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冰的要命,沈曦从睡梦中冻醒了。

    可当她摸到身下冰凉的地,感觉到脸颊上冷冷的风,在眼睛适应了黑暗后,看到三扇破破烂烂的窗户后,她又觉得自己仍是在梦中,并未醒来。

    她的卧室中,床应该是柔软的,窗户应该是玻璃的,上面还挂着浅绿色的窗帘,而且不透风……

    沈曦又闭上眼睛,想继续做这个怪异的有点真实的梦。

    可刺骨的寒冷从身下不断传来,没一会儿功夫,身体已经僵的快不能动了。

    无奈之下,沈曦只得又睁开眼睛,打量了一下这个她强烈怀疑是梦境中的地方。

    借着窗外半明半暗的月光,沈曦很快将这屋子扫视了一遍。

    这是一间很简陋的屋子,窗子上的窗纸破了好多地方,凛冽的寒风正在呼呼的往屋里灌,屋内窗下,是一盘火炕,炕头上黑乎乎的隆起一片,似乎躺着一个人。炕下,只有一个矮柜孤伶伶的靠在北墙上,除此之外,这屋里就剩下她了,而她,正奇怪的躺在地上。

    沈曦坐起身,摸了摸身上,只穿着一件薄薄的衣服,难怪这样冷呢。

    她本想好好想想自己的处境,可实在太冷了,冻的脑子都僵的转不动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也许一觉醒来,自己仍躺在柔软的床上、温暖的房间里,回味现在这个冰冷的梦呢。

    站起身,沈曦摸索着爬上了炕,炕上确实有人,而且,这个人正躺在被窝中,她的动静好象打扰到他了,沈曦听到他那浅浅的呼吸声,有了片刻的停顿,不过不知为什么,他并没有动弹,也没有出声询问什么。

    沈曦在炕上摸了好久,结果更为悲惨,这炕上只有一床被子,还正盖在那个人身上。

    无奈之中,沈曦只好合衣躺到炕上,可更悲惨的是,这炕也不知道多久没烧火了,一点也不比地上暖和,离那漏风的窗户近了,反而觉得更冷了,只一会儿功夫,寒气似乎连骨髓都冻住了,沈曦毫不怀疑再躺一会儿,她会被活活的冻死。

    生死存亡的关头,也顾不得什么了,何况还是在梦中,也没什么气节可言,于是沈曦哆哩哆嗦的向那人靠过去:“这位……”

    呃……是兄台,还是姐妹?

    忽略……反正是在做梦,管他是谁呢?

    “太……太……太冷了,咱……咱……咱俩……挤挤……吧……”沈曦冻的牙关叩叩响,说话都不利索了。

    那人没有出声,沈曦全当默认了,掀开被子,一骨碌钻了进去。

    被子里果然比较暖和啊,虽然被褥比较薄,但总比在地上强啊,而且旁边这人身上特别暖和,沈曦很厚颜无耻的向人家身边靠了靠,果然暖和多了。

    清醒到此为止,温暖后疲惫和困顿立刻涌了上来,沈曦又昏昏沉沉的陷进了梦乡。

    第二天直到天光大亮,沈曦才睡醒了。

    还没睁眼,就觉得眼沉舌涩,嘴里苦的厉害,似乎是感冒了。

    难不成,做梦也能把人冻感冒了不成?

    想起了昨晚的梦,沈曦不由的咕咕哝哝道:“幸好是梦……”

    在这个物质富裕的社会,特别是在国都这种发达的地方,怎么可能挨冻挨饿呢?交上点取暖费,寒冬腊月都可以当夏天过,怎么可能冻的自己去钻陌生人的被窝呢。自己也真没出息,一点冻都受不了。不过这也难怪,自己从小就锦衣玉食的,一点苦没吃过,这要真让自己挨饿受冻,估计自己还真是不行。

    想到这里,沈曦鄙视了自己一下,然后一边想着早餐的菜单,一边懒懒的睁开了眼睛,再然后,她的眼睛,立即睁的偌大无比:不是梦,不是梦,昨晚的一切不是梦!

    入目所见的,是两扇小小的纸窗,窗纸都有些破了,随着寒风呼啦呼啦的响,那顺着破窗刮进来的晨风,刺骨的寒冷,冻的沈曦阿嚏阿嚏的打了好几个喷嚏,连忙又躺回了温暖的被窝,刚一躺下,她立刻又被针扎了似的又窜了起来,一骨碌就窜下了炕。

    炕上有人!

    沈曦觉得自己这一辈子都没有这么尴尬过,就连那个不对付的同事大庭广众之下揭穿了赵译在外面有女人有孩子的那一幕,也没有眼前这么尴尬。

    生平第一次,她和一个从未谋面的男人睡在了一起,而且还是自己主动凑上去的。

    不过这也不怪自己,昨晚实在是太冷了。

    想到这儿,看向炕上那个男人,沈曦怔住了。

    那个男人,眼睛上绑着一条黑色的布条。

    他是瞎子吗?

    沈曦轻咳了一声,轻轻道:“那个……对不起,昨晚是我失礼了……”

    ——毫无回音!

