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姐你送给我们的这个孩子身体不怎么好,一直在发高······”

    粗犷带着点乡土音的男声在空气中炸开,吕绮丽局促不安,隐没在夜色下的表情一瞬间僵硬凝固,忙不迭弯身捡起地上的手机,取消免提跟对方说了句“等会给你打过去”切断电话。

    孩子。身体不好。两个关键词语让谷一冉的胸口好似被人狠狠锤了记闷拳,疼进骨髓连着肉却无从舒缓,好多天没有修剪的指甲在窗台上轻轻的划着,瘆人的声响重重的刮着她的耳膜和脆弱的神经。她伫立原地,远远的望着母亲,黯淡的眼神中除了失望责备,还有浓浓的不解。

    她的母亲温柔善良,之前还资助过几个贫困学生,怎么可能连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都容不下?

    吕绮丽知道谷一冉在等一个解释,敛下眼睑隐去里面的慌乱和局促。没化妆显露出明显皱纹的脸上勉强展现抹笑颜,“以前同事的电话,之前有个关系不错的朋友拜托我把她的孩子送去学舞蹈。谁知道那个孩子不仅舞蹈底子差,身体还不好。这不,老同事打电话来向我抱怨了。”

    吕绮丽之前是个舞蹈老师,性格好,跟同事关系融洽,离开舞蹈教学那么多年还跟原先同事保持联系。谷一冉是知道的。放在没听到电话那头人的口音,谷一冉或许相信,可现在母亲的解释在她看来苍白无力。

    她脸上表情愈发冷然,蒙上层雾气的星眸遮挡住复杂情绪,一瞬不瞬的盯着不敢与她对视的母亲。

    “时间不早了,天冷你身体不好,去睡吧,我也去休息了。”

    吕绮丽不自然咳嗽声裹紧身上的风衣,疾步出了花园。

    谷一冉望着母亲的背影,手指弯曲,窗帘从指尖滑下挡住视线。尔后,她霍然转身来到客厅挡在要回房的母亲身前。

    “冉冉怎么了?你今晚很奇怪。别这个样子,妈会觉得很不安。”

    “是妈很奇怪。”回想母亲在小念失踪的前几天总会看着小念出神,谷一冉的手微微收紧,她希望母亲此时可以跟她坦白,坦白小念此时在哪,坦白她这么做原因。

    “你这孩子,妈奇怪也正常,更年期了嘛。”

    吕绮丽笑着推了推谷一冉,与她错身而过。

    “你的同事我几乎都认识,普通话都很标准,我不记得有一个操着乡土音的叔叔。”谷一冉握住母亲的胳膊,最终还是捅破那层薄薄的窗户纸,“小念失踪的事已报警。警察如果查到你的头上,会是拐卖人口的罪名。”

    拐卖人口的罪名可大可小,弟弟还在等待开庭,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母亲再进去。

    “三更半夜的说什么胡话呢,小念乖巧可爱,被父母丢弃已经很可怜,我怎么可能再做出伤害她的事情呢。有这个时间,还不如给景墨打个电话问他最近在忙什么。”

    吕绮丽敛起笑,不悦的拿掉女儿的手,抬起脚步。

    “把手机给我。”谷一冉再次抓住母亲的胳膊,把手伸到她面前,强硬的态度令吕绮丽有一瞬的愕然。

    “冉冉,为了一个陌生孩子你竟然这样怀疑从小把你养大的母亲,你是不是疯了?怪不得景墨不喜欢小念,是你在她身上用了太多的精力。”

    “是他授意你这么做的?”

    谷一冉的情绪愈发不能平静,冷冰冰的声音渲染上几分怒气,顾景墨不喜欢小念是事实,她认为顾景墨应该不会无耻到前脚答应她把小念找回来,后脚再丢掉。

    “小念的事你就别管了,她不在对你来说是件好事,妈是不会害你的。”

    “妈!”

    母亲的话无疑等于承认小念的事是她所为,虽已猜到,谷一冉还是不敢置信的瞪圆了乌黑的眸,微微颤抖的声音,骤然抬高的分贝包含了太多太多的复杂的情绪。

    “我知道那孩子可怜,可你也是要嫁人的。你离过婚再带个无亲无故的孩子,就算是景墨能接受,他的父母呢?妈是为你着想,你知不知道啊?”

    吕绮丽苦口婆心的劝说情绪已经处于爆发边缘的女儿,谷一冉此时却什么都听不进去,冷着脸去掏吕绮丽的口袋。

    “谷一冉你到底有没有听到我说的话!”

    除了怒极,吕绮丽从不会连名带姓的一起叫女儿,手紧紧的捂住口袋躲闪着。

    “顾景墨什么时候说过会娶我?你能不能不要胡乱帮我盘算?”

    顾家门槛高,六年前她做过梦。无情的现实给她沉重到差点站不起来的打击,让她再也不会去肖想这辈子都不可能触及的东西。现在对顾景墨来说不过是个生孩子的工具,娶她?做梦梦到死也不会有这个可能!

    “你在怨我?”吕绮丽眼底满是受伤,略显沧桑的眼中泪水积聚,“余杭的事是妈认人不清,在里面推波助澜是我不对,可景墨是个什么样的人,妈看的清,他如果不是喜欢你,怎么会对我也照顾有加呢?”

