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念怕成这幅模样,肯定不会像她说的小锦只是看她的眼神吓人,肯定还做过其他吓唬小念的事情。谷一冉心疼小念的同时又觉得气愤,也懒得跟一个不到六岁的小屁孩虚与委蛇,脸上笑容全无,阴着一张脸回头。

    “小锦戏演的那么好应该懂得适可而止。生活中多几个亲人朋友比树敌要好的多。”

    谷一冉也不管他能不能听的懂也不去看顾景墨的脸色直接抱着吓得蜷缩成一团的小念气呼呼的回房间。谷一冉脱鞋半靠在床上,拍着小念的后背,口中小声的念叨“有我在小念不怕”。即便是这样仍不能完全消除小念心中的害怕,黑溜溜的眼中惶恐显而易见,不时瞅瞅紧闭的房门,好似外面有怪兽随时都能扑进来张开血盆大口将她吞之入腹。

    “小念告诉我,小锦是不是做过令你害怕的事情?”谷一冉转过小念的身子,低下头与小念的眼睛平视,“小念可以大胆的说,小念是好孩子。我相信你说的都是真的,不是在背后编排小锦。”

    “昨天······昨天晚上我一个人睡在房间,忘记反锁门,半夜时觉得有人推我,我睁开眼,面前站着一个青面獠牙人,我尖叫他死死捂着我的嘴,嘿嘿冷笑几声。嘲笑我胆小不是顾家的孩子,我吓的哭着摇头说我姓安,呜呜的听不清,他威胁我让我不要乱叫,不然让我一辈子说不出话。松开手让我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我说完,他就骂我是野种。我又害怕又生气拿东西扔他,他要来掐我,我吓得乱叫,他才跑走。整个过程他没有拿掉脸上的那个鬼面具,从身高跟声音我知道他就是小锦弟弟。”

    小念边说边流眼泪,眼睛红的跟兔子样。想想当时的场景,谷一冉疼的紧揪的胸口好似有颗闷雷炸开,她受点委屈没什么,小念不行,抱起小念怒火压顶的就要冲出门找小锦算账。

    “这事我来处理。”

    “那孩子是不是跟你大嫂一样心里扭曲了啊,才那么屁大一点,歪坏心眼怎么一筐一筐的,再不好好管教我怕他都会去杀人放火!”

    冷不防撞进顾景墨的怀中,谷一冉抬起气的脸色都红了,眼睛更是猩红弥漫,再也顾不上顾景墨是相信她,还是相信郝馨颖,扯着嗓子因感冒沙哑的嗓子也不管小锦走没走对着顾景墨吼着。

    “他从一出生就没有见到过大哥。缺失父爱,早就性格缺陷也挺正常。我们应该加以正确引导,不能火气冲冲的去教训指责,那样会给他留下心理阴影。”

    顾景墨拦住愤怒值已经飙到顶的谷一冉,她再出去闹就是今天的第三次冲突,错不在她,外人看来却是谷一冉处处去找郝馨慧母子的茬,母亲已经为中午的事情心情抑郁,再来一次,她估计会当着谷一冉的面发飙,将她赶出去都有可能。

    他心里的愤怒也不比谷一冉的少,他一向遇事冷静,分析完利害关系,暂时压下火气。他没去立即教训小锦最主要的还是看在已故的大哥面子上。大哥虽常年病痛缠身,但走的突然,前两天状态还好,主治医生说最少能撑过年底。当时家里的人为了公司跟大哥的事情忙的焦头烂额,听主治医生这般说,精神瞬间放松不少,没有像以前样轮番守夜。

    大哥夜里突发紧急情况时身边仅有一个护工,护工睡的沉了,等到大哥快不行的时候他才发现,送进急救室时咽下最后一口气,没有留下半句遗言。大哥去世时并不知道小锦的存在,顾景墨深知大哥最大的遗愿是照顾好的郝馨颖,所以他对郝馨颖一直照顾有加,对大哥血脉延续的小锦更是有求必应。可能是小念的到来让小锦感到了亲情危机,才会做出如此过激的行为。

