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净瓶石头的毫光下,陈易浑身一阵轻松。七情阵那粘稠得如同浆糊一般的压力,遇到这毫光,便悄然散去。

    “好一个清静妙石”,陈易抚掌笑道。

    “好一个美妙仙子”,骆琳眼睛扑闪一下,由衷赞道。

    “当日一别,有些日子没见,没想到你这嘴也油滑了许多,果然是世事改变人。”白衣女子身后的少女嗤笑道,一如当年那端粥救人的模样。

    陈易上前一步,大大地鞠了一躬,正色说道:“救命之恩,莫不敢忘。刚才只是感叹这清静妙石的威能,所以暂忘了给两位恩人请安。”

    白衣女子点点头,脸上如有春风吹过,说道:“看起来你已经从当日的迷惘中走出,而且造化不小,甚是可喜可贺。”

    陈易回忆起当日的情形,又想到今日的奇遇,总还是觉得命运太过于优待自己,恍然说道:“当日仙子化身老婆婆,不仅救了我的命,也让我茅塞顿开,此等恩情,却不能报答万一。今日又承仙子之恩泽,大恩真难说谢也。”

    白衣女子微笑着,眼光却看向骆琳,问道:“这位是?”

    骆琳也上前一步,和陈易并肩站着,心中却是一片坦然。眼前这白衣女子是陈易的救命恩人,骆琳也就把她当作了自己的救命恩人。骆琳道:“我叫骆琳,仙子救过陈易,此等恩德,我当永远铭记。”

    白衣女子后面的少女忍不住扑哧一笑,却给这略显严肃的场面带来了一丝活跃的气氛。那少女笑道:“什么仙子不仙子的,应该叫菩萨好不?”

    那一刻,所有过去的迷雾都一并消散,陈易只觉得通体透彻,隐隐看见黑暗中透露出的光。菩萨,好一个菩萨,好

    一个救苦救难的菩萨。只需这少女随口一点,以陈易对佛经的精通程度,很自然地就想起面前这淡然神圣的神仙是谁了。

    她不是观音菩萨还能是哪个?陈易忽然想起那日普贤菩萨也正是给自己说清楚了,自己这么折腾过来折腾过去,竟然给忘记了。陈易心咚咚地跳,嘴里顺口就说了出来:“菩萨,观音菩萨,大慈大悲,智慧通明的观世音菩萨……”

    骆琳瞪圆了双眼,又惊又喜,直接问道:“菩萨原来这么好看……”

    观音菩萨浅笑,用她那平静又深邃的语气说道:“你以为菩萨是什么样呢?”

    骆琳见菩萨是个如此美丽的女性,却没有所谓同性排斥的感觉,倒是生出了无比多的亲近,觉得这似乎就是一个邻家大姐姐,心里的那份惊异却逐渐淡去,便指着陈易笑道:“我本以为菩萨都是和他一样,应该是个大光头。高高在上,俯瞰人间。”

    观音菩萨轻叹,怜爱地看着骆琳,说道:“高高在上,那是造物主,我们既然为菩萨,却要生活在这尘世间,菩萨无处不在,要不然菩萨怎么去普渡众生呢。”

    骆琳正色道:“菩萨所言,果然是大慈大悲之心,骆琳受教了。”

    菩萨道:“其实这菩萨什么的,不外乎是个名。你也很不错啊,以一己之身,想拉十万女儿国众出泥潭,这等大愿,比我这个所谓的菩萨也差不了哪里去。”

    骆琳脸上忽然涌上红晕,羞道:“菩萨……”

    观音菩萨见骆琳害羞,心中一转,却明白骆琳为什么害羞了,便笑说:“至情至性,却更是大善。敢爱敢恨,心中便无阴霾。一片通透,却比成佛还来得好。”

    骆琳心中忐忑,捏着衣角,低头说道:“菩萨说笑了……”

    观音菩萨正色道:“我很少说笑,但见了你却心情很轻松,就是因为你心灵通透。可以为了自己的追的追求而抛舍一切,这本身就是超脱。”

    菩萨这话对着骆琳而说,声音落处,骆琳觉得菩萨说了个很奇妙的道理,但一时却反应不过来。不过这话落到陈易耳中,却犹如有人在他脑袋上狠狠拍了一巴掌,耳朵嗡嗡作响,脑袋里面却清醒无比。菩萨的话,再一次让陈易觉得思想有突飞一般的进步。

    陈易自从舍佛而去,便是想要找寻出一条自己的路来。但这一路来,自己经历了人生种种,却越来越觉得自己有和这红尘同化的感觉,七情六欲,无一不生。虽然在这之中,自己得到的好处也是多多,但是,越走却越发觉得离自己原来的预期有点远了。自己的目的本来是想找寻真我,改变世界。可是,这越走自己越有失去方向的感觉。

    一路上,舍了佛,却总有佛法伴随。自己很多次凭借佛法排忧解难,佛法的光辉似乎一次又一次的证明了佛法的正确。所以陈易甚至都开始怀疑自己,自己的路错了吗?

