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这里,传给我,小心,别让他抢了!”

    “好,来个转身踢,好球!”

    “稳住,对,进……呀,偏了。”

    蹴鞠被踢进青云里,众人视线跟着球走,待见迎面就要砸伤人时,都是倒吸口气,好在苏靖荷及时偏了头,蹴鞠撞在身后的柱子上,又缓缓弹回,滚落在她脚边。

    苏靖荷低头捡起蹴鞠,京中有不少子弟喜好,她也曾见过几次,倒是第一回瞧见自家兄弟在府里切磋。

    “三姐,你怎么来了。”苏正第一个跑进,满头都是汗,问着:“刚才脚下失了轻重,没吓着姐姐吧。”

    苏靖荷浅浅一笑,将蹴鞠抛回苏正怀里,而后取过怀里素帕,替他擦拭着额间脸颊的汗珠:“姐姐哪这么不禁吓,倒是不晓得你几时学会这玩意儿的,踢得还不赖。”

    “四哥教的。”许是嫌苏靖荷擦汗太细致,索性抬手,满是汗臭的袖口往脸上胡乱一抹,倒是将汗渍抹去大半,这才注意到苏靖荷身后的苏莨,又老实喊了句:“二姐。”

    被无视许久,苏莨也不生气,只笑了笑,抬眼看着向她们跑近的苏佑苏蓉,道:“许久不曾见他们几兄弟凑齐了。”

    苏靖荷也点点头,将素帕递给靠近的苏蓉,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小半年了,这次回来便不走了,以前在沥州踢惯了蹴鞠,回京闲着无趣,便教了几位兄弟。”

    苏靖荷笑笑:“你二哥也是蹴鞠的高手,下回等他回来,你们好好切磋一番。”

    “大哥二哥如今事忙,几月都见不着一回呢,连三哥也是刚回京不久,平日里只能和下人们玩玩。”

    “若觉着闷,可以到庆王府来走走,府里有个小校场,你肯定喜欢。”

    苏正却是打岔:“婶娘看四哥紧着,哪肯让他往外跑。”

    “也是,你回来后,婶娘得多高兴,是该多陪陪她。”

    苏蓉却是咧嘴:“母亲常说要让我回京来,要不是姐姐入宫,父亲怕母亲一个人在西院孤闷,都不肯让我回的,我倒觉着京城不如沥州,景不如,情不如。”

    苏靖荷笑了笑,想起小时候兄弟姐妹都在一块儿玩,苏蓉还曾与她一言不合将她推下过荷花池,母亲性子软,婶娘又偏护着四弟,便也不了了之。没多久,三叔从沥州回来过年,年后却非要带着苏蓉一起走,说是他一人在沥州慌闷,直到如今她才明白三叔的心思,三叔惧内,有些话不敢和婶娘直言,那时苏蓉被三婶宠溺得没边儿,三叔怕慈母败儿,才不愿四弟跟着婶娘长大,如今瞧着四弟性子洒脱,倒是三叔对了。

    “你是没有待习惯,才觉得不如,下回我带你们兄弟出府去瞧瞧京城好景。”说完看了眼一直一言不发的苏佑,“你京里熟,哪里好玩怕是比我还清楚。”

    苏佑却是冷哼一声,还不待他说话,就被苏莨使劲儿拉住,他因为性子执拗,已经吃了亏,如今可不敢再去得罪苏靖荷。

    苏靖荷也当没瞧见他那臭脾气,继续朝苏蓉说着:“你回来府里也热闹些。”

    说完瞧了瞧蹴鞠场:“记得以前这里种了潇湘竹,如今开辟出来倒是一处好场所。”

    “也是四哥的主意,四哥这些年跟着三叔去过好些州府,姐姐若闲暇,真可听听四哥的故事,有趣得很。”苏正抢着说道,苏靖荷微微眯眼,这才多久不见,正儿却已崇拜起别人来。

    “读万卷书也该行万里路,这些年却也学到许多,才觉当年行为有些荒唐,一直没找着机会给姐姐道歉。”

    苏靖荷只浅浅笑开,倒是苏正好奇:“什么事情要道歉的?”

    没有人回他,却正好有下人们过来催着吃饭,苏靖荷才道:“都去加件衣服,天气转凉了,你们又出了汗,等会被风一吹,铁定染上风寒。”

    厨娘们早已准备好午膳,几人踢了球,肚子饿得慌,却因为苏瑜在,不敢放肆,吃得规规矩矩的。

    这样一家子吃饭确实也少,吃了饭,苏瑜难得和颜悦色地陪着姐弟几人聊了会儿,等下人们将碗筷都收拾好,便听见说章姨娘就在外边候着。

    苏瑜让人请了姨娘进来时,已有些不大高兴,章姨娘年轻貌美,苏瑜本挺喜欢的,今年又生了儿子,可惜这女人烦人得很,莫说是父子间叙话,便是常常在书房议着正事,她也总喜欢来插一脚。

    姨娘怀里的孩子还小,苏靖荷瞧了眼,不禁想起家里的六六,她今日不在府上,也不知六六好好吃东西了没,有没有哭闹......