    “这事我们先搁下,我现在跟你讨论小念的事。”顾景墨喜不喜欢她,她心里跟明镜似的,急于知道小念的情况,谷一冉压下这个让她心疼肺疼,乃至浑身都疼的问题。

    “我不知道。”吕绮丽见谷一冉还是冥顽不灵语气冲冲,垂眸望着谷一冉握紧她口袋的手,“妈给你两个选择,要那个孩子跟我断绝关系。二忘记那个孩子,我会给她找个好人家收养,你跟景墨好好培养感情。”

    “妈因为一个孩子你要跟我断绝关系?是不是也太小题大做了?”眼前刻薄绝情的母亲让谷一冉觉得陌生到不可理喻,母亲对小念如此排斥的态度让她震撼吃惊心底浮起疑团。眼前忽然闪过母亲看到小念父母的照片时的反应,她看着母亲的眼神多了几分审度,试探问道:“你跟小念的父母认识?”

    “不认识。”

    吕绮丽想也没想直接否定,急于撇开。

    “不可能,你对小念的敌意源自她的父母对不对?”

    谷一冉生怕错过母亲脸上的表情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我怕那孩子影响到你跟景墨的感情跟他们的父母有什么关系?别想了,回房睡觉。”

    “高烧会要人命的,你让我怎么能睡的安,你良心会安吗?”

    她现在丁点儿睡意都没有,心揪揪的疼着,恨不得下一秒就见到紧牵着她心的孩子。她也搞不明白,见小念第一眼就喜欢,相处中不受控制的倾注上感情。或许她会这般是源于对她带来世上还未来得及看一眼这个世界的孩子的感情寄托吧。

    吕绮丽不说话,谷一冉一点点松开握着她口袋的手,深吸口气,硬气心:“因为你是我的母亲所以我不会报警,现在私人侦探那么多,随便找个侦探社都能查到跟你通话的人,顺便还能搞清你跟小念父母的关系。”

    “谷一冉我看你真是着魔了!”

    吕绮丽没想到女儿连请侦探的事都想出来了,气的面色泛白,手捂上闷闷发疼的胸口,身子向后退了退靠在墙上。

    “妈,你心脏不好,不能生气。”

    “电话给你,现在你就去找那个孩子,去啊。”

    吕绮丽一把把手机拿出来扔在地上,地板顺滑,手机滑出很远碰到沙发才停下。吕绮丽气得不轻靠着墙壁的身子逐渐向下滑去,面上痛苦加剧。

    眼看着母亲身子支撑不住要倒在地上,谷一冉一脸担心上前,喊着王妈帮忙。

    谷一冉给母亲喂药,浅眠的王妈早已听到外面的动静,穿衣下床,听到谷一冉喊她,急忙出门,听从谷一冉的指示拨打120。

    医院,经过紧急抢救,吕绮丽身体无碍在药力作用下睡下。

    谷一冉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手中拿着母亲的手机,低头摆弄着。王妈站在旁边欲言又止,谷一冉是个孝顺的孩子,她跟吕绮丽说话温柔,连高点声音都不曾,这一次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竟然把吕绮丽给气的心脏病复发。

    对于谷一冉王妈的感情也是矛盾的,她曾结过婚,听说没结婚之前还与别人未婚先孕过,这样的女人私生活太不检点,给顾家当女佣都不够格,更别说配先生。可相处下来,谷一冉脾气好,好相处,有爱心,最主要的是先生对她好像跟其他人有所不同,这是她在顾家那么多年从未见到过的。

    自从夫人去世,先生拒绝相亲一直单着,理智告诉她要阻止这段不被看好的感情,心底又有个声音在叫嚣让她乐见其成。

    “王妈帮我照看下我妈。”

    电话中那个男人的话一直在她耳边回荡,心头好似压了块大石,良知和压抑不住的思念心疼让她无法对小念此时的处境袖手旁观。简单思考下,她去了医院顶楼。

    秋风冷冽萧瑟,撩起衣角,发出烈烈声响,打破顶楼的寂静。

    谷一冉站在栅栏边上望着楼下点点灯光,冰冷的心如同深秋的夜晚,冷意四溢。她调出母亲最后一通通话记录,手指轻点,拨通电话,只响了两下电话便被人接起。

    “吕姐,孩子的烧一直在上升,都开始说胡话了,我们这边是小卫生室,医生让我们送大医院。大医院花销大,你得给我们打点钱过来。不然你把孩子领回去吧,我们不帮你照顾了。”

    “在哪?我去接回来。”

    谷一冉忍住打断他话的冲动,硬等着他说完才出声询问。黑色弥漫的眼前浮现小念被高烧烧红的脸,小脑袋不断的摇着,干裂的唇说着一些敲人心弦惹人疼惜的呓语。

    “你是谁?吕姐呢?”

    “她生病住院了,是她让我跟你联系的。孩子丢了,警察那边已经立案,怕连累到你,她让我尽快把孩子领回来。”

    怕对方起疑心,谷一冉扯着谎,尽量让声音听起来没有任何异样。

    “报警!”电话那头的人吓得咋呼声,结结巴巴起来,“那······那你赶快把孩子领回去吧,我们家是一辈子老老实实的庄户人,没做过违法的事。”

    “恩,地址。”

    谷一冉拿出自己的手机仔细把对方说的地址存入手机,看了眼腕表凌晨两点多。下去跟王妈交到几句,来到医院门前。

    医院门前远远的停着几辆出租车,有司机见谷一冉向他们看来,像是个打车的,主动把车开了过来。

    车窗缓缓而下,司机探出头,晕黄不甚明亮的灯光洒在他四方四正的脸上,一开口露出几个镶金的牙齿,略显狰狞。对于他是否打车的询问谷一冉快速摇了摇头,别怪她以貌取人,最近打车失联最后确认遇害的案例太多,一切小心为上。

