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长,初芷小姐派人过来了。”

    书房里的炎天烨听到声音,抬起头来,扫过门口站着汇报的护卫。见对方身后跟着一个面容刚毅的男子,此时正垂手立着。炎天烨认出是炎初芷身边的人。他挥了挥手,门口护卫示意男子进门,自己则顺势退了下去。

    门被关上,房间里只剩下两人。

    “什么事?”炎天烨直起身来,双手背在身后,一身墨色衣袍衬得身姿笔挺,一双眼睛更是光芒内敛,蕴着深沉。

    男子声音有些恭敬,低下头去道:“族长,小姐昨夜思虑之下,有件事想向您请求,特意派了我过来传达。”

    “说。”

    “小姐希望昨晚之事交予她全权查探,以防事情泄露更多。一旦有所端倪,必定及时告于族长。”

    炎天烨听到男子复述的请求,眉头不由皱起来,沉了声音道:“这件事性质严重。有人想害我嫡系之人,怎能轻饶?又惹恼家族灵兽,置家族利益不顾,我身为族长,让我撒手,怎么可能?”

    “小姐知晓族长的忧虑,然而此事不简单,若是族长插手,势必闹出动静。”男子似是料到了炎天烨的不满,依着炎初芷的吩咐答道,“小姐说,族长想必也猜到了,这次针对初寒小姐的暗杀,是有预谋的。且对方既然能在朱雀家族不动声色地布下这些,并想办法通过家族灵兽引开初芷小姐对初寒小姐的顾看,那么这里面肯定出了内鬼。先不谈这内鬼的身份是不是在家族里处于一个尴尬位置,光是这次冒着引出灵兽惊动族长却还是刺杀不成,这是最留意的,自然是族长这里的动静。相比之下,初芷小姐年纪不大,又体虚乏力,并不被他们放在眼里,行动反而方便很多。”

    炎天烨听了男子的话,眼底神色有些踟蹰。片刻后,才沉吟道:“话虽如此,但我如何能放心再让初寒犯险?且初芷身子不好,更不宜过度劳累。”

    闻言,男子忽然跪下地去,俯□子道:“小姐有句话想要告诉族长,只是希望族长听后不要怪罪。”

    炎天烨望着男子动作,眼皮跳了跳,脸色沉下来,沉默了会,却还是点头应了:“她想说什么?”

    “族长身居高位,顾虑繁多,有些事怕是难以下手。”男子的话语沉郁顿挫,掷地有声地回荡在房间里,“初寒小姐对族长而言,也许只是一个嫡系血脉的身份,但对小姐而言,却是比自己更重要的存在。便如这次毒沼之事,族长的决定就很好地证明了这一点。小姐她……希望族长能看在她将生命都奉献给家族灵兽的份上,向族长讨这么一个权力,亲自将内鬼揪出来,为初寒小姐讨回一个公道。”

    炎天烨的神色在男子的话语里一僵,垂下眸去,一时没有说话。房间里的气氛有些压抑。

    “若我不应呢?”炎天烨紧紧盯着跪在地上的男子,身上带着威压,“我说了,这件事关乎家族利益,岂能因这个冒险?”

    “小姐请族长放心,她比任何人都重视这件事。她说了,谁都不能阻止她为初寒小姐报仇,”顿了顿,男子的身子又伏低了些,“纵是族长,这次也不能。”

    话语一落,男子感觉身上猛然似被压上了什么东西,胸口一闷,喉间便涌上了一股血腥味。背后冷汗瞬间渗透衣衫。

    半晌,房间里的压力又忽的消失了。男子心中一松,暗忖果然如小姐所言,族长最终还是答应了。

    “我知道了。”炎天烨叹出一口气,声音有些疲倦,“初芷这丫头……信不过我,也不能怪她。说来,也是炎家对不起她。这次我应了,你让她尽管放手去查罢,若是有什么需要,便来找我。”

    “谢族长成全。”男子行了个礼,才从地上站起来,退出了房间。

    而两人口中的炎初芷,在离开炎初寒的房间后,并未回房,而是折道往元央与水天零的院落走去。她的面色凝重,并不似之前面对炎初寒那般温柔。那眉间匿了深深忧虑。

    她进了院子,直接往元央的房间行去。果然,还未至门口,耳边已经能隐隐听到两人隐约的交谈声,自半敞的门扉里泄露出来。

    “阿零,我真的没事了……”

    “少说话。”

    “你不吃些么?”

    “我吃过了。”

    “阿零吃的是什么?”

    “随便吃了些,问这作甚?”

    “因为……我已经很撑了啊。方才用了午膳,又要吃这补品,肚子都快裂了。”

    “是么?”

    “是……唔。”顿了顿,一声惊呼响起,随即那声音便弱下去,带了嗔怨,“你,你作甚捏我肉?”

