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大方桌上摆着三台电脑,键盘边堆满乱糟糟的零食垃圾袋。周边环境也不咋整洁,翻开的书摆的到处都是,茶几上竖满饮料瓶。

    彭朗从桌底拖出个垃圾桶,随手一扒拉,垃圾簌簌掉进去,有渣渣落在地板上,他没瞅见似的,踩在上面摊开了外卖。

    “吃吧。”

    桌子上留有薯片残渣,旁边连板凳没有一根,应予站着不动,再打量这位外貌与内心极不匹配的彭氏小儿子,强忍要吐槽的心思。

    “别跟我说你不吃,你知道他母亲是怎么去世的吧?”彭朗打个哈欠,双眼清明了些,语调仍是懒懒的。

    到底是姓彭的,应予有点提防,站着不动。

    “不用怀疑我,你知道的我都知道,他是我兄弟。”彭朗自觉解说,他的身份对着应予确实比较尴尬。

    应予目不转睛地注视他,似在衡量真实性。彭朗本来不心虚,被盯的七上八下开了,这美女绝对不输给他姐,他嘀咕着易濯吃不消他亲姐,是怎么吃得消眼前这位的。他正猜着美女的心思,应予慢悠悠地发话了。

    “我要站着吃?”

    彭朗懵了一下,满头黑线,还当她心里想什么呢。他揉着短发左瞅瞅右看看,去搬了高脚凳过来,自己去对面坐着戳电脑。

    应予挪步过去,先瞥到一碗大米粥,她问:“他买的?”

    彭朗一手一个键盘,眸不转地说:“我买的。”其中一个屏幕出现了什么,他嘿上一声,转方向对着一个键盘下手,噼里啪啦的打字声不断,两分钟后胜利地哼了哼,补上没说的话:“他让加的粥。”

    这家伙的行为举止太奇怪,应予坐到凳子上,能看到他面对着的三个屏幕画面。一个堆砌着十几个黑白小窗口,显示半山腰每个角落;另一个开着正常网页,最前面是个黑色的小窗口,里面填充着看不懂的代码;还有一个是游戏页面。

    “这里很安全,周围给围起来了,隔十几米就有监控和警报,我这台电脑连着,不用怕出问题。”彭朗解释。

    易濯让搬到这儿来,说明很安全,应予压根不担心,抬手指了指问:“那是什么。”

    彭朗顺着她的手指落到中间的屏幕上,说道:“你那不是让人坑了么,我连夜给你挡着,要不早炒翻天了,瞧瞧这个。”他敲了两下键盘,跳出一个论坛页面,起身道:“上午我刚灭掉的,你翻着看看,上火就不必了,都不是真的。”

    应予放下勺子过去翻看,翻个开头就没胃口吃饭了,给恶心的。

    帖子图文并茂,什么为了旧情复燃陷害亲妹坐牢,什么为求分割财产对亲生父亲不管不顾,什么力保公司的高层潜规则,跟帖的不多,攻击力却十足,幸亏提早刹住,不然这帖子要爆火。文字中附送复杂的人物关系图,居然还有一张现场照片,薄少承和她紧密贴合在墙面上,特像你情我愿的亲热。

    这不跟邹峻用过的招数差不多么,只是换成第三方爆料,薄少承也成了受害者,恶不恶心的慌。

    “这样的帖子有多少?”

    “多着呢,言辞激烈的我都拦下了,热搜我也让人处理了,所以今天能平静点儿。”

    应予滑动鼠标,窗口忽然震动,“这怎么了。”

    彭朗俯身一看,不耐烦地说:“又来了,贼心不死,非要我给他黑了,他才能算完。”键盘啪啦一阵响,搞定了,他得意道:“看你拿什么嘚瑟。”

    应予第一次亲眼见识黑.客操作,不禁疑问:“你是技术宅?”

    “错。”彭朗眉飞色舞地纠正,“我是偶尔宅。”

    文俊的两只眼飞舞着狡黠的神采,应予无语,睨了一眼坐回原来位置,再看下去饭就不用吃了。

    彭朗坐下玩游戏,没一会儿说:“我透露给你的违建资料用的挺顺手吧?”