    “他有心里阴影小念就没有了?”小念被丢过两次,早已没了安全感没被小锦吓出毛病已经是万幸了,谷一冉怒气难消,用力踢了下顾景墨的膝盖,“我受够了,才多长时间,我们就被人欺负成这样,我要回新城,再也不呆在这个鬼地方了。亲人不像亲人,完全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食人坑。”

    委屈在这一刻爆发,谷一冉眼泪唰唰的向下流着,紧抱着小念,好似只有她在怀里,她才能安心些。

    “没你说的那么恐怖,至少妈对你态度不算差。爸也就脾气坏一些对你也没有太大的意见,至于大嫂跟小锦那里,我会尽量想办法跟她们沟通,消除误会,争取和平共处。”

    顾景墨怕谷一冉失去理智闹的一发不可收拾把她推进卧室反锁上门,关紧窗户,确保外面的人听不到外面的声音。

    “最好检查下房间有没有针孔摄像头。”

    谷一冉睨了眼顾景墨做贼样的举动,气呼呼的抱着小念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瞅着小念梨花带雨的小脸火气消了大半,心被心疼占据大半。侧脸相贴在一起,温暖她那颗受惊的心。

    “她们没你想的那么坏,别自个吓自个。”

    顾景墨在单身沙发的边缘坐下,手搭在谷一冉的肩膀上,拿出手帕帮小念擦眼泪。

    “得。”

    谷一冉转了下身,顾景墨的手落了个空,僵在半空中。顾景墨面上露出些许疲惫,按压下太阳穴,下一秒强打起精神讨好的对谷一冉陪笑着:“她们是做的过分了,再有下次一定不轻饶。”

    谷一冉低头没吭声,沉思半天,轻咬下下唇,“她跟我说小锦是你的孩子,我知道不是。我跟你说这个是觉得她心里真的有问题,最好是能给她找个心理医生看看。”

    累了,心累,身累,想问顾母怎样也懒得开口,抱着小念缩回被中,像是受伤的小兽,藏在穴中舔着伤口疗伤。

    “我也觉得她也是病了,心理医生是一定要看,但不是现在。一切事情交给我,好好睡一觉。”

    相拥蜷缩在一起的两个身影刺疼顾景墨的眼睛和心,外人欺负她们,他能毫不留情的反击甚至让他们生不如死。亲人呢,连着血脉,牵着筋骨,他下不去手,只能暂时委屈她们。

    “你也忙了一天了,洗澡休息吧。”谷一冉听到声无奈的叹息,觉得她刚刚只顾得自己发脾气了,没有考虑过顾景墨的心情,他夹在中间也极不好过。抹不过去面子没说对不起,身子向里面挪了挪给他空出地方,用实际行动表达歉意。

    顾景墨简单冲个澡出来,烧还完全褪去的谷一冉再次入睡,挺翘的鼻尖传出轻微鼾声。小念安安静静的待在谷一冉的臂弯里,黑豆样的大眼打量着谷一冉的睡相。

    顾景墨蹑手蹑脚从小念那边上床,慢吞吞拿掉谷一冉搭在小念身上的胳膊,把小念抱在他的小腹上,心疼她昨晚上经历,顾景墨无言的摸着她的头发。

    顾景墨身上沉稳的气息和蕴藏慈爱的眼神给予小念浓浓的安全感,小家伙冲散不少的害怕匿了踪迹,乌黑的大眼中好奇如春雨过后发芽的小草一股脑冒了出来,细短的手指指着谷一冉的脸,“阿姨睡觉跟我一样也喜欢吧唧嘴巴,叔叔告诉你一个秘密哦。”

    小念一笑,眼睛弯成一弯新月贴近顾景墨的右耳,还煞有其事的用小手遮挡住,以防别人偷听。

    “阿姨睡觉也会流口水,下午我醒来的时候发现的。”

    “那么说小念也流?”

