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洛所言正是顾含风心里最大的顾虑。如果可以将伤害减到最低就能解决整件事,顾含风绝不会走最无可奈何的那一步。但见洪洛一副执迷不悟的模样,由不得他再有迟疑。

    “多行不义必自毙,请殿下好自为之!”顾含风给了洪洛一句忠告后,即是转身离开。

    “皇叔且慢。”洪洛连忙喊住了顾含风,快步走到他跟前拦住了他的去路:“皇叔不必动气,听我把话说完再决定应对之策岂非更能事半功倍?”

    洪洛话锋突转,一时之间顾含风不明白他的用意。他面色不善地看着洪洛,没有开口接话。

    洪洛仿佛没有放在心上,继续说道:“你们既然知道我对瑶儿没有死心,想必也都认为我费尽心机地安排了这一切,是为了拆散你和她,好让她到我的身边来。可是皇叔,你们想过没有,我的做法不论从哪一点来看,都足够让瑶儿厌恶我入骨。我的目的若是想她念我的好,何至于这般作茧自缚呢?”

    洪洛说得不错。沈娆、沈嫣、文清还有顾含风,全是那么认为。但依着洪洛的说法,明显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顾含风不得不感叹眼前这名少年的心计之深沉。他阅人无数,又年长洪洛好几岁,竟是无法将他全然看透彻。

    顾含风望着洪洛的目光变得警觉起来,声色厉然地问道:“你到底意欲何为?”

    “在解答皇叔的疑问之前,我还是先告诉皇叔一个秘密吧,一个我与瑶儿之间的秘密。皇叔听完以后如若依旧像现在这样不改立场,我或许会考虑放手。”洪洛忽然笑了起来,笑容里充斥着扭曲与阴险。

    “你是想说瑶儿与我成婚之前,你趁夜潜入她闺房的事吗?”洪洛还未及说出那个所谓的秘密,顾含风已经看出了他的用心,先他一步问了出来。

    “你怎么可能知道?”洪洛掩饰不住地惊诧。此事关乎到苏卉瑶的名节。在他的认知里,但凡涉及到名节相关,女子都绝不会无端提起,平白招惹是非。顾含风是苏卉瑶的丈夫,她那样一个聪慧的人,不会不清楚个中利害,必是会竭力隐瞒。洪洛决定在此时说出,少不得添油加醋。原想着想借此刺激一下顾含风,却是没有想到,他与苏卉瑶之间竟能坦诚到如斯地步。

    顾含风道:“早在你提出迎娶沈家四姑娘的时候,瑶儿就曾怀疑你的用心,将你所做之事悉数告诉了我。她去见你也是事先知会过我的。你不必枉费心机,想要以此挑拨我们夫妻了。”

    洪洛并不死心,无中生有地暗示道:“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什么都可能发生,你当真一点都不介意?”

    “我不信你,但信得过瑶儿!”顾含风说得斩钉截铁,神情与语气皆是比之前肃冷了好几分。

    收到顾含风托人辗转送来的约见信,洪洛并不意外。苏卉瑶与沈嫣接下去是好是歹在他一念之间,顾含风不敢轻举妄动,因此,他不担心自己此番赴约会出意外,于是只身前来。可他也了解,顾含风不是个普通的商人,在没有必须完全对立之前,他多少还是对其有些顾忌。眼见顾含风的怒气不是冲着苏卉瑶,而是冲着他而来,洪洛便也消了利用那件事影响顾含风与苏卉瑶感情的念头。

    “是我无状了,还请皇叔见谅。”洪洛表现出说错话后的懊悔,却又好似无意实则成心地说道:“想不到皇叔有如此胸襟,实在教人佩服。”

    顾含风不做理会,说道:“夫妻之间互信互爱,皆因真心。你一心玩弄手段,自然体会不到。”

    “呵,是吗?”洪洛觉得顾含风的话很是好笑:“皇叔也认识从前的我,很清楚我是否生来就是不择手段之人。我交付过真心,只是得我真心相待之人对它不屑一顾,我便是想要体会真心相惜是何滋味,又哪里有机会?”

    洪洛每走的一步路、每做的一个决定都是他自己的选择,言语之间倒将责任推给了苏卉瑶,顾含风当然要辩上几句:“两情相悦从来勉强不得,一意孤行只会苦己害人。你对瑶儿若是真心爱之,必是乐见她生活幸福,不会为一己之私伤害她在乎的人。”

    “皇叔真以为她爱的是你这个人吗?”顾含风的劝谏之言洪洛不认同,自认为好心地提醒道:“那一日我去找她,愿意放弃皇位江山也要与她携手天涯,她却劝我‘贫贱夫妻百事哀’,还借口说她早在初遇之时就将你放在了心上。倘若顾氏一门不是天下首富之家,她会心甘情愿嫁给一个无俸无爵的外姓王爷?”言及此处,洪洛的脸上现出了鄙夷之色:“我当她那样的品性不会流于世俗,不曾想她与那些贪图享乐富贵的肤浅女子没有两样。庸脂俗粉而已,我一开口,多的是比她家世好模样俏的,我犯不着为求她一顾冒天下之大不韪。”

    “瑶儿嫁我确是无路可退之下的选择,但她待我的情分是真是假,我自有判断。我顾含风是豪富亦或落魄,她都不会离我而去。据你于千里之外,是因为她心里没有你,无关其他。”

    原本念着洪洛为情所困,顾含风尚存有一丝恻隐之心,想着最好能良言相劝使得洪洛改过自新。于苏卉瑶与沈嫣而言,亦不失为一个好的结果。可洪洛的胡言乱语让顾含风最后的一丝恻隐之心也匿去了——自己心头爱重之人,岂容他人肆意诋毁?

    “我们都是一样的痴傻之人。”洪洛早已入了魔障,顾含风的话他一个字都听不进去:“皇叔笃信瑶儿待你情深,敢不敢与我赌上一局,让我见识一下你们的真心与我的,有何不同?”

    顾含风只觉自己今日来见洪洛实在是多此一举,他不禁自问,自己何时愚笨到会在这种冥顽不灵的人身上浪费时间。

    “只要皇叔应了我的赌约,我保证二姐姐可以安然无恙!”眼见顾含风要走,洪洛一把拉住了他,高声做出了许诺外,还道出了一个惊人的隐情:“那老汉的妻儿没有死,而是被我藏在了一处隐蔽之地。等事情结束了,他们就可以一家团圆。”

    顾含风停止了要甩开洪洛的举动,狐疑地打量着眼前的少年人。

    “皇叔若是不信,我可以带你去见他们。”洪洛说道:“不过,那老汉的儿子宿疾缠身,拖不了太久,还望皇叔早做决断。否则就算我有心让他们一家相聚,恐也为时已晚。待到相见之期,老汉只能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我与那老汉一家素未谋面,便是见到了,焉知不是你刻意安排来诓骗我的?”如今的洪洛再无可信之处,顾含风不会轻易上当。他后悔没能早些发现这一点,落到今时今日处处被动的境地。

    “这也是一场赌,只看皇叔是否有足够的胆量应下了。”洪洛自信顾含风不会拒绝,给出的回答不置可否。见他仍在思虑之中,接着说道:“文四夫人与善王妃感情再好,也没有久不归家的道理。皇叔你请旨举家出游却迟迟不动身,父皇问起,你又能从何作答?”

    “好,我跟你赌。”对着煞是得意的洪洛,顾含风不怒反笑道:“无论你如何试探验证,都一定会大失所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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