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有朝廷的安排,将来一定有个安稳的日子可过,他们心甘情愿的被赶到城外树林子里,风餐露宿,饥一顿饱一顿,等待着新日子的到来。>

    可是到了第四天傍晚来临之前,在附近土地公庙负责洒扫的师父跑来和他们说,务必请他们在天黑之前去土地公庙,否则一会儿倾盆大雨来临,他们要遭殃的。

    有人嗤笑师父发疯,明明月亮都要出来了,怎么可能是下雨天呢?必定是来讹他们过去,然后骗香油钱的。

    于是一群人将他嘲笑一顿,见还不肯走就要再打人。

    师父叫他们不要后悔,抱着头要走。

    但是有几个人相信了晚上会下雨的话,包括他。

    从他们褴褛的衣衫和面色来看,就知道是从外地流落到此的难民,每日能吃上树皮、野草饱腹已经是极其幸福的事情,怎么可能还有钱来添香油呢?

    所以师父绝对不是来骗他们的,至于做这样事情的缘由是什么,恐怕是不大方便当众说出来。

    思来想去,会是什么原因让师父有口难开呢?

    他看着穷困潦倒的难民们,和迟迟不出现的朝廷人马,当时脑子里出现了一个很不好的猜想。

    当即,他就决定和师父离开,甚至还嫌师父走的太慢,满心想的是能够尽快脱离这群难民,离得越远越好。

    到了土地公庙之后,师父推开土地公像,让他们十几个人躲到下面的地窖里去。

    当时又有人不愿意了,这一路过来听到过不少人吃人的骇闻,那些饿肚子的人快要死了。人性也丧心病狂起来,杀人吃肉来毫不手软。看这个师父身形瘦小,目光雪亮,也不知道挨饿过多少日子,说不定就是要把他们都关在地窖里,然后慢慢的吃。

    人们交头接耳,胆战心惊。他毫不畏惧的头一个踏进地窖里。

    前后横竖都是死。不如赌上这一把。

    最后,和他进来的一共就七个人,石像压在他们头顶。身边是明亮的火把和食物,还有干净的被褥。

    不见月亮阳光,更不知时辰,也听不见外面的声音。他们在地窖中倍感煎熬。

    仿佛过了数载春秋,头顶的石像终于挪开了。明媚的阳光倾泻进来,所有人恍如隔世。

    他们依次走出去,师父已经准备好了早饭叫他们来吃,多余的话一句也没有。

    有人觉得古怪。不吃早饭就打算离开,因为看到外面的林子和泥地都是干的,显然昨晚并没有下雨。

    这个师父有古怪。不知道到底在图谋什么。

    众人窃窃私语,他听在耳中。默不作声。直到这些人寻了出去转悠透透气的借口跑出去,他偷偷的跟在他们身后,一路小心翼翼的回到难民们驻扎的地方。

    可是,那地方空无一人,唯有一地的血迹触目惊心。

    那些血迹还很新鲜,洒落在树叶草木上、散落的衣服和包袱上,无声的滑过叶面,落在泥地上,融进泥土里。

    他们吓了一大跳,四下里寻找,可是根本不见这些结伴行路多时的人们。

    那些人仿佛一夜之间凭空消失了。

    他当时就明白了,自己的猜想是对的。

    朝廷根本就没想过要安置他们,因为天底下到处都不太平,难民不计其数,源源不断的涌往京城,没有消停的时候,解决一次两次是远远不够的,想要彻底的解决这个难题,唯一的办法是彻底的让他们从世上消失。

    所谓的“安置”,只是将他们除掉,如此也再也没有苦难了。

    他们后怕不已,回到土地公庙。

    师父这才说明了事情前后,这已经不是朝廷第一次杀害难民了,死去的人们被直接拖到树林深处的土坑里埋了。他发觉到朝廷的恶行后,几次三番的试图救下这些苦难的人们,但是世道险恶,根本就不会有人相信陌生人,所以每次仅能救下寥寥几个人,并且告诉他们,这所有的寺庙道观都会有类似的地窖,来让难民暂时避难,并逃过官差的搜查。

