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间热闹的声音像是一根根针一样戳入林摇的脑海,让她只觉得脑部一阵刺疼。她,她要怎么办?在这边远的山林里,她像猎物一样被人追捕着,他们把她当成猎物。

    她能走得出去吗?在这几乎没有看到人烟的地方,她要如何才能逃得出去?从被捕开始,她就看到过了徐晴晴、王明、孙凯、刘远俊等人的惊慌失措,他们已经惊慌到要随着康霖跑的地步。而他们之所以跟着康霖跑,是信任康霖平时杀伐决断的能力。可是康霖和那个服装设计师又为何要跟着她跑?他们,会是所谓的观察者吗?又或者,他们跟着她,其实是有别的目的?那这个目的是什么?

    这些问题一齐涌入她的脑海,原本还强自压抑的恐惧有开始冒头。周围都是落叶乔木和一些小树丛,树龄都不超过10年,很多动物都在叫,在叫……

    **!林摇低咒一声,乱什么?

    越是在慌乱的时候越是要镇定,也不是第一次在生死线上徘徊了,死了又如何?

    但,她还不想死。如果是在半年前,就算是死,也没关系,那时候她无牵无挂,但现在,她有林恪了。林恪可能在找她,他会等她回去。如果他发现她失踪了,无异于再经历一遍曾经她无缘无故失踪的痛苦吧?

    这种痛苦,她怎么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带给他呢?

    不,她一定要镇定,要镇定,不要慌,不要乱。可是,她……她即使是避过了他们的追捕,也没有办法回去……

    林摇揉了揉额角,闭了闭眼,越是恐惧,她就越要冷静,冷静。他们去追捕了,也许现在不会回来,但是很有可能会通过地上的一些细节发现她的行踪,所以,她应该怎么做?掩饰!毫无疑问的是,她应该掩饰。未知是恐惧的,但是她可以操控未知。

    对,就是这样的。她掩饰了一番自己来过的痕迹,又做出了她往另外一条路去了的伪装,在附近找了一个不易被看到的地方躲了起来。

    石头不够尖锐,她机械地用石头最锋利的地方磨着绳子,都石头太钝了,根本磨不开。她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想办法,想办法解开手上的绳子,只有解开绳子,她才有生的希望。或者,这样的森林里,可能会有林业员,她应该先脱身,再找林业员,林业员身上肯定是有对讲机的。

    但如果,如果她直接避开他们的追捕,返回刚刚他们开车来把她们丢下的地方呢?

    这显然是不太能行通的。因为这里看上去荒无人烟,她走不出去。即使他们有车,但她的手背绑着的,无法在不触动警报的情况下打开车子并发动它。

    在他们回来之前,她不一定能发动车子,她没有钥匙。而且他们很有可能会在原地留一个人守株待兔。这种方法风险极大,一旦出了森林,没有任何东西能够做掩体,她的行为简直是立flag,简直是分分钟被灭的节奏。

    而她就留在森林里呢?她该怎样占得先机?林摇微微地阖眸,夕阳的余晖照在她的脸上,她的眼睑在眼底留下了一片扇影。

    “咕……”她的肚子叫了一声。虽然在其他动物的鸣唱中并不明显,却很明显地反馈出了一条信息,她的胃已经空了。

    她张了张嘴,轻轻地开口:“林恪,我饿了。”

    极淡的声音很轻,轻得一逸出她苍白发干的唇畔便消弭于林间。

    她很饿,也很累,双手和双腿都有些发酸发胀。

    不知道这个时候林恪在干什么,他肯定发现她不在了,他会着急,会伤心吗?

    毫无疑问的是,他肯定会来找她。

    但是,她并不想他看到她现在的模样。因为他肯定会心疼,会自责为什么不把她送进办公室再离开。而她舍不得。她希望他看到的她好好的,然后她可以肆无忌惮地故意和他装深沉,对他说:“阿恪,你知道吗,这是第一次我在森林里被人狩猎,这种感觉很不好。我的心跳和血流都在加速,但我却对自己说,我一点都不怕,我要镇定。但其实,我还挺害怕的。我怕见不到你。”

    然后看到林恪情绪低落的时候,她就画风一转:“特喵的他们敢把为当成猎物,是想死吗?胆儿够肥的!”

    再然后林恪会亲她的眼睑,会亲她的额头,亲她的鼻子,亲她的唇,然后说:“yao,很抱歉在你无助的时候我没有在你身边。作为补偿,我将答应你的任何要求。”

    她肯定会揍他:“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无助了?”

    林恪肯定会将她抱在怀里,为难地说:“很抱歉我没有看到。”然后他就会很疼惜她,会为她做所有他可以做到的事情。

    他没有看到,都会那样的……如果看到了,岂不是更难过?

