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清清不知该用什么样的词汇来形容此时此刻的心情,只觉得她周围的光明逐渐远去,那拥有着覆盖一切力量的黑暗,瞬间涌入她的世界。耳边,是越来越远的声音,还有穆之彦的声音,好吵,好吵——。

    “楚清清,好好活着吧。”

    “本王果然是舍不得这个皇宫没有你,楚清清,本王发现遇到你之后,本王居然变得慈悲起来了,导致这一结果的你可是功不可没呀。”

    “很高兴醒来第一眼能看到你,瑾,抱紧我,抱紧我。”

    “你要好好活着知道吗?那怕有一日失去了我,你也要好好活着。”

    “我们一起活着。”

    ……

    “她是你的亲人么?”

    “她是我的妻子,是我此生最爱的女子。”

    “在她失去记忆时,遇到一位很好的男子,她爱上了他,于是我放她走,让他们喜结连里。”

    “我也以为我不是,可我曾经的确让她伤痕累累。我怕了,我怕哪日因为我的没用导致她失去性命。她曾经说过她要过平淡的日子,策马扬鞭,纵游尘世美景,可那是我给不了的,放她走,让另一个男子带给她,她的人生不会有影响,更不会有遗憾。”

    ……

    乱轰轰的世界再睁眼的刹那安静下来。窗外天幕漆黑,宛如她梦里的世界。室中昏黄,烛火在灯罩中滋啦作响。斜眸但见那坐在桌台边拭泪之人,楚清清坐起身。

    见床榻上的女子醒了,筱筱欣喜的跛着脚靠近。楚清清蹙紧云眉,直盯着筱筱的腿脚,“你的脚怎么了?”

    这声音,是小姐不高兴时的口吻。筱筱紧紧的握着小姐的手,“小姐。你记得我了是不是?你记得奴婢了是不是?”

    与筱筱的欢喜神色不同,楚清清则是将质疑的难过尽写脸上,“筱筱,告诉我,你的脚怎么了?”突然想到什么,掌着她的双肩,楚清清掩饰不住自责,“是我对不对?是我那天把你推下车时撞伤的对不对?”

    “小姐。”抱着楚清清,筱筱安慰着她,“没事的。奴婢已经不疼了,与丢了性命相比,跛了一只脚那是奴婢赚了。”

    “对不起。对不起。”楚清清不停的道着歉,仍然无法释去内心的愧疚一点点。

    “奴婢不怪您,真的不怪。”拉开两人的距离,筱筱伸去手轻拭着小姐的眼角。

    楚清清突然眼帘一抬,“太子呢?我听说太子被软禁了?是皇后软禁他的是吗?”

    小姐的语速很快很急。只是她在这儿担心根本就于是无补,“送亲的队伍在离璠阳边境最近的边凉城遇袭,翡渊的使臣全部都死了,惜宁公主也失了踪。太子殿下护送不力,引起了两国兵戎相见,朝中大臣纷纷上奏罢黜太子殿下储君身份。拒皇后娘娘说此事一发,皇上气得龙颜震怒,后因龙体欠安一直昏迷不醒。诸事便由皇后娘娘作主。可失踪的太子突然还朝,皇后娘娘就要在正大光明殿罢黜太子殿下储君的身份,结果慕亲王爷启奏说太子殿下是去寻找惜宁公主的下落,这才迟了还朝的时间。惜宁公主真的回到了宫里,可是她早已吓得神智不清。据宫里谣传问她什么她都说不清楚。慕亲王爷说太子的确护亲不利,但寻回惜宁公主亦有功。罢黜储君之位非同小可,且待查明一切事情真相后再做决断。于是,皇后娘娘就将太子殿下软禁在了东宫思过,再未查明真相前,免去太子殿下一切储君之责与权,改由云王殿下接替。”

    楚清清闻言,瘫靠在榻头皱眉紧思。如此一来,濮阳瑾就是一个被架空的太子,他没有权力没有责任,这和一个傀儡有何分别?不过濮阳慕华既是有办法保住濮阳瑾的身份,那他们应该还有别的什么计划才对,毕竟濮阳瑾绝不会甘于如今这样的状态。更重要的,是那一百万两紫金落入谁人的手里了?

    “你可有听说翡渊送来璠阳的聘金如何了?”

    “小姐是说那一百万两紫金么?”筱筱轻问,见小姐颌首,她说:“奴婢听说像是被人劫了,如今下落不明。”

    下落不明么?楚清清记得那日穆之文说过,与翡渊的战争已开战,且派了萧林前去应战。“目下翡渊与璠阳的战事如何了?”

