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绕,在清河郡城下的时候,你为了荣华富贵,竟然和公孙续那奸贼一起暗中谋害大帅,事情败露之后,大帅念在昔日的情分上并未杀你,只是把你贬斥回来做个军侯。你这厮不知感恩图报,反而蛊惑杜长投奔公孙续,当真是狼心狗肺!”

    陶升话音未落,已经震动全场。

    白绕和公孙续一起谋害张燕大帅?这怎么可能!且不说白绕对张燕大帅的忠诚,那公孙续可是大帅的义子,也是大帅指定的继承人,他又不是傻子,完全没必要……不,是根本不可能做这种事情吧?莫非陶升是理屈词穷,这才胡乱诬赖白绕?若是说刚才还有四五成的人支持陶升,他这一番话出来之后,支持者瞬间就减少了多一半。

    白绕开始听陶升叫喊的时候还义愤填膺,等到听完之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心里十分鄙夷陶升,那厮是不是傻了,竟然用如此蹩脚的借口来诬陷自己!这种话,只怕连傻子都不会相信!

    “肃静!”陶升忽然一改刚才的温和,对着周围怒吼一声,等到喧哗声稍稍安定之后,接着道:“兄弟们继续听本帅说下去,就会知道本帅并未说谎!”

    白绕忽然起了一股不祥之感,赶紧大声叫道:“兄弟们,休要听陶升信口雌黄,大军即将护送大帅的遗体回来,到时候一切都会水落石出!”

    “白绕,心虚了是吧?”陶升冷冷的讥笑一声,对着周围的人群大声问道:“兄弟们可想知道真相?”

    陶升话音刚落,人群中就有人大声叫嚷起来。

    “当然想知道!请陶大渠帅继续说!”

    “陶大渠帅尽管说,谁敢阻拦,就是和在场的兄弟们过不去!”

    “陶大渠帅,快接着说吧,俺们都想知道大帅遇难的真相!奶奶的,若是让俺知道谋害大帅的真正凶手,哪怕豁出命也要为大帅报仇!”

    那些原本抱着观望心态的人受到影响,也跟着大声叫嚷起来,纷纷要求陶升赶紧说出所谓的真相。

    陶升嘴角漏出一丝冷笑,开口附和的这些人都是他之前安排好的,当然会支持他继续说下去。

    白绕心里的不安迅速加剧,只是此时群情纷纷,陶升又把‘心虚’二字安在了他头上,若是继续开口喝止陶升,不但无法阻止对方,反而会让周围的人怀疑自己。他无奈的皱了皱眉,只好暗自安慰自己本就清清白白,不必惧怕陶升的诬陷。

    陶升换上一副悲伤的面孔,沉声道:“我黑山大军抵达清河郡城之后,立即被公孙瓒父子派上了战场,担任着最危险的攻城先锋,每天的伤亡惨不忍睹啊!”

    周围的人群听了这话纷纷面露悲戚,清河郡城的伤亡情况每天都会送到博陵,确实如同陶升所说十分惨重。

    陶升见一句话就挑动起了众人的情绪,心里大为得意,接着道:“张大帅曾想让我黑山军休整数日,却被公孙瓒父子严词拒绝,只好被迫每天继续强攻城池!某天夜里,因为幽州军巡逻队伍的疏忽,袁绍的人马忽然杀出城来,渠帅孙轻被杀,无数兄弟死伤,这件事大伙儿都知道吧?”

    人群轰然附和,很多人不禁流下泪来,那场败仗是黑山军抵达清河郡城之后伤亡最重的一次,消息传来之后,城中一片嚎啕大哭,众人都对此事记忆犹新。

    陶升也跟着流了几滴泪水,语气哽咽道:“我军损失如此惨重,按理说应该停止攻城开始修整,没想到公孙续那奸贼竟然想以此为借口整编我黑山军!整编?我呸!其实就是吞并!”

    众人纷纷点头,这件事他们也听说过,只是不知为何忽然没了下文。其实他们又哪里知道,此事完全是张燕主动提出来的,只不过大军忙于攻城而暂且搁置,遗憾的是知道此事内情的人也很少,在场的大多数人都扭转了对陶升的看法,最少也相信了他这番话。

    “张燕大帅对此断然拒绝,我黑山军和幽州军只是联盟,又不是他们的属下,凭什么被他们一口吞并?”陶升又趁机挑拨了几句,见众人情绪更加高涨,这才继续说下去,“公孙瓒父子那对奸贼却不死心,一心想要吞并我黑山军,于是偷偷找了白绕,许给白绕冀州刺史的位置,让其暗中谋害大帅!次日夜里……”

    白绕听到这里立即跳脚大骂:“放屁!放你娘的屁!陶升,你这狗娘养的东西谋害了大帅,又来蒙骗诸位兄弟,当真是畜生不如!”

    陶升刚才说白绕谋害张燕,相信的人少之又少,经过他这一番颠倒黑白的‘解释’之后,竟然有接近一半的人都用怀疑的目光看着白绕。偏偏白绕这时候又站出来破口大骂,更是让人觉得他是做贼心虚,怀疑白绕的人数瞬间又增加了一成左右。这次不用陶升开口询问,无数人都大声叫嚷,让他赶紧接着说下去,还有很多人开始大骂白绕,场面混乱无比。

    白绕明明知道陶升在信口雌黄,偏偏拿不出半点证据证实自己的清白,气得暴跳如雷却不知道从何辩解。

    这时陶升大吼一声:“肃静!”