    小念说的这些习惯对于谷一冉睡觉的陋习来说只是小儿科,她睡觉最大的毛病是喜欢四肢缠着别人,腿倒好说,他不怕压。那双手,特喜欢没事乱摸,他是个血气方刚的男人,摸来摸去浑身火气就上来了。你去撩她,睡死过去的女人掉转个身子在不理会你继续睡,以前每次都能把他气的很想不管不顾的把她压在身下,她无意识的略带娇嗔砸吧声又让他狠不下心搅了她的好梦,每次都会恨得牙痒痒的,不得不起来冲凉水澡。

    小念小脸微红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默认,“我妈告诉我长大就不流了。”瞥了眼谷一冉,小念又觉得妈妈好像是在骗她的。

    “礼尚往来,我也告诉小念一个秘密好不好?”

    “也是关于阿姨的吗?”

    小念虽然喜欢跟顾景墨亲近,对于谷一冉她是从骨子里喜欢。

    “恩。”顾景墨侧脸看着睡的并不安稳的谷一冉,眉间蹙着几个褶子,牙齿轻咬着下唇,一副受了委屈的表情。梦无好梦,顾景墨怕她咬伤自己,大手指腹用力按压下她的唇,试图让她松开,她却越要越紧,随后开口叫了声小念。

    “阿姨我在这。”

    小念不知谷一冉在做梦,轻轻应了声,小手溜滑钻进谷一冉没握紧的手中。感受到小念在身边,谷一冉脸上的表情舒展些,嘴角漾起墨满足的笑。

    梦中都在担心小念,她是将小念疼进了骨子里。嘴上说不急,心里应该是迫切想要小念给她叫声妈妈吧,顾景墨不再迟疑,叫了声小念。

    “阿姨原来有个孩子,一出生医生便告诉她,孩子死了,她难受伤心了很久,身体也因此受到了严重的损害。多年以后,阿姨在医院中见到一个女孩子,第一眼她便莫名喜欢上她,她对那个孩子很好,当亲生孩子一样疼着。直到有一天这个孩子被阿姨的母亲扔掉,她才知这孩子是她当年被告知死去的孩子。失而复得,她对这个孩子更加珍惜,无论什么都想给她最好的,唯独不敢跟那个孩子说出实情,怕孩子误解她,以后不会再理她。”

    小念聪慧,顾景墨说的直白,她应该能听得懂。小念最初的笑容一点点淡去,低下头摆弄着手指,好半天,果然没辜负顾景墨的厚望低低开口询问,“叔叔说的那个孩子是我吗?”

    “小念希望是的吗?”

    顾景墨不答反问,虽说这样跟一个六岁的孩子耍心眼不怎么好,他还是觉得先摸清她心里所想才好继续这个话题。

    “我是很喜欢阿姨,也想跟她生活在一起,可是我有自己的爸爸妈妈。”

    父母扔到她,是他们不对,小念认为他们应该是迫不得已。

    她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着顾景墨,眉眼间透出那股认准了就不会轻易改变的韧劲跟顾景墨如出一辙。

    顾景墨忽然笑了,欣慰大于心底的失落。

    “小念是好样的。”顾景墨捏了下她的脸颊,“另外我还有一件事要告诉小念,当年是我的错,没有守护好她跟那个孩子。除了这个还有个不可饶恕的错误,我没认出那个孩子不说,刚开始还对她凶巴巴的。”

    “叔叔的意思是你是那个孩子的爸爸?”

    顾景墨轻轻点了下头,“小念答应我,不管你认不认我们,你怨我可以,千万不要去怨恨她。她为了你受了太多委屈,你不理她,她会生不如死。”

    “你们还会帮我找父母吗?”