    今天菩萨的这个话,却回答了他这一切的疑问。

    菩萨说的关键在于心灵通透。只要心灵通透,任何法都有可以通往彼岸。这也就是说,自己其实走在一条正确的路上,只是这路上的坎坎坷坷,让自己迷糊了,其实这一切的坎坎坷坷,都是通往那彼岸的道路。自己的问题便在于心生犹豫。解决问题的办法就在于坚定内心,坚信自己走的路是对的。

    陈易的眼光穿过观音菩萨,却投向那漆黑的夜里,那远方不知道有什么,但陈易很清楚从此以后,自己再不会犹豫,再不会彷徨。陈易的眼睛在漆黑的夜里越来越亮,就像两颗透明的珠子。

    观音菩萨的目光从陈易脸上划过,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回头对那少女说道:“今天没白来,有人借此悟道了。”

    那少女双掌合十,赞道:“一切机缘皆为人缘,心中有感却盛过礼佛。”

    陈易收回目光,对菩萨说了声谢谢,谢谢二字虽然轻飘飘,但用在此时却恰如其分。陈易看向那少女,真诚地说道:“佛经记载,菩萨身边,有捧珠龙女。想来这位便是龙女了,龙女果然是佛法精妙。”

    那少女说道:“龙女显得老气……”

    陈易微微发笑,此女在菩萨身边,得好处多多,但终究还是女儿心态,便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在前面加上一个小字,称之为小龙女。”

    天地良心,陈易此话一出口,立刻想到了自己看过的经典武侠里也是震惊于事实的凑巧。

    骆琳鼓掌而笑,显得欢乐活泼,嚷嚷道:“这个名字好,原来是小龙女姐姐。”不过谁也没看见,她眼里有一丝惊异之色闪过。

    小龙女叹了口气:“你这假和尚,也真是个机灵。既然如此,那就随缘吧,小龙女就小龙女。”

    陈易却心中一动,随口问道:“话说你既然是小龙女,却是不是真正的龙族?”

    小龙女眼神复杂地看了看陈易,又回头看向菩萨,菩萨微微点头,小龙女才说道:“既然你说到这里,那我也就直接说了,不错,我是真正的龙族。天庭覆灭之时,我们龙族也遭遇大难,我被菩萨救起,所以便跟着她。”

    “我还知道另外一个真真的龙族,他好像也和菩萨什么的有点关系”,陈易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

    小龙女低头微微思索,抬起眼来,眼里却多了些关注,说道:“你说的可是小白龙?”

    “正是,他是我的好兄弟,生死过命的兄弟。不过那日之后,我却失去了他的消息”,陈易说道。

    “这小白龙和小龙女本是兄妹”,观音菩萨笑着接过了话头,说道:“我来这里解救你之前,正好看见他们从附近的一个空间通道穿过,却估计是走错了路。”

    “他们?”

    “是的,他们,小白龙和朱悟能。我看那个通道很是奇特,怕是进了妖界了。”

    陈易自然知道这朱悟能是菩萨派到女儿国的,只是自己怎么也想不出来,这朱悟能怎么跟小白龙搞到一起去了,他对朱八戒当日临阵逃脱,终究还是有些难以释怀。这脸色却有些阴暗。

    观音菩萨对陈易和朱悟能的过节自然清楚得很,当下便把这故事的前因后果详细讲解给陈易听。陈易这才明白,原来八戒只是因为有重任在身,才做出当日的事情来,这才释怀。

    陈易却问道:“菩萨行事,总是慈悲为怀,与佛经记载的也没什么两样。但是,我想问问,菩萨,你为什么不问我们当日和佛祖分身的战况?”

    “我都知道,自然不用问。”观音菩萨轻轻握起右手,那晶莹的清静妙石顿时没入菩萨的掌控中。菩萨看向陈易,问道:“我也问你,你不想知道我为何会一直关心你吗?”

    陈易低头沉思了一会儿,说道:“我曾经在峨眉山和普贤菩萨有过一次长谈,那日我曾想拒绝这命运的安排,不过今日看来,菩萨果然是想到前面了。命运果然把我推向这个关口。”

    菩萨忽然莞尔:“那日你差点要了普贤的白象,普贤菩萨都不敢再来见你,怕你又去讨……”

    陈易顺口问道:“菩萨说道此节,可是也要送我点好处?”

    观音菩萨左手也翻过去,那净瓶却一下收了起来,菩萨双手空空,脸上似笑非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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