    犹豫下掏出手机,从通讯录中少的可怜的联系人中找到叶奕辰的号码拨通。

    号码是那天在医院中叶奕辰问她为什么联系不到她,她撒谎说手机丢了,换了号码。刚好当时手机没在身上,叶奕辰不厌其烦的重复着他的手机号。可能是他的声音太过华丽好听,又或者是号码太顺好记,没走心,竟然记了下来。同时她也把顾景墨专门用于两人联系的号码给了叶奕辰。

    自从在医院碰到谷一冉,叶奕辰这些天一直没有睡好。几度欲打电话问清楚谷一冉跟顾景墨的关系,又怕谷一冉给他确切的答案让他更难受,号码都按好最后关头放弃。

    如今谷一冉主动给他打电话,他欣喜之余又担心是她受欺负了,快速滑下接听。

    “怎么那么晚还没睡?”

    “打扰到你了?”他语气中的担心跟急切代替了这个时间点本该有的刚醒来的浓重鼻音,谷一冉莫名蹙了下眉头。

    “没有,有事吗?”她声音清冷与平常无异,叶奕辰觉得刚才自己太过紧张了,如个不成熟的孩子,嗽了下嗓子,声音恢复平时的温和。

    “我想让你送我去个地方。”

    “你现在在哪,我过去接你。”

    叶奕辰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应下起身穿衣,谷一冉报上所在位置,听她说在医院,想到那天顾景墨说的看妇科,叶奕辰穿外套的动作顿了顿,心底五味陈杂,却丝毫没有动摇他去医院的决定。

    叶奕辰住的地方离这里不远,十分钟后他的车子出现在谷一冉的视线中,谷一冉对他招了下手,小跑着迎了上去。

    “板溪村,你去那么偏僻的地方做什么?”

    板溪村新城边界上一个小镇下的小村落,四面环山,交通不便,叶奕辰是个不折不扣的驴友去过一次。叶奕辰调好导航,好奇问道。

    “接一个孩子。”

    谷一冉言简意赅,显然没有多谈的**,叶奕辰不是一个追根究底的人,没有勉强她,轻点下头。

    “你先睡会,等到了我叫你。”

    她的眼中浮现血丝,没休息好的主要表现。知道她怕冷,叶奕辰体贴的帮她把暖风开启到最大,弯身帮她调座椅。

    “叶经······叶奕······”

    他的靠近,带来阵清爽的男性气息,这与顾景墨身上冷寒中裹挟着霸道不可一世是两个极端。跟顾景墨在一起让她痛苦压抑,与叶奕辰相处每个细胞都觉得分外舒服。心里明白就算没有顾景墨的存在,已经污浊至极的她不应该去玷污一个如此干净没好的男人,有些距离还是有必要保持的。

    两人除了工作上私下接触不多,称呼叶经理太过疏远,好似连朋友都不是。叫她叶奕辰又显得太过暧昧,生怕会让他多想。谷一冉搜肠刮肚也没想出个。

    “叫我奕辰吧,我的朋友都是这么叫我的。”

    “好。”谷一冉点了点头,身子向车门边靠了靠,“我不困,座椅挺合适。”

    “闭眼休息一会也好。”叶奕辰对她温柔一笑,稍微调了下座椅,“路途有些远,这样坐腰会舒服些。”

    “会不会耽误到你明天上班?”路途远是她之前没有想到的,保险公司越到年关越忙,谷一冉眼底全是歉意。

    “我还有好些年假没休。”

    手头的这份工作不过是逃离接手家族企业的借口,于他来说,可有可无。发动引擎,路上车不多,车子按照导航设定的路线一路疾驰。

    路过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药店时谷一冉让叶奕辰停下车,跑进药店买了些见效快的感冒药。

    市区路好,车子平稳,谷一冉一直有睡路的习惯,没过多久她双眼失了焦距,缓缓闭上眼睛。

    叶奕辰侧脸看了她一眼,薄厚适中泛着玫瑰色的唇微微弯起,把车上舒缓的音乐声调小,集中注意力开车。

    低沉的音乐声突兀穿插进平静的画面,是谷一冉包中的手机,她睡的香甜,在叶奕辰犹豫着要不要叫醒她之际,音乐声戛然而止,接下来是关机的声音,手机没电了。

    谷一冉嘤咛声转了下身子,叶奕辰不自觉轻笑声,扫了眼导航,好像才刚走一半的路程。

    等谷一冉醒来的时候正是路况变差,车子如摇旱船般极度颠簸的时候,叶奕辰已经尽可能放缓速度不打扰到她,见她醒来,不由泄了口气。

    “到哪了?”

    早上六点半,叶奕辰应该连续开了近四个小时的车,谷一冉不好意思低头把散落在脸上的头发塞到耳后。想开口换他,可眼前的路她没多少把握不把车开沟去。

    “过了这段洼坑不平的路,到前面下车走上七八里应该就到了。”

    车不是越野,前面的山路走起来恐怕比蜗牛还慢上三分,山路边是悬崖有危险。不如步行,还能看看风景。

    “谢谢你。”

    感谢的话自然滑出口,叶奕辰笑着摇摇头,“有事你能想到我,说明你把我当朋友,说谢太见外了。”

    “是朋友也得说谢谢。”

    叶奕辰没去问她跟顾景墨的关系已经让谷一冉很感激,现在帮她这个忙一定要说谢的。

    “想谢我的话就告诉我你接的这个孩子跟你是什么关系?”