    “你如今血都快放干了,身上哪里还有肉?”轻微的语调上扬,表示着主人的质疑。

    “……”

    炎初芷跨进房门时,便望见元央坐在床榻上,不满地瞪着边上手里端着补品的水天零,似乎极力忍耐着不翻出白眼来。那耳廓却反常地有些微红。而水天零神色间却十分从从容容地在碗沿刮了刮汤匙,悠悠递到元央唇边。

    只见元央低声嘀咕了句含糊的话语,还是顺从地张开了口,将那勺补品吞咽了下去,表情看起来却好似苦大仇深一般,像是吃的不是补品,而是毒药。

    听到门口脚步声,元央偏头望过来,正瞧见炎初芷的身影。嘴里的东西还没来得及下咽,眉间一喜,已经话语含糊地招呼道:“嗯?初芷姑娘来了。”

    炎初芷点点头,视线在元央身上含有深意地转了圈,唇边有了笑容:“小央姑娘看起来精神恢复得不错,看来阿零姑娘照顾得很好,我也放心了。”

    元央闻言,脸不由自主地红了红,口中还是客气道:“多谢初芷姑娘挂心。”

    “应该是我过来多谢两位姑娘才是。”炎初芷说着,在桌旁坐了下来,“姐姐的事,带来了很多麻烦。”顿了顿,她望向水天零手里的碗,“这补药里有几味珍稀药材,十分补血益气,不知可还有效?”

    “呃……”元央话语一滞,神色有些迟疑道,“初芷姑娘有心了,这补品……还不错。”说着,闷着声音嘀咕了句,颇有些咬牙切齿,“简直太不错了。”

    炎初芷闻言,忍不住笑起来。连一旁的水天零,眉眼也有些舒展模样,睨着元央,唇角有些微勾,没有说话。

    “小央姑娘真是可爱,”炎初芷笑着,指了指门外,“我方才在门外便听到小央姑娘抱怨肚子胀,是我疏忽了,等会便让下人弄些消食的过来。”

    元央闻言,眼睛一亮,也不客气地点下了头:“有劳了,我正需要。”

    炎初芷颔首应了,稍稍正了神色:“我过来,是想与两位说说关于昨日的事。”言罢,她站起身,走到门口,将门掩了好。这才重新回到了桌旁,望向两人。

    元央早知炎初芷要过来,整理了下语言,大致将去炎初寒房间的前因后果说了,又提到了白日闯月老庙的事。末,才疑惑道:“那湖底凶兽以女子血肉为食,不知是为何物,不过我和阿零都猜测与你们朱雀家族也脱不了干系。加上这次对方又在你们的眼皮底下布了障,怕是比预料里的还要棘手。”

    炎初芷没想到昨天晚上水天零竟然也在现场,忍不住望了她一眼。然而对方并无甚神色起伏,看起来像是一池深潭,连炎初芷也看不出对方所思所想。不过此刻,她也顾不得追究这些。炎初芷在听到元央提起月老庙所历经的事后,神色已经凝重万分。待对方说完,才沉吟着开了口:“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事……倘若那凶兽当真以女子血肉为食,想来失踪的女子应不止那一个才是,只是竟一点风声都没有传出来,看来有厉害的人在后面控制着。”顿了顿,炎初芷抬起头,“不知两位提到的那个名叫夏行的男子是在何处?我派人去接他过来,有些事想问清楚。”

    元央正要开口指明对方的藏身位置,水天零已经插了话进来:“他如今被人盯上,要取他性命,若是派人接过来,怕途中难免出了差错。”

    “这……”

    “不如我午后亲自去一趟罢。”

    “也好。”炎初芷知晓对方顾虑,应了下来,口中道,“可需我派几个人协助阿零姑娘走一趟?”

    水天零摇了摇头:“不用,我一个人便好。”

    炎初芷也不勉强:“那就麻烦阿零姑娘亲自去一趟了。”

    “不过……”水天零忽然目光扫了元央一眼,“我离开会有一段时间。炎初寒的情况,我不想看到再次发生在她身上。”

    “自然,姐姐的事,不会再发生第二遍。”

    元央见话题绕到了她身上,两人神色严肃,忍不住缓和气氛道:“杀了我也没甚好处,能有什么事?”

    闻言,水天零的视线扫过来,一字一句道:“你什么事都不能有。”

    那话语虽淡,其间意思,却不言而喻。

    果然,元央的目光在水天零的话语里晃了晃,像是心湖起了涟漪,没有再接话,胸口却暖暖的。

    倒是炎初芷,神色轻松地笑了笑,道:“阿零姑娘行事谨慎,这般安排并无不妥。”

    “嗯,”水天零极轻地应了声,视线依旧停留在元央身上,正色道,“此次我们既蹚了这浑水,屡次扰乱对方的计划,又知晓他们的一些隐秘,必定已经触怒对方,被视作敌人,因此你莫要大意。”

    “我知道了。”

    水天零见元央应得乖巧,这才松了松神色,眸色流动,似乎一漾一漾地会荡开波痕。她又转向炎初芷,淡道:“炎初寒房间里的障,可有什么眉目?”

    炎初芷见水天零问起,也不隐瞒,实言道:“我已经安排人去查了,手头有些线索,应该今晚之前便有消息。”顿了顿,“只是这幕后到底是谁在控制,我也只是有几个怀疑对象,还不知究竟。这次对方的触手之深,的确让我有些惊讶。”

    “这些你自己处理便好,”水天零看起来并不感兴趣,只敛着神色道,“不过有一事,倒也许能得个线索。那步障之人当时应该也在这朱雀山庄。虎鹫因是随着障一同消失,必定对施术者和契约者两方都有一定影响,他怕是一时离不开,还在山庄里养伤。你不如去暗中探查下此事。”

    “嗯,我记得了。”炎初芷点头应了。

    这般又谈了片刻,炎初芷心里清楚自己如今也不宜在此处多呆,因此很快就离了去。

    作者有话要说:后台卡死了,差点打卡不成。万幸……

    明天学校有招聘会,快要忙成一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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