    小念搅着身前的衣服,噘着嘴,眼泪潸然欲下。

    “会,我们会尊重小念的选择,倘若小念想回到她们身边我们也不会阻拦。”

    不想扼杀掉小念重情义的优点,顾景墨已决定,倘若小念选择回到养父母身边,大不了他把两人接到他们的家中,也不过是添两双筷子的事情,不失为两全其美的办法。

    小念低头不再说话,顾景墨抱起下午睡饱丝毫没有睡意的小念,放在卧室前厅中的沙发上,他处理剩下的工作。

    小念乖巧,电视看得无聊了,蜷缩着腿窝在沙发上阖上眼睛,等顾景墨再去看是,小妮子已经安然睡下。恬静的睡眼笼罩一层晕黄的水晶灯光,母女两人的睡相简直有七八分相似,收拾下处理差不多的文件,顾景墨抱着她回了卧室。

    清晨,第一缕晨曦透过微微扬起的窗帘洒落在谷一冉身上,她嘤咛声,睡眼迷离。感受到下巴下面棉绒绒的触感,伸手环住小念。手突然被一只温热的大手握住,顾景墨凤眸未睁嘴角却一点点扬起,动着薄唇,“早。”

    “早。”简单的一个早安问候,差点又勾起谷一冉对往事缅怀,她慌忙摇了下头,赶走那些强悍到令人发指的回忆,笑着应了声,希望今天是美好的一天。

    可能是早上的祈祷起了作用又或者是顾景墨在家,家里的气氛好了很多。

    顾母是个资深修复能力很强的人,心情好了很多,早上吃饭时,对谷一冉的态度和往常没多大差别,也没提让她跟顾景墨搬去公寓。

    郝馨颖烧退了整个人还虚着,谷一冉主动跟着宋姐上去给她送早餐。

    “还不去公司?”

    从昨天开始面色就好过的顾父看向一直盯着谷一冉背影看着的儿子,语气不悦,气息都带上一股嫌弃。

    “很多事情都处理的差不多,剩下的交给下面的人就可以。”

    “你真打算跟郝家彻底决裂?”顾父威严的声线上扬,在给顾景墨施压,“郝家那边某些事情上是做的有些过分,可毕竟郝馨慧好端端的一个人搞成那样,他们也得撒撒气,看在你大嫂和两家多年的交情上,今天我亲自设宴你跟郝家那边见个面,好好地谈谈,尽量不要把事情僵化掉。”

    “晚了,郝家那边已经主动毁约,断了两家的合作。”

    实际情况是,他私底下让几个合作密切的公司给郝家开出更高的利润给他们足够的诱惑,在这个节骨眼上,郝家人心里憋着口气,总想耍下大爷,几乎是没有多做考虑便踢开合作多年的顾家,投奔新的合作伙伴,殊不知这是顾景墨给他挖的一个能淹死人的大坑。

    “你说什么!他们先毁的约!那宏远·····”

    顾父情绪瞬间激动起来,宏远手中有几个项目是跟郝家一起开发的,郝家那边人力物力财力一旦撤走势必会影响项目的进展,倘若主事的人是郝家那边的,这个项目说不定会夭折,造成的损失将会不可估量。

    “宏远一切运作正常。”

    赚钱的声音,很多人都会赶着。昨天郝家那边提出解约时间不长已有不少人登门需求合作,之前顾景墨已有这方面的考量,新的合作伙伴已在心里拟定,对方或多或少都会有这方面的意向,一拍即合。郝家的决定基本上没对宏远产生多大的影响,“本来郝家单方面毁约我们可以追究他们的责任,念在郝馨慧这般,不与他们计较了。”

    “算了,既然是他们那边先跟我们决裂,那你就看着处理吧。郝馨慧那边不管怎么说她怀的是你的孩子,网上的那些东西适可而止,有空的话去探望她次,看看能不能把她说通振作起来。”

    “恩。”顾景墨难得没跟父亲顶撞,捻灭烟头上楼。

    顾母生怕谷一冉跟郝馨颖之间再出状况紧接着跟了上去。

    “妈,没事的时候多跟小锦说说话。”

    “你又不是知道,那孩子在我面前跟连话都不会说似的,他喜欢你,你多回家陪陪他,说不定能改变他孤僻的性格。”小锦生下来郝馨颖常带着他在郝家生活,儿子去世,顾母也不好意思要求媳妇常回家,与小锦的关系也就日渐疏远,“是不是一冉跟你说了什么?”