    “你透露的?”

    “我放风出去,你不就顺杆爬了。”彭朗说完觉得词儿用的不太好,没敢抬脸,说了点别的弥补:“资料不全,他想再积攒点,结果你的情况更需要,他就让我放出去了。”

    应予根本没注意他前一句话,低下头喝粥,慢吞吞用了半个多小时才喝完。

    晚饭结束,彭朗送应予回去,路上他从裤兜里掏出支钢笔:“这个是防窃听的干扰器,你随身带着,最好不要离身,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可以不带,他那儿有一个。”

    应予等了等才接,问他:“你不是姓彭么?”

    “姓彭就不能为兄弟出点力了?”彭朗不咋乐意,莫名其妙说了声:“我姐原来不是这样的。”他抿抿唇,话音惆怅:“我妈生完我就去世了,我爸娶了个后妈,待我们姐弟俩不太好,还差点儿生出个弟弟来。我姐也是为了我改变了性格,现在那女人敢对我们俩说个不字么。”

    轻哼声让应予侧眸,没想到彭家也有历史。

    “我比我姐小六岁,她在公司历练那会儿,我刚上初中,那女人的表弟也搬来住,我在家里受了不少欺负。后来我姐送我去了美国,在那儿认识的易濯,把懦弱的性格改了。”彭朗说这些是想打消应予的顾虑,他不会背叛兄弟。

    应予笑:“他还能给你改性格?”也不知道是谁当时任人欺负来的。

    “他跟我不一样,他并不懦弱,是失去了信心。”彭朗强调,“你对他的影响很深,就像他对我的影响。”他挑开挡路的迎春花枝子,“我们都喜欢自由,又摆脱不了控制,这地方就是建来避开他们,虽然只是暂时的轻松。其实我姐不喜欢现在的生活,但是没办法,我估摸着她是因为这才看上易濯的,他拥有她缺乏的东西。”

    易濯总是一副吊儿郎当不受管的样子,彭岚则是一副时时刻刻端着要管人的模样,天差地别,怎么扯也不能将两人扯到一起,经彭朗这么一说,应予有点明白了,但不表明她能接受彭岚觊觎易濯。

    到了家门口,彭朗按完密码,双手抄兜道:“不损害我姐的利益,兄弟是必须要帮的。他在回来的路上,你放心休息。”落完话,他往回走。

    山上微风徐徐,弥漫着花香,应予望着漫天繁星与山路融合的夜景,毫无睡意。

    ****

    屋门一开,客厅的灯自动点亮,应予看了眼空荡的客厅,径直去了二楼。

    二楼的面积比一楼小上许多,能一眼看个大概。卧室外面有一套沙发,应该和公寓那套是一起淘的,风格很像。衣帽间连着浴室在楼梯口的右侧,应予迈上最后一层台阶,打眼看了看,扫到个熟悉的物件,她走进一瞧,心情复杂到无以复加。

    白色的捧花立在高颈玻璃瓶里,周边好像修剪过了,看不出花瓣散落造成的缺口,反而因缩减一圈的缘故,更加小巧精致,静静地绽放。

    她抬起手,缓而轻地抚摸花瓣,怕弄坏它。

    如他说的,他从没离开过……

    楼下的关门声传上来,应予没半分犹豫,转身下楼,穿过玻璃桥走向牵挂的人。

    易濯刚进家门就被抱了个满怀,笑容不觉地爬上嘴角,他收紧胳膊说:“我这不没事么。”

    “没事儿不早回来。”应予抱怨,闻着甜淡的味道,安心不少。

    “和他聊的久了点。”

    应予抬头问话,正对上瘦削下巴上的红肿以及眼角的淤青。

    “脸怎么回事儿?”她踮起脚来查看,语调蓦而变冷:“他居然打你?”

    “去过医院了,没什么事儿。”易濯云淡风轻,说话时牵动唇角,发音有点迟缓,不疼是用来哄她的。

    应予觉得事儿大着呢,以她的脾气,不给陆翰抽成个猪头不能算完。她顺着灯光检查,生着气埋怨:“你就让他打?”