    “住院的时候认识的,她父母托我照顾,我不小心给弄丢了,刚找到。”

    提到小念谷一冉眼底满满担心,不知道高烧退没退。

    “没看出来你还爱心满满啊。”

    见她面现担忧,叶奕辰出声打趣。

    “是我的爱心害了她。”

    害的小念被父母抛弃,被打着为她好名义的母亲再次丢弃,着两次悲惨的经历会在她的成长历程上留下不可磨灭的痛苦记忆。

    这样的认知让谷一冉不敢靠小念太近,考虑着接回小念后积极督促警察尽快找到小念的父母,把她送回父母身边。谷一冉虽有不舍,却明白只有父母才能慢慢抚平小念心头的伤。

    她的声音小有些含糊不清,叶奕辰没听清,又问了她一遍,谷一冉摇了摇头。

    山路崎岖,谷一冉穿着一双平底皮鞋走路还算合适,急于见小念,她走的丝毫不比腿长步子大的叶奕辰慢,甚至还小跑起来。

    “慢些,这样容易出汗,风一吹会感冒。”

    “没事,我包里有药。”

    她这破身子就算是不出汗被冷风吹一路估计也离感冒不远了。

    “你身体一直这么差吗?”

    听她随身带着药,叶奕辰格外心疼。其实他有注意到,谷一冉每逢秋冬上班都会把自己过得严实,时常听到她咳嗽,或许就是她的咳嗽声和瘦弱的身影让他多给她几分关注吧。

    “恩。”

    其实不是,小时候身子骨弱,母亲一直悉心帮她调养,随着年纪的增长身子好了些,到了大学虽有些瘦,天冷时感冒并不会次次中招,后来因为怀孕,抵抗力变差,感冒后她怕影响胎儿一意孤行拒绝长期用药,多年养好的底子在感冒中被消耗殆尽。引产后她的身子已到了亏损状态,虚不受补,怎么补都补不回鼎好时期了。

    “没想过调理?”

    “等会再聊,不然我怕坚持不住。”谷一冉长吁口气,把呼进口中的冷气吐出,嗓子冒火难受,浑身没劲,整个人都要累趴下去,实在没有多余的力气聊天。

    “上来,我背你。”

    叶奕辰在谷一冉身前蹲下,拍了拍肩膀示意她上去。说句掏心窝子的话,累的连脚都不想抬的谷一冉很想不挂不顾的趴上去,她脑袋很清醒,直接从他旁边绕过去跑了起来。

    “我刚奔三,你二十几岁就嘲笑我走不动啊。”

    叶奕辰知她是在提醒两人年龄上的差距,眼神黯淡下,起身跟上。

    一路上他们询问几个过路的顺着他们的指引来到板溪村村头,谷一冉用母亲的手机给李叔打了个电话。

    “你终于来了,小孩子的热退了些,还在烧着,你们赶快来把她送医院吧。”

    李叔语气急切,好似急于扔掉一个累赘的包袱样。

    “我们在村头你出来接我们一下吧。”

    “好,好,我马上去。”

    板溪村不大,不到一根烟的功夫,一个五十多岁穿着军大衣带着毡帽的男人袖着手疾步来到两人面前。

    “你是吕姐派来的人?”李叔简单的自我介绍下,见谷一冉点头上下打量下她,在前面带路,闲聊起来,“你是冉冉吧,你小的时候我见过。”

    闻言,谷一冉多看了长得老实巴交的李叔,仔细回忆下,她的记忆里好像没有这号人。

    “那时候你还刚会走路,连话都说不清,不记得我正常。”见谷一冉有些不相信,李叔解释道:“我闺女小时候喜欢舞蹈跳起来有模有样的。村里人都说她是个好苗子,我也不想把她给埋没了,拿着吃的带着钱去了新城。我们这穷地方小孩子没上过幼儿园,我又没关系,城里学校不收我闺女。还是吕姐见我带着个孩子可怜,帮忙跟学校领导说情,我闺女才能在新城小学借读,学校还免了借读费呢。”

    说到这里李叔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他闺女现在算是出息了,却不是个孝顺的主,嫁出去了买房买车还得来家里抠钱,不然他昨天也不会因为小念看病的事问吕姐开口要钱,想想都觉得自己混蛋,一点报恩的心都没有。

    “我妈原来真的那么好。”谷一冉低低呢喃了声,想到母亲把小念丢了,她还以为曾经母亲做的好事都是她记错了,经李叔一提,她再次觉得母亲在小念这件事情上所作所为刻薄到说不过去。

    “你妈当然好了。不好怎么会怕耽误你成对象把你孩子藏到这么穷的山旮旯······”李叔说到这里慌忙捂住嘴,咕噜的咽了口唾沫,看向英俊中透露出一股儒雅有礼的叶奕辰,暗道声糟了。

    “你说什么?”

    谷一冉面上表情僵掉,停留在原地,瞪大一双乌黑杏眼怔怔的看着李叔。

    “李叔说错话了,小念怎么可能是你的孩子?不是,绝对不是。”

    李叔不是圆滑善于撒谎的人,以为谷一冉是在责怪他说漏了嘴,一个劲的瞧着叶奕辰的反应而忽略了逐渐激动到不能自已的谷一冉。

    “李叔,是不是我妈跟你说了什么?”

