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并不觉漫长的一条路,此刻似在弥漫全身的冷香里被无限拉长。那香气沾染上自己每一寸肌肤,让元央颇有些无所适从。她的脸早已烧得通红,兀自低着头,几乎快埋进水天零的肩头。身上热意腾腾,然而贴着水天零,又能察觉到对方身上的凉意,舒服得令人忍不住想要贴近。寂静夜色里,只有那脚步声轻盈落下,以及耳边清浅呼吸,柔柔地拂过脸侧,让人无端酥软下去,软成了一滩水,徜徉在这柔软怀里,提不起丝毫气力。

    一路不曾听闻头顶女子话语。元央心下忐忑,偷眼打量过去。视线里,那下颔弧度精致,半边侧脸洁净细腻,唇色淡淡。明明眉眼平凡,却不知为何让人有些挪不开眼,仿若那浑身上下透出的清冷气质,在无声地吸引着她。好似一朵开在幽夜里的花,绽放得没有声息。然而一旦在转弯处瞧见了,便诱得人驻下足,愈发细瞧,愈发勾人。

    元央的心跳在安静里剧烈跳动着,贴着水天零,惊得她下意识便慌乱起来。心里隐隐抗拒着这些突如其来的情绪,只觉有什么念头要捅破那层薄薄的窗户纸冲出来。而那念头可怖,令她不安,宁愿选择蒙上眼捂上耳,也不想去面对。

    这般想着,元央的脸色又白了白,整个身子都似被翻滚炙烤着,没有着落。

    “到了。”

    耳边忽然落下声音,元央才从自己的思绪里回过神来,发现不知何时竟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随即便见阿零俯□来,将她轻轻放在了床榻上。一头青丝流泻在元央肩头。

    望着近在咫尺的侧脸,睫毛纤长浓密,衬着底下那双深邃幽眸,那唇角停留在身前,似乎只要微微一个倾身,就能掠取。鼻间香气愈浓,简直像是蚀骨不散的毒药,一寸寸侵蚀进来。元央的手下意识攥紧了底下床褥,身子往后仰了仰。背后冷汗涔涔,与体内的灼烫融在一处,浑身都难耐得紧。

    不过转眼间,对方已经直起了身。

    水天零垂下眸,目光扫过元央的身子,眉头皱了皱,似有不悦。顿了片刻,才返身去柜子里取出包扎药物。

    直到对方拿着纱布药膏站在自己床榻前时,元央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还要上药……

    若放在平日,元央自是并不在乎这些细枝末节。然而此刻本就心如擂鼓,哪里敢当面脱自己的衣衫,只得强撑着道:“我……我可以……自己来……”

    好不容易说了完,抬头瞥见阿零并不应答,只抿着唇望着她。那目光深如许,望得元央心里一惊,不知怎的就平白多了些心虚,好像自己说错了话。

    “嫌自己血流的还不够多么?”片刻后,水天零终于开了口,眉目间的神情有些淡,“你若是还有气力,动个右手我瞧瞧。”顿了顿,“怕是连宽衣都做不到罢。”

    元央闻言话语一堵。咬了半天唇,才默认般偏过头去,有些尴尬模样。

    见状,水天零也不多话,兀自在床榻边坐下来,微微倾身,低头便去抽元央的衣带。

    元央完全不敢看阿零,只觉衣衫一松,对方已经倾身过来,青丝落在自己手边,痒痒的。虽不是第一次让阿零包扎,但这般清醒,却当真是第一次了。低头间,只能瞧见被自己紧攥着的床褥,上面淡雅花色都皱了起来。显然意识到自己有些太过紧张,元央连忙松了手,却有些不知该往哪里放,最后只好端端正正地置于膝上,身子却僵硬得像是一块石头。

    似乎是怕牵扯到元央的伤势,水天零的动作放缓了些。然而对元央而言,不啻于一场凌迟,却又无端让人觉得迷恋对方温柔手势。

    由于流血太多,元央身上的那件衣袍右肩部分几乎已经吸饱了血。水天零的神色认真,抿着唇一直没有说话。

    不一会,元央身上便只剩下一件月白亵衣。当水天零的手指触到那亵衣衣带时,明显感觉元央的身子略微颤了颤。她目光阒静地瞥了元央一眼,见对方眼观鼻鼻观心,脸色红到了脖子根,唇角不经意间有淡淡弧度浮起。

    “很紧张?”

    元央正低着头专心试图将纷乱思绪转开,耳边忽然落了对方的声音。眼底方压下去的情绪又乱了乱,张口便道:“还……还好。”

    话说着,元央便觉肩头一凉,亵衣已经被褪至臂弯,低着头的目光里,能清楚看见自己半露酥胸,随着自己急促的呼吸起伏,让人觉得j□j满室。元央的话语尾音不由猛地一抖,便有了些许颤意。

    “噢?”

    顿了短暂片刻,微微扬起的语调,带了几分笑意。元央颇有些嗔怨,忍不住斜睨一眼身前女子,咬了咬唇,挤出话来:“你脱了衣服不紧张?”

