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颁布圣旨昭告天下傅成岚是他在民间归来的皇子后,没过几天便移架去了暖春园。每年十月份皇帝都会去暖春园一阵子,方便觐见靠南的一些地方臣工。然而,今年还未到十月份皇帝带了梅妃,媚嫔,兰贵人和品贵人一道去了暖春园。

    皇帝这一走。后宫的女人们总算是安分了一阵子。大家自是不谋而合般地各自养精蓄锐。然而,此时朝堂之中的人却是蠢蠢欲动,正是暗中勾结行动的最佳时机。

    “三哥。这几日这个凭空而出的成殿下倒真是父皇给出的天大“惊喜”啊。宫中的人莫不对此人议论纷纷。”项胤羽双手笼在袖中,身姿挺拔修长,俊朗的面色一片肃静,眼眸闪过一阵冷意,语气中含着一丝讥诮。

    项胤珏背对着他。修长好看的手指轻轻拢了下身上藏青色的披风,眉宇沉沉一皱,俊容上的神情颇有几分凝重,似乎并没有听到七殿下的言语般沉默着。良久,他语气带着思索的意味,沉声说道:“他就是父皇此前一直秘密召见的那个神秘人吧。这个人可不好对付啊。”

    项胤羽不置可否,眉目紧皱,说:“要不要对他下手?”

    项胤珏转过身来,抬眸瞥了一眼项胤羽,桃花眼一挑,若有所思道:“那倒也不必,此人虽有皇子的身份,可毕竟还不是彻底的名正言顺,在朝堂上未必有势力,倒不急于除去。”顿了顿,项胤珏的语气徒然一冷,好似出鞘的刀剑,接口继续说道:“倒是老二那边,这是个机会让他再难以翻身,我们务必要在这方面多花点心思,否则只怕他卷土重来。”

    “老二城府极深,确实不可掉以轻心,十一有勇无谋,不足以挂齿。这次若能打压住老二算是大功一件了。”

    书房里出现了片刻的沉默,两人心中各有所思,不过却是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同一件事上,只听项胤羽开口说道:“三哥,下个月便是父皇的寿辰,我们的贺礼定会让父皇满意的。”

    项胤珏俊容一缓,端起案几上的茶蛊缓缓呷一口茶,赞叹道:“九重凝碧灯可是宋原技艺超群的大师裴文裁十年所雕成的精品,世间仅此一件,实乃无价之宝。”

    “届时,臣弟会亲自将宝物护送到暖春园,三哥请放心。”顿了顿,项胤羽嘴角一挑,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句沉声说道:“三哥,老二的贺礼是一对名贵的海东青。”

    项胤珏点头,眼中露出一丝赞赏,不疾不徐说道:“不愧是老二,父皇向来最喜养鹰,海东青又是难得的品种,他竟然还一下子得到了两只,倒和我们的九重凝碧灯不相上下了。”

    “那又如何?一不小心死了也是有的事。”

    项胤珏默然看了一眼七殿下,眼中浮现出一丝明了,漫不经心地拨弄着手中的茶碗盖,肃然道:“七弟,凡事谨慎点。”

    “是,臣弟明白。三哥,您就等着听好消息吧。”

    却说,傅成岚自做了轩华宫的主子后,宫中的皇子接二连三地过来恭贺,不管大家心里如何想的,至少面上还是客气往来。

    这日,上官隽睿入宫值守夜班,借着巡逻的名目进了轩华宫。见到傅成岚锦衣白袍,周身散发出由内而外的贵气,上官隽睿心下暗自赞许,单膝跪地请礼,躬身道“奴才参见成殿下。”

    傅成岚伸手虚扶,俊容清雅平和,身上的白袍一层不染,傲然而立的身姿好似高崖上的迎风高松,温润而语道:“请起。”

    上官隽睿垂首,只听傅成岚温雅地问道:“国侯爷近来可好?”

    “谢殿下挂点,家父身体尚且安康。”

    傅成岚点头不语,气度从容,上官隽睿犹豫片刻,恭谨而语:“回殿下,下个月是皇上的寿辰,家父禀问,是否能为殿下做点什么?”

    傅成岚看了一眼上官隽睿,沉思片刻后,说:“那就有劳侯爷备一支灵芝。”

    上官隽睿疑惑道:“这,会不会不妥?”

    傅成岚宽慰一笑,温和地解释道:“这个时候,行事低调为主,且看他们如何明争暗斗吧。”

    上官隽睿是个聪明的人,听此恍然大悟,躬身说道:“是,殿下考虑周全,奴才会即刻置办。”

    时间倏忽而过,转眼已然到了十月皇帝的寿辰时。因皇帝此时尚在暖春园,因而众皇子皆驰马赶往暖春园为皇帝庆贺。

    在皇帝寿辰前一夜,皇帝翻了兰贵人的绿牌,刘福恭自是派人用一顶暖轿将兰贵人接到皇帝的寝殿里伺夜。

    泽兰受宠若惊,坐在暖轿中搅着手绢儿,一路上极力自我安慰,到了皇帝的寝殿总算是慢慢平复下紧张的心情。皇帝能将她带到暖春园就已经出乎她的意料了,这么多年,这竟是她第一次被皇帝翻了绿牌,也难怪她紧张不安。

    暖轿突然停下,只听刘福恭在外头躬声道:“兰贵人,寝殿到了,请您进去。”

    泽兰深吸一口气,镇定下来后掀开轿帘走下暖轿,对刘公公微微一颔首,而后缓步走进了寝殿。进入寝殿,映入她眼帘的是烛光中,皇帝正一脸肃穆地埋首在奏则中,周身散发出华贵威严的气息。