    倏然顾母停下脚步,肃着一张脸,语气夹杂些许不满。

    “妈,一冉没你想象的那么有心机,你应该听王妈跟陶婶说了,还不知道小念是她孩子的时候,她对小念的好的让我都嫉妒。一个这么喜欢孩子的人,她会针对小锦吗?”顾景墨拍了拍面色依旧没有好转的母亲肩膀,“每个人心里都有杆秤,这杆秤因种种原因一开始便是倾斜的。不过我相信随着相处,你会慢慢发现她的好。”

    这个好事经历了那么多,她面上冷情,其实内心那层本质依旧。

    “希望如此。”

    卧室中,谷一冉帮宋姐扶着郝馨颖倚靠在床上,宋姐端过粥,怕昨天的一幕重演,谷一冉距离床有两米距离,静静的看着面色略显灰白的郝馨颖无精打采的机械张着嘴,一勺一勺的吞咽着。

    “一冉妹妹我没事的,你不用专门来陪我。听宋姐说你也病了,赶紧回去休息吧。”

    “我经常感冒头疼,稀松平常了。”谷一冉不好意思的笑笑,眼含歉意。目光顺着郝馨慧凌乱散落的发丝下移,灰色高领毛衣遮挡住整个脖子以下的部位,“毛衣略硬,摩擦到烫伤的部位会影响到恢复,应该选择穿棉质的衣服。”

    “烫伤没一冉妹妹想的那么严重。”

    “一冉说的对,不管严不严重穿棉质的衣服总是比其他衣料的衣服舒服,宋姐去衣橱里帮夫人找件棉质睡衣。”

    刚进门的顾母对已经伺候郝馨颖吃完粥的宋姐说道,怕人多郝馨颖不好意思换,顾母带着谷一冉出去,宋姐留下帮忙。

    时间不长,宋姐端着碗出来,对着顾母两人点点头匆忙出门,谷一冉看着她的背影觉得好似后面跟有狼追她似的,不知道心里扭曲的郝馨颖这么短的时间内使了什么招,杀伤力这么大。

    再进房间,郝馨颖已经躺回床上,被盖的严实。谷一冉觉得没什么话跟她说,在床边的椅子上坐着削了个苹果递给郝馨颖。

    郝馨颖道声谢,松开被子伸手接过。谷一冉无意间见到她脖间有几个可疑的痕迹,低下头脸上并未有任何异常。

    想想昨天晚上那个桂医生锁着门在房间就觉得有鬼,当真给她猜着了。

    谷一冉咂舌,郝馨颖还挺重口味的,竟然跟自己的表哥搞。不过,也不得不佩服她掩藏的真好,顾家竟然没一个发现的。

    顾母跟郝馨颖聊了一会,郝馨颖精神不济,顾母嘱咐她好好休息,带着谷一冉离开。

    回房时,小锦正在房间中自己坐在绒毯上玩,小念黏在正打电话的顾景墨身边,眼睛盯着小锦,似怕他下一秒就变成雪豹把她吞之入腹样,谷一冉本想过去抱小念,想想还是在小锦身边坐下。

    “在搭什么?”

    “城堡啊。”小锦连头都没抬,继续摆弄着手中的积木。

    “小锦真厉害,城堡搭的真有特点。”一般小孩子搭城堡只搭一个主城堡,他却一口气搭了三个一模一样的,并排在一起,如若自从把它们放大,一定很壮观。

    “我的东西一向都是最特别的,想知道这里面都住的是什么人吗?”小锦伸手指了指靠在谷一冉身边的那个城堡,“这里住着我的父母,中间这个是我要住的地方,这个要关着我不喜欢的人,我要使劲的折磨他们,让他们痛苦不堪,天天只能哭着求我放了他们。”

    小锦的声音带着不符合他年龄的阴冷,身上也散发出一股森寒的气息,特别是眼神,好似混着世间几种最毒的毒药,直直的看着谷一冉。土沟余圾。

    “小锦谁教你说这些话的?”