    林摇轻轻地笑了声,好像林恪就在她的眼前一样。在这一刻,她才发现,她多么喜欢他。即使之前他和她重逢的时候,她已经忘了他。但他让她感觉到熟悉,也只有他,能够轻易靠近她而不被她反感。

    她那双水亮的睡凤眼中此时更添了一丝柔情,好像因为心中的那个人,她变得更坚定了,而脚上的伤提醒了她,她现在还不能懈怠。

    自从林恪知道前几天她被阮昭明算计之后,就开始用电脑构建模型制作图纸,最后做出了一个纽扣一样的东西,每天晚上,他就会把它镶在林摇的裤子上,因为不起眼,所以即使林摇出了意外被搜身,这个东西还是被保存下来。

    林摇想了想,直接用被绑住的手反手摸到肚脐下低腰牛仔裤的那颗扣子上,就在上面的花纹上按了按,只听见咔擦一声,就有数个狗牙一样的小刀片从纽扣的周围旋出。她将刀片收回,把它变回一颗普通的纽扣,林摇又仔细地研究了一下,发现这没纽扣有点像是按扣一样,直接按在用来固定她裤子的纽扣上。她用指甲在纽扣的边缘轻轻一划,再往外微微一用力,这枚不过7毫米厚的纽扣就从她裤子上取了下来。

    林摇用这枚纽扣割开手上的绳子之后,并没有将绳子扔掉。她把它绑在了自己的一条手臂上,又换了一个地方继续藏着。

    第一步,解开绳子,她已经完成了。现在的她,并不惧怕于和他们对上,她已经有了和他们奋力一搏的能力。

    如果她是捕猎者,她要如何狩猎?狩猎的技巧都有哪些?

    首先,肯定是要看到猎物,他们肯定会站在相对而言易于观察的地方,肯定具备一定的观察力。他们手里有武器,他们身体强壮,而且有食物,肯定是有体力的,他们……他们会捕猎。

    所以,要赢过他们,而且还是五个人,毫无经验的她几乎难有胜算。

    林摇微微闭了眼,开始仔细地回想已经死掉的两个人中箭的始末,并且通过当时他们中箭的时间和风速计算出了箭的速度,以及如果她遭遇他们,她用什么速度才能逃脱。

    又或者,她要用什么样的速度,才能……

    忽然,她只觉脑后一凉,好像有什么未知的危险袭来。她的心噗通噗通地乱跳着,她敢肯定,她体内分泌的肾上腺素,肯定是过量了。她几乎是没来得及犹豫,忙就地一滚,回头看时,只见刚刚她所坐之处的上方,悬着一条五步蛇。

    如果,如果她刚刚的动作稍微慢一点,那东西就会缠在她身上,会咬她,会……她简直不敢想象。

    此蛇巨毒,她要是被咬了,估计也不用那些人捕猎了,直接就能交待在这里。

    将将才压下心头的恐惧突然席卷而来,而她……她……

    这件事情,就像是一把钥匙,开启了她心中的恐惧之门。在这森林里,最不缺的,就是那玩意儿,她……

    林摇不可自抑地抖了一下,事实地盯着那条长虫。长虫一击未中,竟转了方向爬远了。

    林摇抬手抚着正狂跳着的心脏,闭了闭眼,轻轻地说了一句:“阿恪,刚才,我很害怕。”

    即使知道现在的阿恪听不到她说话,她还是想告诉他,因为,她能说的,也只有他而已。

    惊魂甫定,林摇又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尽量让自己不要被负面情绪所淹没。

    以前在战地辗转的时候,也常常命悬一线,周围都是纷飞的炮火,有时候前一刻还在说笑的人下一刻就被爆了头。那时候整个环境都是乱的,当地的居民有的惊惶,每天都陷于恐惧之中,有的在经历了战火之后变得坚强,坚定地要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捍卫自己的家国,有的为家人的生计到处奔波,他们的生活是困难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没有了明天。

    当初在那样的地方呆过的林摇,却觉得那时候的情形要比现在好上了太多。因为那时候战乱的目标不是人,她只是去采访的记者,虽然有危险,但周围的人很多,她完全可以凭借自身的力量化解很多危险。

    而现在,她是目标之一,是被捕猎的对象。

    所以,曾经的她没有害怕,而现在,她是怕的。

    也许,让她害怕的原因,还因为她现在有林恪,她不再愿意赴死。

    林摇抬头,看了看残阳,最终还是让自己平静下来。

    害怕有用吗?

    没有。

    所以,为什么要害怕?

    因为这是人处于陌生环境中的一种本能,是人体在遇到危险的时候最为自然的反应。

    她把自己的牛仔裤裤脚拉直,踩在了脚下,脚上的疼痛得到了稍许缓解,但也仅仅只是比直接踩在地上好了一点点而已,还是会很疼。

    其实,还有一个方法可以出去的吧?

    林摇透过森林中树木的缝隙再度看了看西落的太阳,毅然决然地选择了一个方向,向前走去。如果她失败了,至少林恪会找到她,她最后,大约还是能回到那个和平的世界吧?

    与此同时,在那个和平的世界,c市的市电视台六点播出了本地的新闻联播,联播上的女播音主持人和男播音主持人在简略地说了说今日新闻要点,其中有一条是这样的:“今天中午十一点三十的分,位于xx区的古典园林凌波园的车库发生了一起爆炸案,爆炸前林姓男子正坐在驾驶座上准备发动汽车。这场爆炸的炸毁面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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