璃片,只是仿玻璃的塑料片,很宽很厚那种,透明的。再然后,我听到了坠落声,撞击声,从我身后传来烧焦的烤肉味,与此同时,几乎令我窒息而死的那股力量,猛然消失了。

    有人从我脖子上拽下链条。

    是谁?

    我看着面前,所有人都在。

    孙小乔、李伞、周思、吴午、郑鎏……全部都在。

    她们离我很近,但绝不是伸手能触的距离,是谁把手铐拿开扔掉的?

    我刚刚被放开,还有些晕,这时候,突然有人搀扶住我。

    当我呆呆地看着面前,孙小乔、李伞、周思、吴午、郑鎏……还是在。

    谁扶住我?

    是像上次那个救我于车轮底下的人一样,救了我,立马消失吗?

    我以为这次也会和上次一样,但是等我看向旁边时,我却看到了一个人的脸。

    当然,这张脸不是单独在空中漂浮的。

    是他扶住我。

    这个男人浓眉大眼,很英气,美中不足的是在他右脸颊上落了一条可怕的伤疤,从右眼底一路拉到下巴,伤疤十分狰狞,给这个男人带来一种阴郁的感觉,但只是感觉而已,他的眼神看着我的时候,很温暖。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个男人,我下意识脱口而出:“蒙惇?”

    男人笑了:“你还能记得我?”

    我又下意识地摇摇头。

    男人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怅然,他说:“没关系,顽顽,我记得你就好。”

    他怜悯地打量我一眼,说:“现在的我,还没完全恢复,不能常常现身,可是,你不用怕,我不会伤害你。只是,现在的我如果常常来见你,虽然不至于像你想的那么可怕,还是对你不好,等我解决这个麻烦,我一定陪在你身边。你那朋友,她……”

    他没说完,叹了口气,将我放开。

    我忍不住问他:“你是喊我‘顽顽’,还是喊我‘婉婉’?”

    我总是觉得这个男人的发音很奇怪。

    虽然我心里面也觉得自己问的问题莫名其妙,可是,我就是忍不住要问。

    他到底喊的是谁?

    男人----也就是蒙惇,他承认了,这个声音,我也认得。

    蒙惇说:“惋惋。”

    我问他:“你喊的人,真的是我吗?”

    蒙惇摸了摸我的头发,突然,彻底松开了拥抱我的怀抱。

    我没想到他会猛然放手,差点摔倒。

    但没来得及,只是晃了晃,就被人搀扶住了。

    孙小乔担心地看着我:“你怎么发呆这么久?”

    我呆住:“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我回过神,发现这里已经没人了。

    孙小乔摇摇头,很担心地说道:“看来,你现在的情况真的已经很危急了。”

    我怀疑她正在自说自话,就说道:“我还好啊,刚刚……”

    我正要说蒙惇的事情,又一愣,我一见到他的眼睛,就下意识信任他。

    但是,孙小乔也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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