    一个大胆到以前从不敢想的猜测在脑海中形成,谷一冉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李叔身前,仿若用尽全身的力气握住他的胳膊,纤细的手骨节开始泛白,大而有神的眼中下一秒氤氲出一层雾气。

    “没·····没有啊。”李叔的头摇的跟拨浪鼓样,心里替谷一冉着急。跟她一块的男人一点也没有深究他刚才话的意思,这个傻丫头干嘛还死咬着不放。这把他给急的呀,不断给谷一冉递眼色,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你妈说怕破坏你跟对象的感情,要瞒着孩子的存在,你在继续这样纠缠下去会露陷的。”

    “我妈跟你这样说的?”谷一冉抓着李叔的胳膊一点点松开。

    “我问的,这孩子跟你小时候太像,一打眼我就看出有你小时候的影子了。哎,别说了,再说给你对象听到······”

    “带我去见小念,快!”

    谷一冉眼睛通红,夹杂怒气迫切语气吼的李叔愣怔着,快速的眨巴几下眼睛,有谁能告诉他这是什么情况!

    谷一冉见他不动,抓着他的胳膊向前拖着,她现在急需弄清楚一件对她至关重要的事。

    “拐弯拐弯。”

    搞不清情况的李叔在心底泛起嘀咕,考虑着是不是要给吕绮丽打个电话。

    他们说话的声音不大,叶奕辰是个君子,没有刻意去听,也有不少入耳,小念应该跟谷一冉有着某种关系,放在口袋中的手不自觉的搓了搓。

    一户收拾的还算干净的瓦房前,李叔指了指半敞的黑色木门,“这就是我家。”

    “小念。”不等他的话落下,谷一冉匆匆跑进大门,向堂屋里跑。

    家里来了个陌生人,李婶刚欲去拦看到紧跟着后面进来的丈夫,指了指谷一冉,“她是?”

    “别问了,帮忙收拾下东西,让他们把孩子带走吧。”

    李叔看了眼叶奕辰催促李婶,生怕叶奕辰问他话,说了句“家里穷拿不出好东西招待请自便”的话,也急匆匆跑进堂屋。

    谷一冉在客厅中临时支起的小床上见到已经醒来的小念,她此时的憔悴的模样跟谷一冉想象中的一模一样。盛满惊恐的眸子在看到谷一冉那一刻溢满泪水,撑着软绵绵的身子就要向谷一冉怀中扑。

    谷一冉的眼泪在这一刻也像决堤样怎么也控制不住,紧紧把小念抱在怀中。她瘦弱的身体传来滚烫的温度,烫的谷一冉胸口一疼。腾出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热的骇人。

    她松开小念,被丢弃两次的孩子,怕被丢下第三次紧紧抱着谷一冉不撒手。

    “小念你先放手,我给你把要冲上,喝了会舒服些。”新城药店的药要比下面的药好上很多,小念的高烧已经持续很长时间,再烧下去后果将不堪设想。

    小念快速摇了摇头,窝在谷一冉的胸前不出来。谷一冉没辙,只好把包递给刚进门的叶奕辰让他帮忙冲药。

    叶奕辰看了眼对谷一冉十分依赖的小念,他有太多的话想要问谷一冉。自知这个时候问不合适,他默默接过,在不远处的桌子上找到个杯子冲上药试好水温递给谷一冉。

    “小念乖,起来把药喝了,我带你回家。”

    “阿姨找到我的爸爸妈妈了吗?”听说回家,小念快速从谷一冉怀中抬起头,泪水还没干透的眼中是满满的希冀。

    “警察叔叔还在努力,应该快了。”谷一冉捋了捋小念凌乱的头发,把她眼中的失望尽收眼底,把杯子送至她的唇边,“听话,喝了。”

    小念瘪瘪嘴,最后还是听话喝完。谷一冉抽出至今帮她擦了擦嘴角残留的药渍,心底思绪澎湃,仔细打量着眼前五官已全部张开的小念,小念会是她一出生就被母亲告知死去的女儿吗?

    谷一冉看的出神,站在旁边的叶奕辰也在端详小念,越看越觉得她的五官跟谷一冉有几分相似。

    “一冉她?”

    “别问我,我也不清楚。”

    谷一冉把吃过药,热度退了些,眼皮耷拉下来的小念揽在怀中,力道适中的拍着她消瘦的背。倘若小念是她的孩子,是不是上天对她的眷顾?转念想到顾景墨,如若他知小念的存在会不会把她夺走,永远不让她见。

    想到这种可能,谷一冉一直紧揪没用松开的心好似被无数的蔓藤紧紧的箍住,疼的她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大颗大颗的向下掉着。

    “小念还烧着,得赶快就医,把她给我吧。”

    面对突如其来的手,正想象顾景墨抢孩子画面的如受了惊的小鹿样抱紧小念突然站起身向一边躲去,口里还念着,“别过来。”

    “一冉是我,你怎么了?”

    谷一冉过激的反应让叶奕辰不解的同时更为她心疼,声音不禁放的更加轻柔,试图安抚她忽然不安惊恐的情绪。

    “没什么,吓到你了?”从现实中抽离的谷一冉回神,连忙给叶奕辰歉意的笑。

    “没有,我来抱她吧。”

    小念虽瘦,年纪在那,骨头架还是很压手的。谷一冉迟疑下,不舍的将小念递到他的怀中。她脱掉外套时才发现叶奕辰不知何时脱了外套罩在小念身上。谷一冉接过李婶递过来装着小念东西的袋子,对她道了声谢,出堂屋时拽住叶奕辰的袖口。

    “能不能借我点钱?”