    小锦声音低,顾景墨从谷一冉在小锦身边坐下的时候注意力一直在两人身上,电话内容没听到多少,小锦的话他一字不漏收进耳中。倘若昨天晚上听小念说的那番话,他还有一丝希望是小锦一时贪玩的恶作剧。现在他算是彻底相信小锦有着双重性格,有一面的人格太过阴暗骇人。

    “叔叔你说什么?”

    小锦面色一僵,回头时又是一脸茫然。谷一冉觉得这已经不仅仅是演技的问题,明明眼前的小孩不过六岁的模样,稚嫩瘦弱的身子中撞着一个老成邪恶的灵魂。突然觉得害怕,谷一冉手脚冰冷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跑到顾景墨身边,抓住他的胳膊,呼吸略显急促。

    “你先带小念回房间。”顾景墨眉宇间浮现层冰霜,阔步来到小锦面前半蹲下,四目相对,小锦的眼中除了迷茫只剩无辜。被顾景墨无声盯了半响,他眼中的光彩一点点暗掉,委屈的低下头。

    “爸爸是不是有了小念你就不喜欢我了?”

    “小念是叔叔的孩子,我会疼,你是我的侄子,我对你以前怎样,以后也不会改变。倒是小锦,你是不是不喜欢小念?”

    “没有啊,我很喜欢姐姐的,是她不喜欢我,都不给我一起玩儿。”

    小锦语气无辜,还透着些许怨言,没跟小孩子相处过,顾景墨对撒谎成性的小锦束手无策,他觉得有必要跟父母商量下尽快给小锦找个心理医生看看。由着这般发展,这孩子很可能就会毁了。

    顾景墨再也撑不起好脸色,直接掐着小锦的腰抱着他出门,把他交给林婶,他则匆匆进了敲着顾母的房间。敲了半天没人应,在厨房忙活的宋姐才告诉顾景墨顾母有个好姐妹的儿子结婚,提前包机去了巴厘岛,顾母心情不太好,知道儿子在家,应该没什么事,她出去散散心。

    顾母本来打算带着郝馨颖一起去的,郝馨颖病蔫蔫的,顾母简单收拾点行李,硬拖着心情同样埋着雾霾的顾父走了。

    顾景墨在郝馨颖的门前站了半天,抬了几次手,最终还是放下。生活环境造就孩子的性格,小锦这般肯定跟郝家人偏执阴暗的一面脱不关系。他以前觉得郝馨颖是一朵出淤泥不染的莲花,直到今天才看清,她只是白粉涂多了掩盖了原来的本质。

    小锦的事情不能耽搁,他打电话给顾凯联系个靠谱的儿童心理专家,一个小时后顾凯回电话说预约了下午两点。

    怕谷一冉担心,顾景墨没告诉她,带着小锦出门。刚开始小锦并不知顾景墨待他去哪,等进了医院,小锦才有些慌张的握紧顾景墨的手,“叔叔你要带着我去见小姨吗?”

    他记得这家医院,妈妈曾经带他来过几次。

    “不是。”顾景墨面色一直没好过,抱起他阔步进了医院大厅。

    医生办公室,当医生和蔼的让顾景墨把小锦放在位子上的时候,刚才情绪还算稳定的孩子瞬间扑腾起来。

    “我不要看医生,我要回家,叔叔我要回家。”

    “小朋友,告诉叔叔你怎么那么怕来医院,是不是曾经在医院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医生尽可能让自己笑的更和蔼,可他越这样小锦情绪越激动,顾景墨上前把他揽进怀中,对医生说另约时间带着他出门。

    出了医院坐进车中小锦情绪才慢慢平复下来,阴冷的眼中泪水闪动,可怜兮兮的看着顾景墨。

    “叔叔我以后会好好听话,你别带我来找医生好吗?”

