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甫敲打着房门,焦急地叫道:“陛下!陛下!”

    “何事?”天子一个跟头就坐起来,推开压在身上的董贵人,对着门外喊了一声。

    “陛下,出大事了!”

    天子心头一跳,喝道:“朕就出来!”说罢也不等人过来服侍,自己跳下床榻开始穿衣。

    董贵人睁开朦胧的双眼,嘟囔道:“陛下,怎么了?”

    天子勉强笑道:“似乎有事发生,朕出去看看,美人只管安睡。”

    董贵人慵懒的嗯了一声,翻个身裹紧了被子。

    天子走出房门,发现东方已经露出了鱼肚白,梁甫苍白的脸上布满了惊惶,赶紧低声问道:“发生了何事?”

    梁甫凑到天子耳边,悄声道:“车骑将军死了!”

    “什么?”天子惊呼一声,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陛下?”屋里的董贵人吓了一跳,赶紧叫了一声。

    “无事,朕去去就来!”天子掩上房门,快步走下台阶。

    梁甫快步跟上,心里十分忐忑。

    来到无人处,天子沉着脸问道:“没弄错?”

    梁甫点点头,语气肯定道:“没错!”

    “那就奇怪了……”天子脸色变幻不定,不过却不见半点悲伤。

    梁甫不解的问道:“陛下的意思是?”

    天子看了看围墙外面,轻声道:“为何杨定等人还保持着安静?”

    梁甫嗫嚅了一下,并未回答天子的问话。

    “嗯?”天子大为不满,鼻孔里哼了一声。

    “这个……”梁甫额头见汗,犹犹豫豫道:“只因车骑将军死得有些……有些怪异!”

    “怪异?”天子大惑不解。

    梁甫向四周看了看,小声道:“车骑将军死于……死于马上风!”

    天子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顿时怒从心起,董承可是住在宫里的,也就是说导致他马上风的女人肯定是宫里的人!那厮也算是国舅,竟然如此肆无忌惮,假以时日,难保不会是第二个董卓!他也总算是明白过来,为何杨定等人并未闹腾,这件事一旦传扬开去,董承和他们的名声都会臭不可闻。如此看来,董承的死倒是个好机会,若是恩威并施,收服杨定以及那千余名禁卫应该不成问题……

    梁甫见天子许久不语,轻声劝道:“陛下,此事不宜拖延啊!”

    天子猛然从沉思中惊醒过来,解下腰间的金牌递给梁甫,小声道:“你亲自持朕的金牌出宫,召太尉和大司农他们立即觐见,切记不可被郭李二贼的人发现!”

    “奴婢遵旨!”梁甫双手接过金牌,转身快步而去。

    天子目送梁甫离去,转头对十几步开外的护卫喊了一声:“来人!”

    “陛下有何吩咐?”一个身材高大的黑甲将军快步过来,躬身等候命令。此人正是天子的贴身护卫头领王奔,亦是天子生母王美人的亲族,对天子忠心不二。

    天子冷冷道:“点齐人手,随朕去武库!”

    王奔并不知道董承的死讯,接到命令就迅速去召集手下。

    不到盏茶时间,一百五十余名精锐侍卫就站在了天子面前,这也是天子手中唯一一支指挥得动的可靠人马。

    天子目光从左向右扫了一圈,拍了拍王奔的肩膀,大步向东阙走去。

    武库的院子里,杨定焦急的来回踱步,身上的衣衫早就被冷汗浸透。董承一死,他和手下的一千余人顿时成了无根的浮萍,董承早就把李傕得罪透了,他们不可能再回到西凉军中,勉强回去也只会沦为随时会被抛弃的马前卒。偏偏他昨日封堵宣室殿又彻底得罪了天子和群臣,若是继续留在天子身边,难保不会被秋后算账!他左思右想,似乎只有潜逃回西凉才是唯一的生路,只是这些手下早已失去了当初的锐气,愿意跟着他亡命潜逃的又能有几人?

    一名禁卫忽然跑进来,语气惊慌道:“将军,陛下来了!”

    “什么?”杨定惊了一跳,急忙问道:“可带得有人马?”

    “带了一百多名侍卫!”

    杨定听了更加惊惶,一百多名侍卫几乎是天子手头所有的力量,莫非天子要来剿灭自己?

    “将军,怎么办?”

    杨定按捺住心头的恐慌,沉声喝道:“慌什么!速速召集人手,先守住武库再做打算!”

    “喏!”

    天子在东阙的围墙边上停了下来,派人去查探杨定的动向。

    片刻之后,那人回报说杨定正在召集部下,看上去似乎准备据守武库。

    王奔怒道:“陛下,杨定此举无异于谋反,是否立即前去攻击?”

    天子淡然一笑,缓缓摇了摇头。

    王奔又急又怒,奈何不敢违背天子的命令,只好恨恨的来回踱步。

    杨定连哄带吓,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把千余人收拢起来,在武库之内布下了道道防线。不料等了许久也不见天子到来,不禁心生疑惑,喊来一名亲信,令其爬墙出去查探。

    那人正要离去,外面传来一片脚步声,随即就听到有人高呼‘陛下驾到!’。

    杨定一个箭步冲前围墙根下,手脚并用爬上梯子向外观看,只见天子和群臣在侍卫们的簇拥下缓步而来,看起来似乎没有厮杀的意思。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迅速把身子缩了回来。

    过了一小会,外面传来梁甫的喊声:“陛下驾到,杨定速速出来接驾!”