    易濯很享受她的紧张,弯腰将人抱起来,坐到沙发上说:“挡回去就没效果了。”

    “这是什么说法。”应予松开他,皱起了秀眉。

    那次让邹峻袭击,能看出他身手不错,不会挡不掉陆翰,那是故意的?

    “先不说这个,我要跟你商量件事。”

    打都打了,好在伤处上了药,应予干生气也没用,抱着他的脖子,点头示意他说。

    易濯握住肩上的手臂,捏了捏,拉近两人的距离,眸对眸道:“我需要你借我锦予用用。”

    就为这事,应予眼不眨:“送你了,随便用。”

    回答的太痛快,易濯有疑虑,握过整个纤细手腕,他沉湛着眸子问:“你确定?”

    “有什么不确定的。”应予理所当然,“我跟他们争是不想看这帮人有好日子过,公司怎么样我不在乎,你需要就拿去用吧。”

    她说的相当随意,就像edga对易濯来说可有可无,锦予对她而言也一样。

    说到这份上,再问没多大意义,易濯无声淡笑,说起别的:“你在公司有调动?”

    “嗯,我把销售总监和财务部的副总调给dave了,那边上市需要成立个部门,我预想的是将海外事业部剥离成子公司,让dave掌管。”

    “所以他才投的赞成票?”

    “dave属于刚愎自用一类,还很狂妄,我爸不让他任重要的职位,多数是因为他的性格不适合。他是董事里面对我爸意见最大的,看不惯我爸独占董事长和总裁,一心想着取而代之。我许诺上市成功后,下设子公司给他管理,如果做出业绩,他可以回来掌管锦予,任总裁。薄少承做不到这个承诺,他自然要站到我这边。”

    “空头打的包票他也信?”

    “他年纪大了,要等薄少承给机会么?再说薄少承是突然冒出来的,结的不过是眼前的利益,一旦发生变化,这些人比谁都能调转方向。”应予并不看好dave,形势所逼,她只能拿来一用。“销售总监是dave引进来的,交情不浅,前几年dave和我爸言语冲突被调去国外,要带走还是销售副总的后生,可人家不愿意去,闹的不太愉快。我顺他的心愿,直接拨过去。财务部的副总和薄少承有点牵扯,以防万一,我和孙总监商量,一道送她出去了。”

    她移到沙发上坐着,倚在易濯身侧说:“上市不是我心血来潮,锦予在国外市场正是扬头的时候,海外上市方便融资,取现有资源加快发展,也是外来企业融入当地被熟知的最好办法。照目前的势头,上市的提议早晚会有,这么大的好处,我再不回去,都让他吞了。”

    易濯听完这些话,心里有个大概。

    “你要怎么做?”

    “上市照常,会改动下属公司,剩下的就用你以前用过的方法。”

    “我以前用过的?”应予支在宽肩上冥想,想不出他指的是什么方法。

    易濯搂过细腰,让她正视自己,问出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你信的过我么?”

    应予挑了眉:“这时候你跟我说这个?”

    黑眸里笑意浅浅,易濯说:“改动会对锦予造成负.面影响,我尽量降低。”

    应予毫不在意:“能把他俩处理掉,锦予就是倒闭也无所谓。只是你想怎么改?”

    易濯锁住柔和好奇的目光,嗓音低沉:“你最好不要知道,会搅进来。”

    “你还不是搅在里面。”应予蓦地严肃,提醒道:“给你用没问题,但你得保证自己不会出事。”

    “我出了事你怎么办,我有分寸。”易濯说着自己先笑了,很难想象有天他会为说这种话感到不好意思,不过是实话,和她相处的时间太短,他不想浪费以后的日子。

    “臭美。”应予佯怒嗤他,带出一声轻笑,又问:“那薄少承呢?”她不想薄少承占到便宜。

    易濯不回答,抱起人往二楼走。

    应予当他不想谈论便不再问,凝视着青淤的伤,她暗暗压下不断积聚的火气。落在床上的时候,她听到淡淡的一句:“他是剥夺我妈生命的帮凶,还做过我爸对我妈做过的事,我没理由让他逍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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