    “为什么那么怕医生?”不管怎样小锦是个孩子,还是大哥的遗孤,见他怕成这个样子,顾景墨心疼不已,像往常样把他抱在腿上,俊脸上表情语气皆缓和不少。

    “医生会那阵扎人,很疼,很疼。”小锦身子蜷缩着颤抖着窝在顾景墨的怀中。

    顾景墨蹙眉,按理说,打针输液扎针,对小孩子来说确实有些疼痛,但也没有小锦这般夸张。应该是小锦属于极度怵针的那种,安慰一会儿带着他去游乐场玩了一会,小锦情绪彻底好转,顾景墨才带着他回家。路上他决定专门给小锦请个心里医生来顾家跟小锦进行交流。

    刚才走的急只跟谷一冉简单打了个招呼,回来顾景墨把在医院的事情跟谷一冉讲了遍。

    “小孩子心理扭曲应该是遭受过一些忘不了的创伤,他的创伤会不会跟医生有关?”

    提起医生,谷一冉眼前首先闪过的就是桂医生。情夫偷情虐待孩子,好像在网上有不少这方面的报道。不过这也只是猜测,谷一冉张了张嘴,压了回去。

    “谁的小时候没被针吓过,别告诉我,你小时候打针就乖乖地坐在那里,都不会哭闹。”

    小锦的事情有些头疼,顾景墨在网上查着这方面的问题,上面说法不一,不过大多数都认同一些没有职业道德的无良护士对小孩子进行恐吓导致的。

    “疼了自然会哭,我觉得这事你还是跟阿姨大嫂商量下,最好经得他们同意。哎,我有些心绪不宁的,不然我跟小念去你的公寓住上一段时间?”

    “爸妈走了,我们再走,对大嫂有明显的排斥,要搬出去等爸妈回来再说吧。”

    谷一冉觉得顾景墨说的有道理,毕竟不管怎样她以后要跟顾景墨一起生活的话,还是要跟郝馨颖相处的,等着以后摩擦不断,还不如一次性解决。

    经过医院事件,小锦安安分分在房间中呆了两天,吃饭的时候都是顾景墨叫着他才肯出门,郝馨颖的身体也好的差不多了,已经能在客厅里活动了。不过,她一直穿着高领毛衣或者是高领长衫,谷一冉每一次都会潜意识看一眼她的脖子。

    第三天中午,顾景墨有个视频会议要开一直呆在书房,谷一冉的身子又觉得不舒服,跟着小念一起睡了会。

    小念是被热醒的,谷一冉浑身滚烫跟个火炉样,小念跟个小大人样伸手碰了碰她的头,念叨声糟了。自从顾景墨告诉她,谷一冉是她的亲生母亲她对谷一冉的感情又增加几分。着急的推了推谷一冉的肩膀,叫了她几声,烧的太过厉害,谷一冉没有丝毫反应。

    脑中灵光一闪,想到她每次发烧养母都会多给她喝点温水再吃药,小念滑下床趿着拖鞋出门。心里急,没看路小念撞到恰好经过的小锦,小锦摔倒在地,阴冷的眼神停在小念身上,小念害怕向后退了两步。

    小念不敢上前,站在原地对着他不停地说着对不起。

    “对不起有用,世界上还要警察做什么?”小锦冷寒一笑,小念吓得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转身要向还没来得及关上门的房间里跑。

    “撞了我,还想跑?”

    小锦不紧不慢从地上爬起来,看了下房间,刚吃完午饭不久,佣人也都去休息了,整个家里好似空了样,除了小念的哭声再无其他。小锦向前捂住她的嘴,拉着她的胳膊向楼梯口走去。

    小锦是个男孩,比瘦小的小念高上许多,小念反抗不了只能发出无助的呜呜声,小锦深深看了她一眼加快脚步。

    如果不是你的到来,叔叔怎么可能带我去看医生!想要叔叔还像以前那样疼我,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你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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