    被窝中躺着的那个男人,不知是没有听到,还是没有睡醒,根本就没有任何表示,仍是静静的躺在那里,就连沈曦跳起来的时候带起了被子,将他的身体露了一点在了外面,他都没有任何反应。

    若不是知道他的身上很温暖,他这样安静,沈曦一定会认为他是具尸体。

    看着一动不动的男人,忽然间沈曦想起了一句话:“十聋九哑。”如果一个人天生是聋子,由于听不到别人说话,也就不会学习说话,那么十有八【九】,他也会是个哑巴。这条定律,会不会也适应于瞎子呢?眼前这人,会不会既瞎又聋呢?应该不会吧,这好象有点不沾边。

    沈曦大声的叫了一声:“喂,这位男同志——”

    还是没有回应。

    他还真是个聋子啊……

    那么,谁来告诉她,这个又聋又瞎的人是谁啊?还有,自己怎么会不在家中,在这里呢?这是什么地方啊?难不成是赵译那混蛋趁着自己睡着了,将自己给送到哪个山旮旯了?怪不得房子这么破呢。就知道赵译那混蛋昨天来献殷勤,肯定是没安好心。这混蛋不会是趁自己睡着了,把自己给卖到山区来,给这个瞎子当媳妇来了吧?不能不能,他们已经离婚了,赵译没有权利也不敢这么做。

    一想到此,沈曦连忙推开门跑了出去,穿过一个小小的院子,推开一扇破木门,然后她又再一次傻眼了。

    外面是一条不宽的街道,街的对面仍有一排矮矮的房子,在街道上走着三三两两的人。这些都问题不大,而让沈曦感到傻眼的是——他们都穿着古装!

    就算是再傻,沈曦也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了,山区就是再落后,也不可能还穿着这种宽袖长衫,头上还挽着髻吧。

    沈曦连忙低下头看自己,发现自己身上穿着一件葱绿的布衣,样式和自己在电视中看到的古装是一样的,这不是自己的衣服!再一伸手,手掌上长着薄薄的茧,这不是自己的手!

    沈曦发疯般的冲进屋子去找镜子,可惜这破旧屋子里连半块镜子都没有,沈曦找了好大一会儿,才在一个铜壶上,模模糊糊的看到了自己的脸,然后她惊恐万分的发现,这不是自己的脸……

    借尸还魂,难不成自己已经死了,附在了这个女子身上?

    由于过的不如意,自己早早的就得了心脏病,不会是睡着睡着心脏病就犯了吧?没想到,自己以前净做糊涂事,到后来,竟然做了个糊涂鬼,连死都不知道。

    年轻时候不懂爱,却以为爱情就是世界上的一切,爱的时候,甜言蜜语,轰轰烈烈,一切都不管不顾,恨不得世上只有彼此就好,那些誓言那些美好,沈曦沉溺在其中,无法自拔。热恋时,义无返顾的把自己给了他,还意外怀孕了。还在上大学的两个人茫然无措,偷偷的找了个小诊所去堕胎,然后意外发生了,她再也无法做母亲了。

    刚开始的时候,赵译也算是有责任感,对她不离不异,甚至刚一毕业就向她求婚。婚后他也一直对她很好,两个人的感情也很稳定。

    是什么时候赵译开始变了呢?

    是在十年后,当同龄人相继当上了父亲,在饭桌上不断的炫耀自家孩子的时候,赵译动摇了。

    然后有一天,她听人说他在外面有了小三,孩子都生了。

    曾经纯洁的爱情得到了如此结局,沈曦不接受这种背叛,毅然决然的离了婚,将那个曾经和自己海誓山盟的男人赶出了家。

    也曾有朋友劝她接受一段新恋情,沈曦也曾做过这方面的尝试,毕竟自己还年轻,总得找个伴不是?可受过伤的心,没有那么容易复合,一个在同一张床上睡了十多年的枕边人都会背叛自己,那这世上,还有谁是值得相信的呢?

    不再相信爱情的沈曦,也不再去碰触爱情,而是开始了追欢买笑,夜夜笙歌,可在那片刻温存之后,留给她的总是无尽的空虚和良心的抵触。于是,沈曦很快就告别了这么生活,开始宅在家中,日日与电脑相伴。

    沈曦自以为离婚就没事了,可没想到赵译那个家伙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竟然三番两次的来找她复婚。昨晚他又来了,沈曦不给他开门,他隔着门墨迹了好久,等他离开后沈曦就上床睡觉了,醒来后就到这里了,虽说自己没有生气,可心里也一直不舒服,难道是这样导致她在睡梦中心脏病发了?

    沈曦想了一会儿,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旁边的男人在此时却动了,他慢吞吞的坐了起来。沈曦抹掉眼角的湿意,去打量那个已经坐在炕头上的男人。

    三十左右的年纪,长的还算可以,就是很瘦。衣服很破很脏,头发也不知多少天没洗没梳了,乱如蓬草,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气味。就他身下的那个被褥还算干净,不过也破的厉害。

    沈曦皱眉,房子里只有他们俩个人,就连被褥都是一套,两人年岁也相当,应该是夫妻吧……

    抬头四处一打量,这屋子真是又破又旧,还脏的很,整个屋子中就自己身上干净。不过看着身上的衣服,沈曦忽然觉得寒冷刺骨,有毛病啊,大冬天的穿单衣,这个身体的前任主人,不会是昨晚冻死了吧,然后自己趁隙而入了……

    一想到自己以后要过这种生活,还要养活炕上那位残疾“丈夫”,沈曦觉得嘴里越发的苦了起来。

    自己从小生活优渥,她几乎是个不事生产的米虫,现在这贫穷的日子,自己能过的下去吗?自己要怎么过的下去?还是说自己离开,留这个残疾男人自生自灭?

    这个念头只在脑中一闪就马上掐断了。她不能这么做,离了自己,这个又聋又哑又瞎的男人怕是只能等死了。那自己和那负心的赵译又有何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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