    “有甚好紧张的?”水天零淡淡回望过来。

    触及对方视线,瞥见对方眼底难得隐着的笑意,那黑眸一时灿若星辰,望得元央一怔。半晌,元央才僵硬地偏过头去,只低声抱怨了句:“明明是坐着说话不腰疼。”

    话落,元央便感觉到阿零又凑近了自己右肩些许,混杂在血腥气味里的冷香,令人意乱神迷。元央将头扭向左边,忍着不去看,却能感觉到对方指尖的凉意落在自己j□j在外的肩头肌肤上,反常地让那块肌肤都开始沾了火般滚烫起来。

    原先缠着的纱布被水天零轻巧地解了,与那件衣袍一起,被随意丢在地上。水天零拿起床榻边的药膏,倒于自己指尖,随即轻柔地覆在元央的伤口之上。

    元央此时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痛意,口中闷哼了一声。

    水天零手上动作微顿。再涂抹时,又放缓了些,口中淡淡道:“你方才说瞧见有人,到底怎么回事?”

    元央知晓对方是想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忍着痛开口解释道:“我本想等你回来,在窗口坐着,却不巧瞥见有几个黑衣人鬼鬼祟祟地往炎初寒院落那个方向掠去,心里感觉不妙,便跟了上去。没想到进了内院就受到了埋伏。”说话间,似想起了什么,元央惊讶地转过了头,道,“那白色小兽帮我许多,只是我进门后就不小心入了障,没顾得上它。阿零可有瞧见?”

    水天零抬眼,视线在元央脸上停留了会,方颔首道:“我赶到的时候,它正在外面焦急踱步,看起来想要进去却不得。”

    元央闻言松了口气:“那便好。”说着,又皱了眉道,“话说回来,我竟在这障里竟然碰见了白日在月老庙湖壁上的血色藤蔓。看来此事果然和朱雀家族脱不了干系。”

    “嗯。”水天零拿过纱布包扎起来,头也不抬道,“少女失踪之事想必不是个别,既然消息没有传开,想来是有人压了下来。能在朱雀家族的眼皮底下干出这种事来,是朱雀家族的人动的手也不奇怪。”

    元央点头应了,又想起还不知晓之前引了阿零前去探查的动静,开口问道:“阿零,你方才出去,可是发生什么事了么?”

    “有人故意惹恼了朱雀家族豢养的上古灵兽,怕就是为了方便进行此事。”顿了顿,水天零的眼底闪过一丝惑色,“没想到对方竟然有会布障的人,倒是出乎意料。”

    “嗯,此事的确有些奇怪。”元央想来还是有些后怕,“若非阿零你来了,怕是不知还会遇上什么难缠物事。”

    说话间,水天零已经包扎好了肩头伤口,直起身来,瞥一眼元央,若有所指道:“你也知晓危险?”

    “咳……”元央突然觉得自己又给自己挖了个坑,有些不好意思地朝水天零笑了笑,乖乖道,“我知道错了。”

    “此次危险不同以往,极为棘手,莫要再擅自行动,”水天零说着帮元央将亵衣拉了拉好,口中道,“你若出了事,让我如何同你父王交待?”

    “让阿零难做了,下次保证不擅自行动。”元央望着水天零信誓旦旦道。

    水天零不再说话,稍稍退后了些许,伸手去撩元央的亵衣裤管。手至一半,突然停了住。

    元央见状,脑中一闪,忽然记起伤口状况,心里暗道不好,却见水天零已经抬起头来,目光幽幽地盯着自己。

    “因为腿不小心被血色藤蔓缠住了,怕失去灵力控制,才出此下策。”元央连忙解释道,“当时情况危急,由不得再多虑。”

    水天零闻言抿了抿唇,没有说话,只是低下头去,取过药膏细细涂起来。半晌才道:“你虽出了王殿来修习历练,但性命却不可大意,否则再厉害也无用了。这次运气好,只是受了伤。下次若没有我在,莫要乱冒险。”

    “嗯。”

    元央望着眼前低着头为自己包扎伤口的阿零,眼底有些松懈神色,只觉胸口暖暖的,这些身体的伤痛似乎也并非不可忍耐。

    安静里,她无声地扬了扬唇角。

    等伤口都处理完了,水天零才重新抬起头,细心嘱咐了:“伤口深,莫要沾水。”说着,望了一眼窗外已经泛白的天际,站起身道,“天色不早了,你再歇一会,我去取些药。”

    说着,弯腰捡起地上的血衣,便欲转身往外走。

    “阿零。”

    元央忍不住唤了。见阿零回过头来,整个人隐在半明半暗的微亮黎光里,有种虚无缥缈的感觉。她皱了皱眉,忽略心底一刹那的恍惚不安,才踟蹰地开了口:“你忙活了半夜,也该累了,不休息么?”

    水天零似是有些惊讶,望着元央沉默了片刻,方摇了摇头:“无碍。”

    言罢,已经转过了身,踏向门外的黎明里。

    元央久久地望着关阖的房门,神色有些怔忪。

    作者有话要说:白天出去放荡了,晚上赶回来码完的,打卡成功噢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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