    人群叽叽喳喳又吵闹了一小会儿,很快就安定下来。

    白绕见状脸色煞白,陶升能迅速让众人安定下来,由此可见大多数人竟然都转而支持陶升,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他绞尽脑汁思索对策,只是他并非有急智之人,慌忙间着急得浑身直冒冷汗,却想不出该如何辩驳。

    陶升瞟了一眼白绕,眼中掠过一丝得意之色,脸色悲怆道:“次日夜里,白绕就试图刺杀张大帅,却被大帅的护卫们擒获,念在昔日的情分上,大帅把他贬斥回来做了一个小小的军侯,这就是‘白大渠帅’变成‘白大军侯’的真实原因!”

    人群中叹息之声不绝于耳,六成以上的人都已经相信了陶升的话。

    这时人群中一名小渠帅大声问道:“敢问陶大渠帅,杜大渠帅可知此事?”

    陶升看了问话这人一眼,暗自点了点头,决定回头重赏,这句话问的可真是时候!当下大声答道:“杜大渠帅对大帅忠心耿耿,又是个火爆性子,为了不让他去找白绕的麻烦,大帅对其隐瞒了此事!正因为如此,杜大渠帅并不知道公孙续是狼心狗肺之徒,这才执意要率军前去迎接并且奉其为主!兄弟们不妨仔细想想,就算昨日大军惨败,大帅也必定处于重重护卫之中,岂会轻易就被人暗箭射杀?若非是公孙续那个奸贼所为,谁能有此能力?”

    众人闻听此言,对陶升的话更是相信,不错,大帅身边肯定会有大群护卫,若是随便一枝暗箭就能射杀大帅,那些护卫岂不都成了死人?

    白绕还是没想到辩驳的法子,不过他知道绝对不能再让陶升说下去,当下怒吼道:“一派胡言!陶升狗贼,你说某谋害大帅,可有证人?”

    陶升故意踌躇了一会,犹犹豫豫道:“若是有证人,又当如何?”

    “若是有证人……”白绕差点就脱口说出‘任你处置’这四个字,幸好及时打住,改口说道:“若是有证人,某定要和他当面对质!”

    陶升冷冷一笑,厉声喝道:“证人何在?”

    一言落下,却不见人站出来,众人纷纷惊疑不定的看着陶升。

    白绕哈哈一笑,认定陶升是在故弄玄虚,紧绷的心情勉强轻松了一点。

    陶升盯着白绕,又喝了一声:“证人何在?还不站出来更待何时!放心,本帅保证你的性命安危!”

    白绕又有些疑神疑鬼起来,陶升不像是在虚张声势,莫非……他猛然回头,看向身后的人群,果然见一个最想不到的人快步走了出来。

    走出来的赫然是白绕最信任的亲信,跟随多年的老家人白大!

    “大帅,抱歉!”白大经过白绕身前的时候,微不可觉得吐出几个字。

    “你……”白绕只觉得眼前金星直冒,做梦都没想到最亲信的人竟然背叛自己!

    陶升当然认识白大,不过却故意问道:“你是何人?”

    “小人白大,乃是跟随白大渠帅多年的亲信,原本小人不该站出来指证我家大帅,奈何忠义不能两全,小人实在不忍眼睁睁看着大帅死得稀里糊涂,也不忍心见到陶大渠帅被当众冤枉!”

    人群中认识白大的人数不胜数,特别是白绕的部下们,更是绝大多数人都认识这位白大渠帅的老家人,见到竟然是此人站出来指证,瞬间就有七八成的人都相信了白大的话。

    陶升适时大吼一声:“白绕,你这卖主求荣的奸贼,还有何话要说?”

    “某杀了你这个卑鄙小人!”白绕怒不可遏,一刀就斩向白大的脖子。

    噗嗤!白绕一刀刚刚出手,身后一名护卫忽然一剑从他背心刺入!

    白绕手中的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他缓缓转过头去,看着那个熟悉的面孔,脸上浮现出不可置信的表情,这世道怎么了?最亲信的老家人背叛自己,最信任的护卫头领也背叛自己……想到这里,他只觉得天地间忽然一黑,脑袋一歪就彻底死去。

    陶升得意地笑了笑,对着白绕的部下们厉声喝道:“逆贼白绕已死,尔等还不速速放下u qi,更待何时!”

    白绕的部下们犹豫不定,纷纷看向城墙上的几名小渠帅。

    一名身材强壮的小渠帅大声问道:“敢问陶大渠帅,是否要投奔袁绍?”

    陶升摇摇头,斩钉截铁道:“不!咱们黑山军以后不会再投靠任何人!大不了,咱们重新撤回燕山,坚决不再为其他人卖命!”

    这正是陶升的老奸巨猾之处,若是此时承认准备投靠袁绍,刚才说的那番话肯定要大打折扣,说不定还会引起白绕所部的激烈对抗。等到公孙续大军撤回幽州,袁绍的大军到来之后,不管他要做什么,又有谁能阻拦抵挡?

    当啷!问话的那名小渠帅随手把兵器扔到地上,接着一个又一个的白绕的部下扔掉兵器,向陶升举手投诚。

    陶升欣喜若狂,立即挥手喝道:“速速占领城墙,封闭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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