    杨定缩了缩头,并未开口回答。他的部下们却浮躁起来,之前他信誓旦旦的保证,天子是来剿灭他们的,没想到事情并非如此,众人都有一种被杨定欺骗的感觉。

    这时外面又传来杨彪的声音:“陛下有旨,令杨定暂代车骑将军之位,其余人等皆有赏赐!杨定,还不速速开门接驾更待何时!”

    杨定尚未做出表示,他的部下们先闹腾起来。

    “杨将军,开门吧!”

    “是啊,陛下不但没有追究咱们的罪责,反而给了赏赐,再不开门更待何时!”

    “开门!快开门!”

    杨定看着一双双愤怒的目光,心头跳个不停,看样子再不开门的话,自己下场堪虞啊!他原本还想着向天子要一份保证再开门,此时却什么话都不敢多说,亲自上前去打开武库的大门,伏在地上叩头请罪。

    天子对士孙瑞摆了摆手,后者带着几名侍卫走上前来,沉声问道:“杨将军,车骑将军尸体何在?”

    杨定低声道:“启禀卫尉大人,就在里面,末将并未随意搬动!”

    士孙瑞淡然道:“头前带路!”

    “喏!”杨定大喜,看来天子确实不准备对付他们,赶紧一骨碌爬起来,带着士孙瑞向里走去。

    杨定的部下们见到士孙瑞进来,纷纷恭敬地向两边让开。

    士孙瑞走进屋子,看到床榻上董承赤果果的尸体,眉头狠狠的皱了一下,把目光投到了那个被五花大绑的宫女身上,沉声问道:“此女是哪个宫里的?”

    杨定有些尴尬,小声道:“启禀卫尉大人,她是承明殿的!”

    士孙瑞冷笑一声,心里对董承唾弃万分,秽乱宫廷倒也罢了,偏偏私通的还是自家女儿面前的宫女,这可真是禽兽不如!他走到那宫女面前,详细的问了几句,确认并无异常,转身出去向天子禀报。

    天子听说是承明殿的宫女,心头怒气更甚,只是此地人多嘴杂不好发作,他勉强忍住怒火,把杨定叫到面前,肃然道:“杨将军,朕欲任命你为车骑将军,还望将军忠心做事,不可辜负朕的期待!”

    听得天子亲口封官,杨定心头的一块石头落了地,急忙伏地叩头谢恩:“承蒙陛下隆恩,末将感激不尽,定当为陛下赴汤蹈火!”

    “好!”天子点了点头,对梁甫吩咐道:“派人去提一百万钱,赏赐给杨将军及其部下。”

    “多谢陛下!”杨定再次叩头谢恩,区区一百万钱还不被他放在眼里,不过这表明了天子的态度,看来这次是没事了。

    “去安排一下,来宣室殿见朕!”天子笑着吩咐一句,带着众人转身离去。

    杨定回到武库之内,把天子的封赏宣布下去,顿时引来阵阵欢呼,人人都表示愿意任凭天子驱使,只是这种表态到底多少是真是假,那就只有本人才知道了。

    杨定命令部下和之前一样,分散守卫皇宫,他自己快步赶往宣室殿,甚至都没有收敛董承的尸体——他刚才已经从士孙瑞的表现上看出了一些端倪,董承这次是彻底惹恼了天子,董贵人失宠也是预料之中的事情,擅自收敛尸体很可能会引来天子的不满。

    片刻之后,杨定带着十几名护卫来到了宣室殿附近,发现四周并无异常,这才走过去把腰刀放在兵器架上,在殿外小声求见。

    “杨将军,进来吧!”

    杨定走进大殿,躬身向天子行礼。

    “将军免礼!”天子挥了挥手,直截了当的说道:“杨将军来的正好,朕刚刚和诸位爱卿商议好了,决定趁着天色微明的时机悄然出城,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杨定毫不犹豫的答道:“末将愿唯陛下马首是瞻!”

    天子欣慰的点了点头,环顾左右问道:“诸位以为,该从何处出城?”

    杨定抢先道:“启禀陛下,南门守将杨奉和末将乃是同族,末将愿意前去劝说他打开城门!”

    “如此甚好!”天子大喜,沉声道:“将军不妨去告知杨奉将军,若是愿意跟随朕前往弘农,朕必定不会亏待!”

    杨定拱手道:“多谢陛下!陛下,末将现在就去吗?”

    天子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轻声道:“事不宜迟,请将军即刻前往吧!若是杨奉将军不答应,将军尽快回来就是,不可使得自己身陷囫囵!”

    杨定激动道:“末将遵旨!陛下放心,末将定然能说服杨奉前来投靠!”

    杨定离去后,天子又和众人商议了一些细节,吩咐道:“诸位爱卿都回去准备一下,若是不出意外,半个时辰后出城!”

    “臣等告退!”杨彪等人先后退了出去。

    人都离去后,梁甫小声问道:“陛下,董承的尸体如何处置?”

    天子摸了摸胡须,什么话都没说。

    梁甫心头了然,躬身准备退下。

    “且慢!”天子忽然叫住了梁甫,低声道:“把董贵人关进冷宫!”

    “喏!”梁甫颤声答应,快步退了出去。

    天子望着头顶的雕梁,深深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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