    筱筱摇了摇头,垂下眼去,哭声又起,“奴婢回到东宫时,被茗妃娘娘赶出来了,她说奴婢是个残废,宫里用不着这样残缺的人。回到楚府后,一直照顾着老爷,直到不久前老爷去逝。”

    楚清清难过的拥着筱筱,“别伤心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咱们这就走。”

    “嗯。”筱筱说:“奴婢让轩车一定停在穆府外,小姐,咱们快回去吧,老爷还在府里等着咱们回去呢。”

    她的确没什么好收拾的,身上穿的用的,吃的住的都是穆府的。想到这里,楚清清迈过门槛时顿了一下,她该去向穆夫人道别,她欠她的恩,将来有机会再报。至于穆之彦,只能跟他说声对不起了。

    “姑娘。”才和筱筱穿过月牙门,看见琼儿迎面走来,“二少爷醒了,夫人让您过去见见。”

    “醒了?”楚清清面露疑惑的看过去,“二少爷又发病了么?”

    琼儿点点头,“是大夫看过姑娘以后的事情,这位姑娘没向您说起过么?”边说边看向筱筱。

    筱筱的眼里只有她,那有穆府的二少爷?“走吧,去看看。”

    “小姐,奴婢去将轩车让人驶至门口,小姐,你要快点儿出来呀。”筱筱说。

    琼儿惊讶的看着小跑离去的筱筱,她在说什么?难道姑娘要离开穆府?若是她离开了,那二少爷怎么办?回过神来,跟上姑娘前去二少爷起居室的步履。

    廊檐下的灯笼,将夜照得了青白色,犹犹豫豫般随着夜风轻轻摇摆。

    楚清清迈上穆之彦屋外的石阶,冷眼看着那两扇敝开的雕花木门中贴着的喜字,歉然的垂眸叹息,跨过门槛来到内室。

    早前花厅那些人又都在一起,楚清清想着若是皇家也能如此和睦,是不是她和濮阳瑾就不必受这些坎坷与波折?呵呵,又兀自摇首,嘲笑自己异想天开,不切实际也得有个限度。

    “穆夫人。”

    楚清清盈身轻唤,穆夫人闻声站了起来。她本是坐在榻沿上的,这一起身让开一步,似乎是示意楚清清坐到榻沿上去,照顾靠在榻头脑穆之彦。

    她的一声‘穆夫人’唤得充满疏离,不再迷茫,沉稳中透着肯定。穆夫人手中的佛珠不再捻动,而楚清清亦没过去坐在榻沿上,只是走近了两步罢了。穆夫人说:“我现在该如何称呼你呢?”

    一进来就与穆之彦相望,他眼中的平静似乎不再,有了动荡。世间没有绝对笨的人,只要一点儿苗头,谁都能猜出个所以然来。将目光移向穆夫人,于她的救命之恩甚是感激,因为她真的想活着,“我姓楚。”

    “楚姑娘。”穆夫人轻念。

    而楚清清迫切的想离开,她有太多的事情要做,更想早些见到那个笨蛋。所以,她不绕弯子,直言:“穆夫人,于您的救命之恩,小女子无以为报。今日家人寻来,家中之事且待,小女子这厢便要告辞了。”

    穆夫人点点头,随即微微的笑道,“你回家尽孝道无可厚非,且彦儿的身体也不是很好,我看你们的婚事就往后再拖拖罢。”她听出楚清清一去不回的意思了,可是她想给儿子一个希望。

    “对不起,穆夫人,我不能与二少爷成亲。”楚清清知道不应该,可还是直言以对。

    “为什么?”林芷芬靠前一步,说:“楚姑娘,你回家尽孝是应该的,只要令尊的丧期一过,你与二弟的婚事依然可以进行。”

    “大少奶奶,你误会我的意思了,这不是婚事可不可以持续的问题,而是因为——我已经成过亲了。”楚清清坦然的说着,手不由自主的握着腰间的悬挂的碧玦。

    所有人都讶然的张大了口,却发不出声,明白作声也不知该说什么好。穆之彦长长一声苦笑,果然对他来说她是奢侈,自己更是笑话。“是那位姓杨的公子罢。”

    “你……。”楚清清半敛了眉表示疑惑,他不应该会知道的。

    穆之彦垂眸说:“他离开的那日,我见到他的腰间佩带着与你常细看的碧玦,如果你们不认识,你不曾送于他,他还拥有和你相同之物,那就只能说明一件事了。”他一早就发现了不是吗?还自欺欺人的骗自己这么久,梦真的会粹,且在他还不曾清醒时。

    “是他。”楚清清含笑承认,也许她此时表露的温柔笑意,对穆之彦来说很残忍。可她知道从今以后再谈到濮阳瑾时,她都会这样毫不犹豫的展露她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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