    泽兰屈膝请安,柔声道:“臣妾给皇上请安。”

    皇帝头也不抬,语气沉稳缓慢,漫不经心地说道:“先去暖阁等着。”

    泽兰安静地走到了暖阁,坐在暖坑上,抬眸悄悄地望着皇帝,因保养得极好,皇帝虽五十多岁了,看上去却只是四十岁的样子。见皇帝专心致志,眉宇俊朗,泽兰微微晃了神,双颊不觉绯红起来。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泽兰不知道坐了多久,耳边突然传来皇帝压抑的几声咳嗽,泽兰的瞌睡虫一下子被赶走,瞬间清醒起来。她抬眸朝外阁望去,但见皇帝一手握住朱笔,一手握拳捂住嘴唇,脸色因极力克制着咳嗽声而憋得微红。

    泽兰一惊,面色担忧,情不自禁地悄声走近皇帝身边,将手中温润的茶蛊递到皇帝面前,纤柔的手轻轻地抚顺着皇帝的后背,担忧地说道:“皇上,您顾惜龙体才好。”

    皇帝促然瞪了一眼泽兰,吓得她的身子一颤,手中端着的茶蛊里的茶水差点洒出来,双腿一软,本能的就要跪下身来。

    皇帝大手一把将她手臂扶稳,见她眼中既有惊怕又有担忧的神色,凌厉的眸光瞬地一柔,不疾不徐地开口说道:“扶朕去暖阁吧。”

    泽兰抬眸望了一眼皇帝,清秀的面容楚楚可人,慌忙低垂下眼睑,轻声应道:“是。”然而,她才放下手中的茶蛊,皇帝压抑的咳嗽声再次响起,泽兰秀眉一蹙,满脸是担忧之色,轻轻地拍着皇帝的后背,竟然忍不住轻声责备道:“皇上也不顾惜自己的身子,这么晚了还忙于批阅奏则,回头心疼的可是……”

    知道自己失言,泽兰促然跪在地上,颤抖着声音说道:“臣妾罪该万死。”

    皇帝眼角浮现一丝暖色,这个第一次被他宠幸的小女人看来是真担心他的身子,那语气就仿若妻子因心疼夫君而责备的口吻,正是关心则乱。

    项灏嘴角一挑,漫不经心地问道:“可是什么?”

    泽兰脸色绯红,低着头不敢看皇帝,轻声道:“回头皇后娘娘会心疼的。”

    项灏发出一声朗笑,将泽兰从地上拉起来,软了语气,戏言道:“你就不心疼朕了?”皇帝言罢,一把将泽兰横腰抱起,径直往暖阁走去,所谓**一刻值千金。

    竖日清晨,所有的皇子都已经到达了暖春园,他们准备的贺礼早在十日前就已经送达到此地。

    皇帝面色亲和,目光炯炯有神地扫视了一圈众位皇子,不疾不徐地说道:“倒是难为你们有心了。”

    众位皇子各自汇报完所负的公务,而后齐声恭祝皇帝后便各自呈献寿礼,不外乎是些珍贵药材珠宝,并无多大新意。然而,轮到项胤珏呈上的贺礼时,大殿上所有人不禁发出赞叹之声,但见刘福恭手中捧着的九重凝碧灯将满殿映照得翠盈盈,好似流光溢彩。

    皇帝眼眸露出一丝亮光,赞许道:“莫非这就是宋原裴文裁大师的杰作,九重凝碧灯?”

    项胤珏躬身而言,“父皇英明,正是九重凝碧灯。”

    “你倒是有心了。”

    身边的项胤萧眼底闪过一丝不屑之色,对皇帝恭谨道:“二哥的贺礼不下于三哥的,请父皇过目。”

    正当众人好奇地观看时,刘福恭小心翼翼地打开项胤誉的礼盒,大殿之上却发出骇然的惊呼。刘福恭脸色瞬间苍白,手颤抖得几乎稳不住礼盒的盖子。

    案几上精致的大木盒里,一对海东青的尸体僵硬地呈献在众人眼前,隐隐发出了腐臭的气味。皇帝脸色铁青,眉目紧皱,一言不发地盯着项胤誉。

    项胤萧先就忍不住惊呼,“这怎么可能?”

    众人个个低头不语,心中惶恐不安,等待着暴风雨的到来。虽说这不关他们的事情,可龙颜大怒下,必然会迁怒到他们身上。

    项胤誉脚步踉跄一步,脸色刹那惨白,望着皇帝一时说不出话来,见皇帝面上满是震怒之色,眼中含着杀气,他最终喃喃吐出几个字,“不,不是儿臣做的。”

    皇帝发出一声讥诮之笑,良久,一字一句说道:“来人,将二皇子带回皇宫。”

    项胤萧一急,跪地请求道:“父皇,二哥是被人陷害的,请父皇明察。”役住央划。

    “住口。”皇帝愠怒,一脚踢开项胤萧,冷声说道:“一并带走十一殿下。”

    海东青是清州的圣鸟,某种程度上代表无上的权力,如今两只圣鸟的尸体呈现在皇帝面前,无疑是对皇帝的一种无形辱灭,更是一种不详之兆,更何况又是在皇帝寿辰这日。无论二皇子是不是有意,这个罪责终究是难逃其咎。

    项胤誉失魂落魄地被侍卫架出暖春园,他是百口莫辩,心中有个洪钟般无望的声音在击荡着:完了,一切都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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