    虽然这座庙不是当初的那一座,但是地窖是相同存在的。

    秦机回忆起多年前的过往,感慨良多,但是也知道此时不是感慨的时候。

    他指着洞口,对杭央吩咐道:“用从造船厂带来的东西,布置一下,动作快一些。”

    今日他之所以来造船厂,除了皇上的吩咐,看看建造的进度以外,还有一桩事——工匠因为工钱的事情,罢工了,闹得纷纷扬扬。那些拿不到工钱的工匠扬言要炸了造船厂,让皇上的美梦不得成行。

    若真是炸了造船厂,皇上发起疯来谁也吃不了兜着走。

    他虽然不会遭殃,但是皇上还是不发疯的好。

    负责的官员们都压不住,他只得亲自出马。

    现在看来,这些工匠很有可能是被岳家收买了,好将他引到造船厂去,然后在半路动手。

    他绝对不会让他们得意的,他还要回家去见他的枝枝呢。

    杭央立刻招呼人手来布置,虽然人不多,但做起事情来有条不紊且手脚麻利,很快就把地窖布置好了。秦机亲自下去检查过,然后又让人在附近抓了几只野鸡丢进去。

    “公子,那些人距离此地不足五十丈了。”有人来禀报道。

    “好,我们离开这里。”秦机一挥手,留下一个人在门口做诱饵,然后率领其他人来到附近的一块巨石后躲好,接着黑夜,悄无声息的隐藏住身形。

    不多时,四周响起窸窸窣窣的动静,越发凄凉的月光下,似乎可以看到晃动的人影。

    秦机眯起眼睛,一动不动,连呼吸也放慢了许多。

    黑夜中。似乎有人从他们身边经过,接着响起高呼声,“看,姓秦的就在那里,快抓住他”。

    身边顿时扫过凌厉的风,几道人影起落,饿狼一般扑向破庙。

    当杀手们全都聚集在破庙之中。发现用来藏身的地窖。并且听见里面的动静之后,嬉笑着围聚过去,打算瓮中捉鳖。

    就在几个人已经下了地窖之时。一道人影如风一般窜到他们身后,掏出火折子,吹亮了火星子之后,狠狠地丢进去。与此同时飞扑向外面。

    “轰隆”一声,地动山摇。

    秦机捂着耳朵。站在巨石后,看着破庙被爆炸冲击的四分五裂,升起滚滚浓烟。

    “解决掉剩下的。”他冷冷下令。

    护卫们抽出刀剑上前,杀那些从废墟中冲出来的杀手们一个措手不及。

    他没有多看一眼。转身离开。

    在外面耽搁的时间太久了,他必须尽快回城去,不能让枝枝担心太久。

    还有。岳家这个隐患也必须着手尽快处理掉。

    之前为沂王,还有南巡的事情操心。以为岳家不过是蝼蚁之辈,不足挂齿,所以放松了些。经过这一次,他是绝对不会放松手软的了。

    否则,岳家失败了这一次,不知还会再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他脚步越来越快,恨不得飞回京城去,身后的喊杀声、刀剑碰撞声一点儿也不能让他放慢了脚步。

    “公子小心!”

    突然,杭央一声大喝,与此同时秦机感到一阵狂风扫向自己的脸颊。

    来者不是平庸之辈。

    秦机抽出佩剑,一剑横在身前。

    利器撞击在他的剑身上,震得他虎口撕裂般的疼,长剑差点飞脱出去。

    “小人,纳命来!”来者叫道:“快来人,姓秦的小人在这里!”

    秦机眯了眯眼,身前是个虎背熊腰的大汉,比他还高处一头来,像一座山横在自己面前。

    他脚下用力,迅速地后退,打算接触身形灵巧的优势来绕开这个人。

    此人力气巨大无比,正面交锋没有好处。

    他如此盘算着,谁知眼前人影一晃,那大汉居然敏捷地晃到了他的跟前,在此挡住去路。

    大汉举起手中大锤,铁链“叮当”作响,夹带着厉风,砸向秦机的头顶。

    “想逃?你没那本事!”