    包,顾景墨虽还给她,可钱包里面的卡却不是她自己的。那个烫金的卡拿着烫人,她抽出来扔在床头柜中不曾动,现金昨晚给母亲交住院费已经用掉差不多了。

    “钱包在裤兜里,我不方便,你自家拿。”

    叶奕辰动了动右腿,谷一冉犹豫下掏出,从棕色皮夹中抽出几张钞票塞进李婶手中,李婶推辞不过收下。

    谷一冉把钱包放回时,无意间抬头望见叶奕辰红透的耳根,她脸上也忽然一热。

    “走吧。”

    往往走路都是来的时候觉得慢,回去的时候快一些。可这次谷一冉却觉得回去的路太过漫长,她不时的看着腕表,直到回到停在路边的车上,摸着小念烧已经褪去,冰凉的额头时她才松了口气。

    回去时,谷一冉主动提出开车,叶奕辰绅士拒绝。路上两人想着心事,谁也不曾开口,车内沉默蔓延。

    回到新城,小念的烧虽已退去,谷一冉还是不放心,带着她去了趟医院。做了一圈检查医生说无碍以后谷一冉才真正放心下来。本想带着小念做个亲子鉴定确定下两人的关系,望着小念蜡黄的小脸,谷一冉不忍心带着她去抽血,从小念头上扯掉两根头发,与她的头发放在一起交给做鉴定的医生。

    望着她的举动,叶奕辰心中的疑问豁然打开,一片明了。

    如果这事放在别的男人身上,就算不会二话不说甩手走人,心里也会梗了根刺,异常难受,偏偏叶奕辰莫名欣喜。虽与顾景墨不亲近,他的脾气叶奕辰还是了解七八分,洁癖,严重洁癖。

    他能亲自抱结过婚的谷一冉已让他倍感震惊,以为出现幻觉。他有十分把握,顾景墨在知道谷一冉有孩子,绝不会跟她有所纠缠。

    顾景墨向来不绅士,在他眼底好像没有男人女人之分,倘若他冒然把这事透漏给他,说不定他会狠狠教训谷一冉,这不是他想看到的结果,这事他还得合计下再说。

    思考半响,叶奕辰暂时压下心头所想,得知鉴定结果要明天才能拿到,叶奕辰询问谷一冉接下来去哪。

    “郊区别墅。”

    从她被顾景墨带离医院开始,谷一冉不曾打听父亲的消息,不知道他是否出院。当她授意顾景墨毁了父亲的事业开始,父亲对她可怜的疼爱早已逝去剩下的只有怨和恨,原本的家是不能回了。

    天冷,出租屋的暖气时好时坏,小念身体不好住那里感冒会加重。医院有母亲,怕她见到小念情绪波动。思来想去,她能去的地方只有顾景墨那里而已。

    谷一冉把小念送回郊区别墅让王妈回去照顾。失去安全感的小念抓着谷一冉的衣角不松手,可怜巴巴的样子让谷一冉不忍心。

    担心母亲,有太多的疑问想问她,她耐心劝了小念一会儿,并再三保证天黑之前回来,小念才不情不愿松手,一头钻进被窝中。

    “王妈帮我好好照顾她。”

    谷一冉张了张口,咽下余下的话,眼中满是恳求。

    “我看小念这次是真吓到了,我一定照看好她。”王妈也是个心软的人,见寻回小念,她还抹了几把老泪,“一冉,那个先生······”

    王妈刚感慨完,想到先生打电话询问谷一冉的情况,张口喊谷一冉,才发现她人早已出了客厅,她匆忙跟了上去。

    铁门外,叶奕辰知谷一冉还得返回医院,一直等候在外面。透过车窗望见谷一冉出来,绅士十足的叶奕辰下车帮她打开副驾驶座车门。

    王妈在客厅门前刹住车,她视力很好,一眼认出叶奕辰,顾家大小姐的儿子,心底嘀咕两人怎会在一起?准备上前跟叶奕辰打个招呼,客厅电话响起,她目送车子绝尘而去,折返客厅。

    电话是顾景墨打来的,顾景墨只说了“是我”两个字后就沉默不语。王妈知道他打这通电话是询问谷一冉的,暗道先生的性格真是别扭。

    不知三人关系的王妈直接把刚才见到的事跟顾景墨说了,电话那头顾景墨好半天没吭声,王妈叫了几声都没人回应,念叨声先生真奇怪刚欲挂断电话。

    “你是说他们两个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一直在一起?”

    真特么的好样的,他才不过离开短短一阵子而已,她胆肥到勾搭男人夜不归宿了!站在温城医院窗口的顾景墨扯了扯领带,猛地抽口烟,袅袅上升的烟雾遮住他脸上迅速弥漫开的戾气。

    “我也不确定,小念是叶少爷跟谷小姐一起带去医院的。”

    嗅到顾景墨语气中不悦,王妈缩了缩脖子,紧张的眨巴几下眼睛,她是不是又多嘴说错话了?

    “我知道了。”顾景墨掐断电话,用力捻灭烟头,阔步进入不远处的楼梯。

    “景墨,医生说小慧的情绪不稳定,病房不能离开人,你不陪着去哪?”

