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空屋内帮姬夏陌解毒,靳无极跟楼寅屋外守了整宿,期间秦焱带伤来探望,被靳无极给赶出丞相府。

    黎明时分夜幕渐薄,笙空撑着疲倦的身体开门,靳无极像是被解封的石偶,压抑着满身阴霾,疾风般堵住笙空。

    望着靳无极猩色的瞳孔,笙空疲惫的颔首“夏陌无事。”

    靳无极拱手弯腰感激,呼吸急促的冲进屋里。笙空仰头望向墨蓝的夜空,喉咙里发出沉闷的叹息。

    楼寅站在窗前确定姬夏陌恢复,然后侧身看着笙空,沉默片刻道“你接下来有何打算。”

    “离开此处纷乱之地,闲云野鹤云游四海。”笙空撩起僧袍踏上青石阶,临到离开梅苑时,手里佛珠抛给楼寅。“修行路难莫要贪恋红尘,相逢即是缘分,这串佛珠留着做念想吧。”

    嗅着淡淡的檀香,楼寅握紧佛珠,到嘴前的话终究没出口。望着笙空离开梅苑,楼寅想问的事隐约已有答案,没再证实或许是想留些希望。

    转身凝视仍然昏睡的姬夏陌,楼寅取出封印神凰的金莲,沉默半响,转身消失在梅苑廊前。

    靳无极蹲在床前盯着姬夏陌,确定姬夏陌没有性命危险,靳无极紧绷的神经终于松缓些。可接替而来灵魂被撕裂的痛,让靳无极浑身颤抖。

    倚靠着床榻跪倒在地,靳无极握着姬夏陌的手,像是捧着稀世珍宝般珍惜。贪婪的望着姬夏陌的脸,眼里混杂着宠溺,爱慕,留恋,不舍。

    靳无极很想跟姬夏陌长相厮守,但靳无极知道这都是自欺欺人,经此事后,靳无极清楚的感觉到,他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

    笙空离开皇城到郊外,沿着僻静的小路直走,蝴蝶蜜蜂树木溪水,笙空露出温柔的笑容。

    山峰侧壁的石缝生着棵倒柳,笙空盘膝而坐静望落日,骨髓被吞噬的感觉愈发清晰,笙空知道他的身体临近崩溃。

    垂柳轻抚肩膀,蝴蝶围绕着石壁野花扇动着翅膀,落日余晖渐消,笙空朦胧间仿佛回到幼年,墨荼带他回深山秘境,教他习字修炼。

    墨荼不善言谈,但对他却难得有些温和,笙空不知道墨荼是怎样看他的,若墨荼真是罪孽深重的恶人,那为何要教他走善道?每当想到这些笙空便有孩子般的喜悦。

    或许在墨荼的心里,他也是特别的存在,墨荼对他是有真心的。

    骨雀虚浮在笙空面前,散落的青丝风中缠绕,染血的衣襟看着触目惊心。

    “为救姬夏陌,你竟肯诱血蛊侵体。”骨雀的表情狰狞绝望。

    笙空直视骨雀,曾经的温和消失殆尽,眼里只剩淡漠的寒意。“回头是岸。”

    “我哪里需回头。”骨雀露出癫狂的笑容,曾经的爱慕转变成执拗的疯狂。“是爱你,还是伤害姬夏陌。”

    骨雀跪到笙空身前,捧着笙空的脸强制跟他对视。“姬夏陌有那么多人爱他,为什么还要霸占着你的温柔。”

    笙空寿命将尽无法反抗,只能闭眼不语,显然是不愿再看骨雀。骨雀猩红的眼底燃烧着汹涌的杀意,精致的五官狰狞扭曲。

    最后的温暖随着落日消失,笙空在血蛊侵进脑中的瞬间,灵力绞碎心脏,呼吸骤然停止。

    笙空在意识黑暗的刹那,想到许多过往。神秘却温柔的墨荼,江湖相交的朋友,还有被封印金莲里的神凰。

    修行艰难瞬息万变就是沧海桑田,神凰最终能否耐得住寂寞,修成正果脱离金莲封印。

    骨雀抱住笙空逐渐僵硬的身体,颤抖的压抑着痛苦恨意,猩红的嘴角溢出血迹,骨雀暗哑的声音冰冷刺骨“既然你这么在意姬夏陌,那我就送他去找你如何。”

    楼寅带着封印神凰的金莲离开皇城千里,来到偏僻的山峰寺庙,庙宇早已荒废,但佛像仍在。楼寅施法清理寺庙杂物,周围重布结界封印,确保寺庙不被伤害。

    将金莲供奉在佛像前,楼寅望着金光笼罩的金莲,心中百般复杂。神凰性格桀骜不驯,若任他胡闹则难成正果,或许这对神凰来说是最好的结局。

    临走前楼寅将一束茶花搁在金莲前,所有恩怨纠缠到此结束,若有缘能再相见,要么是位列仙班,要么是黄泉路上。

    姬夏陌醒来时已是半月后,并荣登皇城新闻头条,那晚跟骨雀激战,金光笼罩半城,多数人都被惊醒。

    姬夏陌修行奇门遁甲,皇城内虽然传得厉害,但愿意相信的很少。经那晚事后,朝堂百官对姬晔的态度都带着恭维,诸王更是请帖礼单不断。

    姬夏陌半睡半醒的靠在窗前,连花丛间的蝴蝶落到指间都不晓得,血蛊虽解但重伤姬夏陌的身体,姬夏陌本就体弱,这次更是雪上加霜。

    靳无极端着药碗站在门口,看到姬夏陌瘦骨嶙嶙的身体,眼底闪过心疼。手不由的摸到化魂珠的位置,靳无极抿嘴沉默。

    敛去眼底的情绪,靳无极走到姬夏陌身旁,温柔的抱住他的肩膀。“陌陌,起来吃药了。”