    也没什么大事情,苏瑜顺口问了些孩子情况,并没让章姨娘呆太久,好不容易庆王妃回娘家一趟,她都说不上话,也是委屈,转身时,不知怎地,孩子突然哇哇大哭。

    “呀,怎么就哭了,之前还好好地,莫不是见了姐姐,舍不得了。”章姨娘一边哄着孩子,一边说着,步子却是停了下来。

    老来得子,多少还是疼惜,苏瑜上前瞧了瞧,孩子哭得确实可怜,苏靖荷本也想去看看,却被苏正拉住,在她耳畔悄悄道:“怕又是她自个闹出来的,上回我便瞧见,为了阻止父亲去莫姨娘处,章姨娘可是狠心在六弟胳膊上捏红一片呢。”

    这话让苏靖荷蹙了眉,同时母亲,怎听得这样的事情,虽开口说着:“章姨娘若是带不好孩子,不如交给莫姨娘。”

    苏靖荷才说完,章姨娘脸色大变,也不敢再出幺蛾子,只得规规矩矩退出去,屋子里说了会儿话,便各自散去,只苏靖荷被苏瑜留下。

    父女许久不曾对弈,今日却是有些手痒。棋下到一半,苏瑜突地开口:“你二姐上回和我提起过,说是吏部知事曲岩有个妹妹温婉淑娴,你与曲家相熟,可认得?”

    曲岩的妹妹她自然是认得,曲家人都是得老天偏爱的,容颜昳丽,难得的美人儿。要说曲家毕竟是商贾出生,本嫁不进国公府来,可苏佑如今不得苏瑜欢心,显然与庆王妃还有些恩怨,想要得一门门当户对的好亲事怕是难,但日后庆王若登帝,少不得曲家飞黄腾达,因着庆王与曲家的亲缘,她与苏佑的关系或也能缓和,二姐这如意算盘打得好。

    “见过,性子不晓得,人是漂亮的。”苏靖荷只如实答了句。

    苏瑜点头:“想给你三弟说这门亲事,你觉着如何?”

    苏靖荷温婉一笑:“父亲问我作何,既是二姐满意,父亲也觉得好,便叫媒人去说合,成不成看三弟的福气。”

    见苏靖荷没有抗拒,苏瑜才是松了口气,又道:“最近你四弟回来,总带着正儿玩闹,正儿如今正是读书的时候,他听你的话,多去规劝着几句。”

    “我今儿考了正儿功课,还是不错的。”

    苏瑜笑笑:“正儿这孩子是聪明,和你三弟有些像,若好好引导,倒能有出息。”

    难得从父亲口里听见夸赞五弟的言语,苏靖荷也是开心,不免又想着,当初三弟在他这个年纪,已经跟了周太傅读书,如今,也是该给正儿寻这么个好老师。

    正想着回去该怎么让夫君应下此事,却不知不觉输了棋,得苏瑜一阵笑话:“还和以前一样,做事不专心。”

    “哪里,靖荷下棋素来不是父亲对手,父亲也不让着些。”

    “让也没用,你心思不在这儿。”苏瑜收了棋子,道:“行了,我也不留着你。”

    从苏瑜院子出去,苏靖荷直接往西院去,再见谢韵琴,她脸上很是精神,或是因为女儿如今受宠,或是因为儿子回到身边。

    “上午本就要过来看望婶娘,却听说婶娘去了郡王府。”

    谢韵琴浅浅一笑:“嫂嫂喜欢找我说话,正好我在国公府也无趣,就常去陪陪她。”

    “也是,郡王府里热闹些,有世子妃和敏和郡主,不过,等四弟讨了媳妇,再添几个孩子,婶娘便不会觉着国公府里无趣了,媳妇孙儿总是自家的好。”

    这话却是说到谢韵琴心坎里,无奈道:“我倒是希望你四弟早些成家,他却总没有心思,都是这些年跟着他爹在外头胡闹,没个正行儿了。”

    “那是没遇着入眼的,婶娘眼光好,若给他挑个天仙,他还能不喜欢。”

    谢韵琴却是摇头,自打苏蓉回京,郡王妃没少给她出主意,可那些个姑娘她都看不上眼,虽说蓉儿年纪小还不着急,等上一两年也不怕,可,总得先看准了。

    “咦,我突然想起了个人,清雅郡主家的二姑娘和四弟差不多年纪,生得乖巧伶俐,上回还听丽妃娘娘在提起呢,说是陛下都夸她聪慧。”

    清雅郡主家那位二姑娘在京里是颇有名气的,谢韵琴也见过,却是不错,可人家父亲是刑部尚书,她又是家里的嫡女,清雅郡主能同意?

    “也不知许了人家没有,清雅郡主素来是个有主意的。”谢韵琴问着,显然有些心动。

    “这就不知道了,婶娘要是有意,我倒是能帮着留意。”

    “那感情好。”刑部尚书是庆王的左膀右臂,郡王妃自然不会像她推荐,可若苏靖荷去说合,事情便有谱了,才高兴了一会,又有些担心道:“不过......”

    谢韵琴的犹疑她怎能不知道,遂道:“婶娘也知道我母亲膝下没有儿子,说实在的,这府里兄弟几个于我而言也差不了许多,四弟如今回来,以后要倚靠的还不是安国公府,毕竟是我苏家的子弟,旁姓谁会真的上心,四弟与咱们安国公府才是荣辱一起,婶娘可得想明白了。”

    谢韵琴抿唇不语,却是心思千回百转,她与苏靖荷积怨已久,多是因着宝贝女儿,苏菀进宫后她总不能释怀,可如今苏菀得了陛下看重,是唯二能在宣和殿内伺候的宫妃,也不算太委屈了,手心手背都是肉,苏蓉她也盼着能好,若是真娶了清雅郡主府上的姑娘,却是件大好事情。

    “刚在蹴鞠场还听四弟说他枪法不错,巡防营里正有个空缺,你知道我和三弟不对付,本打算留给二嫂家弟弟,如今见着四弟,觉着最是合适不过,刚才没和四弟说,便是想来问问婶娘的意思。”苏靖荷继续说着。

    谢韵琴更来了精神:“额,亏得你记着你四弟,我也觉得早该给他某个差事,收收心,就劳你多费心了。”

    “婶娘这是什么话,做姐姐的,本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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