    顾母来医院探望为她儿子自杀未遂的郝馨慧,刚上来就见到带着一身冷冽寒气的儿子一头扎进电梯,她紧走进步跟了上来。

    “是不是这辈子她情绪不好,我就得陪她在病房待一辈子。”

    顾母站在电梯门前,电梯停止运行,急于去教训某女的顾景墨怨气十足的话语说的顾母一愣,她已忘了儿子多久没有这般情绪外露过了,儿子每天都死气沉沉毫无生气的模样让顾母伤透了脑筋。乍见到儿子这般,顾母没有生气反而很是高兴,保养得宜的脸上堆满慈祥到顾景墨头疼的笑。

    “觉得闷妈陪你出去散散心。”顾母进入电梯,挽住儿子的胳膊。土亚帅技。

    “公司有事我得去处理,没空陪你。”

    顾景墨敛起愤怒,除了面色还有些黑沉外与平常无异。顾母瞬间觉得无趣,嘟囔着,“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木头儿子,自己不知道谈恋爱就算了,家里人给安排你还入不了你的眼。给句准话,小慧的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电梯中只有母子两人,顾母直接把话摊开了说。

    “你们惹出的事情自己摆平。”

    顾景墨语气淡淡,叮的声一响他长腿轻迈,跨出电梯。

    “我们······我们也不是为你好吗?哪成想出现这样的事?我瞧着小慧那丫头喜欢你那么多年,落到如今这步田地也怪可怜的。你爸说得对,不管怎么说她都是为了你才成这样。我们家与郝家算是世交,就算是这门婚事委屈你也得答应。”

    “那么多年哪件事情不是按照你们安排来的?”

    顾景墨心底烦躁,面上却愈发淡然没有任何表情。

    “那么说你是同意了?”顾母高兴,加快脚步跟上儿子再次确认。

    “我要为自己活一回。”

    顾景墨停下脚步,语气仍旧淡漠却有不容忽视的认真。

    “你自己活就是把自己活成个孑然一身只剩下钱的光棍,你觉得你爸会由着你吗?”

    儿子今天的情绪不正常,顾母有些猜测却又觉得不可能,待会她得亲自打电话问问王妈跟陶婶。

    出了医院大厅的顾景墨,沐浴在阳光下,嘴角却漾出抹凉冷到骨髓的笑。光棍吗?就算是,那也是有人陪着孤独终老的光棍!

    新城,去警局销完小念的案子,谷一冉刚坐进车里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她裹紧风衣,接过叶奕辰递过来的纸巾擦了擦鼻子。低咒声不会又中招了吧,早知道她就该在家里喝上包感冒药了。

    “你的身体不是一般的差,我认识一些营养搭配师和精通养生的,有时间我带你去看看,让他们帮你制定一套调理方案。”

    “不用了,我的身子我知道,再差也差不到哪去了。”随它去吧,之前她一直都有锻炼,自从余杭车祸开始,坏事一桩接着一桩,她懈怠了。

    叶奕辰见她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叹息声,发动车子。

    途中,谷一冉拿出手机,按了几下没反应,才知手机没电,心想知道这部手机号的人并不多,没什么要紧的事,把手机扔回包中。

    市立医院,叶奕辰本要进来探望吕绮丽被谷一冉阻止。现如今母亲对顾景墨是赞不绝口,印象杠杠的。这个时候她再领着叶奕辰进去,还在气头上的母亲肯定以为她不识好歹,“吃着碗里瞧着锅里”,气上加气的结果就是再次横着进急救室。

    “再联系,不准不接我电话。”

    叶奕辰伸手欲触碰她的脸颊,谷一冉轻轻歪头躲开,稍微沉默下开口:“奕辰,我的曾经不便与你细说,但有一点我得跟你讲明白。我跟你不可能最多只能是朋友。”

    “那你与顾景墨呢?”

    你的曾经我不曾参与,顾景墨同样也没有,为什么你跟顾景墨有发展的可能而他却不行。

    “我跟他的事一时说不清,等哪天我想说了,会原原本本告诉你。”

    谷一冉对他再次道谢,轻点下头,转身进入电梯。靠在冰冷的电梯壁上,望着从下而上亮起的按键指示灯。在脑中不断问自己,倘若证实小念是她的孩子,她要不要告诉顾景墨呢?

    答案是否定的,孩子是她一个人的,就让他觉得孩子流了吧,这样就没人跟她抢了。

    她挺想看看顾景墨得知真相回想起他对小念态度,懊恼的模样。不过也仅限于想想,她才不会蠢到冒着失去小念的危险痛快一时。

    静谧的病房中,面色苍白的吕绮丽安静的躺在病床上,听到开门声,她望了眼把脸歪向一边。

    “妈,好点了没有?”

    对于母亲说完全不怨那是不可能,可现如今母亲遭到父亲背叛,弟弟前途未卜,她再不理不问,她怕生她养她的母亲会受不住崩溃。

    “你把小念带回来了?”

    “恩,李叔说小念跟我小时候长得很像,误认为她是我的女儿。”

    谷一冉语气平静,帮着母亲掖被角,余光一直盯着母亲的反应。母亲满是病容的脸有一瞬间僵硬,随后哼了声。

    “瘦了的人都有些共同点,眼睛大,鼻子挺,下巴尖。要说都有血缘关系,世界还不乱了套,净胡说八道。”吕绮丽说完,把被子向上拉了拉,遮挡住大半张脸。

    望着母亲这般,谷一冉已十分肯定心中的想法,沉默着没说话。

    吕绮丽不知道女儿在想什么悄悄回头,见女儿在专心削苹果叹息声,“我知道你一直不相信当年的孩子死了,妈今天最后一次告诉你,当时医生交给我时只剩下一口气,等我们把她送到急救室的时候孩子已气若游丝。当时医生也全力抢救了,最后她还是夭折了。”

    “那孩子是你亲手扔掉的,还是医生处理的?”