    姬夏陌惊吓的睁开眼,浑浑噩噩半天没回过神。靳无极将药喂到姬夏陌嘴前,姬夏陌像是玩偶般,顺从的将药喝下,然后又闭眼倚着窗沿浅睡。

    “要是困了就躺回榻上睡吧。”靳无极捏颗葡萄剥开喂给姬夏陌。

    “没睡,就是有些累。”姬夏陌含着葡萄消散嘴里的苦味。“药别再熬了,没用的。”

    “我去做糖山楂给你吃。”自动忽略姬夏陌的话,靳无极温柔的声音像是哄孩子般似的。

    靳无极端着药碗离开,姬夏陌靠着窗沿没有睁开眼,说的话却犹如淬毒的刀般狠狠刺进靳无极的心脏。“靳哥,我怕是该死了?”

    靳无极僵顿在门口,捏着药碗的慢慢收紧,脸皮扭曲着最终消散平静。“糖山楂去核加芝麻,我知道。”

    靳无极快速消失在屋里,姬夏陌的睁开眼,哀戚划过瞬间消失,姬夏陌将脸埋在臂间,重新闭上眼睛。

    靳无极逃般的离开房间,躲到梅苑的厨房里,扶着案板压抑着即将崩溃的情绪。

    “他每日睡得愈发久了,我觉得,他可能真的撑不住了。”靳无极失魂落魄的按在碎裂的碗上,尖锐的瓷片刺进掌心,渗出墨色的血液。

    楼寅靠在厨房油腻的菜板后,眉宇间是掩藏不住的疲惫。“你还在想化魂珠的事?”

    靳无极沉默着算是默认了,楼寅凝眉道“没有化魂珠你就死定了。”

    “如果我死了,你就抽走他所有跟我相关的记忆。”看着姬夏陌日渐虚弱,靳无极每日就像被酷刑煎熬着。“我知道你有办法。”

    楼寅沉默不言,靳无极踉跄着转身直盯着楼寅“我跟他,你想要谁活。”

    “姬夏陌。”楼寅答的冷漠。靳无极跟姬夏陌,楼寅只在乎夏陌。

    “他快要死了,我的身体也濒临崩溃,如果我的死能救他,那就拿去。”

    楼寅沉默许久,转身走到逆光的窗前,将脸藏在阴影里。“我抽走他的记忆,他就是我的了,即使这样你也不后悔?”

    “同生容易,共死难。”

    “我知道了。”楼寅推开窗户消失在厨房。“取化魂珠救他简单,但抽取记忆需要遗沉花,我要离开几天。”

    楼寅为取遗沉花离开皇城,靳无极在梅苑陪着姬夏陌,知道两人或许将分别,靳无极很珍惜彼此相伴的每一个刹那。

    姬夏陌命数将尽的模样姬晔看在眼里,悲哀跟着急让姬晔白了发,面对姬晔的询问,靳无极没有提及半句姬夏陌的伤势,只道等楼寅取药归来就能治好姬夏陌。

    姬晔虽然着急,但他相信靳无极的话,姬晔知道靳无极对姬夏陌好,事关姬夏陌的性命,靳无极肯定不会玩笑。

    楼寅离开的有五日了,姬夏陌每天有近八个时辰都在睡。其实姬夏陌的身体状况远比靳无极看到的糟糕,姬夏陌整日处在混沌中,他怕靳无极担忧就强撑着保持清醒,否则他哪里还能醒着。

    姬夏陌靠在廊前的摇椅上,望着正剪修花枝的靳无极,嘴角扬起笑意“靳哥,过来陪我说话。”

    靳无极搁下剪刀,走到姬夏陌身旁牵住他的手蹲下。姬夏陌袖子擦拭靳无极的额头,笑容透着无奈“你的手是握剑的,每日拿着剪刀菜刀针线作甚。”

    “伺候你。”靳无极说的直白,姬夏陌憋闷的同时也觉得好笑。

    “靳无极是名震江湖的剑客,到我丞相府竟做起厨子裁缝,说出去也不怕别人笑。”

    靳无极按按姬夏陌柔软的掌心,俯身在姬夏陌嘴角印下浅浅的吻“我愿意,管旁人议论作甚。”

    姬夏陌的笑意敛起,手指描绘着靳无极的眉眼,轻声低喃。“还能看多久。”

    靳无极的手微微收紧,心中苦涩难受。姬夏陌撑坐起靠在靳无极的肩膀,嘴角带着满足的笑“我姬夏陌何德何能,此生能得你相伴。”

    “我亦然。”

    “靳哥,明日带我去郊外走走吧。”越临近离别,越是觉得舍不得,这份爱的时间太短了。

    “好。”

    “靳哥,我困。”

    “……睡吧。”梅苑的树荫下阳光斑驳,姬夏陌朦胧听见,靳无极哽咽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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