    重新热锅一边的饭菜摆上桌,热腾腾的气铺在俞明枝的脸上,她突然捂住嘴巴,干呕几声,眉头纠结在一起,似乎很不舒服。

    俞夫人忙问道:“明枝,你怎么了?快去请大夫过来瞧一瞧?”

    俞明枝摆摆手,“大约是坐久了,闷的,没什么关系。”

    这句话刚说完,她又干呕几声。

    俞夫人和成王妃同时神色一凛,后者迟疑的开口问道:“好端端的突然这样,慎重起见,还是找大夫来看看比较好吧?”

    话是这么说,但是看得出来,俞夫人和她想的应该是同一桩事。

    扶着俞明枝的珠儿冷不丁地开口说道:“说起来,夫人这个月没有……”

    “真的?!”话没说完,俞夫人就明白过来了,惊喜的望着女儿,“明枝,是真的吗?”

    “好像是的……”俞明枝自个儿看起来也稀里糊涂的,“不过这日子一向有些不准的。”

    俞夫人道:“那更要找大夫来看看了。”她吩咐候在一旁的杜妈妈,“麻烦你派人去请大夫过来。珠儿,你快扶明枝回屋躺着去。”

    “哪有这么娇气。”俞明枝笑道。

    “还是多多注意些比较好。”成王妃意味深长的看着她。

    俞明枝盯着她的眼睛看了看,方才应道:“好。”

    俞夫人看着她们的神情,隐约感觉到有什么事情刻意瞒着她。但现在不是追问的时候,张罗着送女儿回到厢房。

    不多时,大夫来了。得到消息的仆妇丫鬟们也聚集在院子外面,与之前紧张的氛围相比,现下更多了几分紧张和期待。

    俞夫人和俞二小姐不知道之前的事情,但是她们都知道,也经历过胆战心惊的日子,足以叫她们记一辈子了。

    如果夫人又有了孩子,那府邸上下要忙碌起来了。

    以前府邸里只有公子一个需要伺候,后来多了夫人和夫人的母亲妹妹,但是事情并不多。出了严令禁止出入的地方,她们在府邸中过的逍遥自在,拿的工钱也比相等门第的人家多,而且吃穿用度也不差,甚至和一般人家的小姐差不多。

    但是真要忙起来,她们也是能应对的。

    毕竟管事们对府中仆从的要求从来没有降低过,想来训练有素。

    只不过各人心中感慨,那些学来的本事终于有排上用场的一天了。

    幸好是俞小姐这样的主母,大方宽和,不任性矫情,想来以后的日子还是好过的。

    她们曾经想过,以公子的身份,定然是得皇上赐婚,娶一个娇生惯养的皇亲宗室家的大小姐,那样高高在上而目中无人的大小姐,要伺候的满意一定非常困难。她们甚至都做好了天天挨打责骂的准备,但没想到公子娶的会是一位平易近人的官宦家的小姐。

    他们成婚之后,日子和从前相比并无太大的区别。

    经历过之前那样的事情,如果夫人真的又有了身孕,她们一定会竭尽所能来守护好这个孩子。

    众人越想越是斗志昂扬,一个个恨不得把夫人捧在手心上小心的呵护,张望着正院的眼睛连眨一下都舍不得,生怕错过了丫鬟出来,错过了大好的消息。

    就在她们满怀期待的看着院门的时候,一道人影轻巧地从院墙翻出来,身影很快消失在夜幕下,像极了幽魂,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更没有引起人们的注意。

    此时,半躺在床上的俞明枝哭笑不得的看着坐在床沿的母亲和成王妃,“你们叫我紧张了……”

    成王妃替她掖好被子,道:“确实是该紧张的事情,不过是我们和秦机来紧张,你只管养好你的身子,什么也不用操心。”

    俞明枝有些羞涩,“还没确定呢。”

    俞夫人看向大夫,“如何了?”

    大夫缓缓睁开闭着的眼睛,“从脉象上还无法确定,需要再过一些时日。为了慎重起见,我会对秦夫人的补药方子做一些调整。”

    俞夫人听了,略显失望,但很快又重新打起精神来,“麻烦大夫您了。”

    “不麻烦不麻烦。”大夫笑着说道,“正因为现下还不能确定,所以有一些事情请你们务必要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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