    “我······医生处理的。”

    “我知道了。”谷一冉把苹果切成片放在盘子中,送至母亲面前,“从今天开始我再也不会问那个孩子的问题,那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留下小念,你别再对她动其他心思。”

    谷一冉语气认真,脸上没有任何笑意。她知这般或许会激怒母亲,怕小念再次被丢掉,有些话还是要说清楚讲明白的。

    “我也有个要求,尽快找到她的父母把她送走。妈不想因为个孩子惹景墨生气。”

    “我会督促警察。”

    找到小念的父母是一回事,小念的父母肯不肯把她带走又是一回事。而且她还有很多疑问想问他们,母亲不愿意说,她也能通过别的途径知道。

    吕绮丽狐疑的看着情绪太过平静的女儿总觉得哪里不对,又一时琢磨不透。

    “景墨他······”

    “妈我跟他怎样发展,顺其自然就好,想多了,期望越大,到头来的结局会更难以接受。”

    母亲对顾景墨报的希望太大,谷一冉认为不能任其发展,提前打了预防针。

    “你凡是得往好的一面多想想,你这样的态度太消极。手机呢,给他打个电话,问他最近在忙什么,表示下关心。”

    “别搞得跟牛皮糖样惹人厌恶,我去问问医生今天还需要输液吧。”

    脑中浮现那条白皙好看的胳膊,谷一冉眼底不屑和鄙夷交织着,胸口微微发闷。忙着在女人身上耕耘呗,祝早日精尽人亡,她也好买鞭炮庆祝下。

    离开病房,谷一冉站在窗前,眺望远处,她借口出来也不过是不想谈论顾景墨的事,外面天色一点点暗下,她不想做个食言而肥的人,准备回去让王妈来陪母亲。

    刚迈开脚步,一脸慈祥的王妈出现在视线中。

    “你把小念自己放在家里?”

    担心小念,谷一冉没控制好情绪,语气略带责备。

    “不是,陶婶过来帮忙了,她在家。”谷一冉紧张小念王妈是看在眼里的,没把她的态度放在心上,笑着解释,“回去吧,先生在楼下等着你呢。”

    顾景墨回来了!谷一冉莫名紧张之余,有些不知所措,好似怕她刚发现的秘密会被的泄露出去样,脚步停在原地。考虑下去,还是不下去。

    “小念晚饭还没吃,念叨着等你回去一起。”

    王妈看得出谷一冉对顾景墨的排斥,适时出声。听到小念在等她,谷一冉不再迟疑快步跑下楼。

    她本想躲着点顾景墨,自己打车回去,谁知他的那辆车好死不死的就停在大厅门前,明明低调的辉腾被他这么霸气的停着,很是显眼。

    谷一冉收起偷偷摸摸的心思,轻咳声,直起身子,自觉的坐进后座。

    “副驾驶。”

    “副驾驶不安全。”

    顾景墨身上气场不对,谷一冉下意识拒绝,人也向车窗上靠了靠。以防顾景墨有动作,她可以及时逃掉。

    顾景墨扫了眼后视镜从她防备的眼神中洞悉她的想法,微微轻哼声轰了下后门驱车离开。

    车子开得不是很快,外面的黑色一点点蔓延开,怕小念等的急了,心焦催促顾景墨一声。

    “麻烦能不能把车子开快一些?”

    “着急去见谁?叶奕辰?”

    不说还好,谷一冉话刚一出口,顾景墨猛然踩了下刹车,她的身子直直向前撞了去,座椅撞的她脑袋嗡嗡直响。

    “我只是让你快一点,你发什么疯?”

    谷一冉揉着脑袋,狠狠瞪着纹丝不动坐在驾驶座上,双手握着方向盘,利眸半眯,紧绷着脸看着远方的顾景墨。

    “昨晚跟他在一起?”

    淡漠的声音好似来自遥远的地方,听在耳里有些不太真切。谷一冉蹙下眉觉得无力跟没事找茬的人辩解什么,抿唇一言不发的靠在后座椅上。

    她等同于默认的态度彻底激怒从温城赶回来的顾景墨,他砰的一下放下座椅,他的动作太过出其不意,谷一冉一点防备都没有,座椅狠狠压在她的双腿上。左腿还好,顶多是麻麻的,右腿有旧伤,疼的她龇牙咧嘴,眼泪霎时滚落。

    “顾景墨!”

    “不用你叫,我知道自己姓什么,叫什么!”顾景墨转过身,紧抿唇猿臂一伸,紧紧扣住她的下巴,冷冽的声音寒彻骨髓,“说昨晚跟谁在一起?”

    “跟谁在一起不用你管!”

    疼的牙齿打颤,谷一冉左右摇摆下头,眼神带着愤恨,这个男人占有欲她以前就知道有多强大,时隔多年对她这个失了婚的女人态度还这般。那只手臂又在眼前晃荡,谷一冉对着对着面色黑的不能再黑的男人勾出一抹妖娆的笑,“顾先生昨天与人度**,作为只出卖子宫的我来说,难道就没有权利去找个乐子?”

    “谷一冉我看你是欠收拾!”一字一顿的话语从齿缝中蹦出来,捏着她下巴的手越发用力,结实的身子一点点欺近。

    面对气场强大的男人,谷一冉眼底不可遏制的闪过抹害怕,最后还是不怕死的轻笑出声,“顾景墨,你不会还喜欢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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