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把将那个大妖的手臂拉住,问道:“你说什么?这就是金背大王?”

    那个大妖鄙夷的拜托我的手,低声说:“金背大王就是一张人皮袈裟。”

    我也自觉失礼,继续低声问:“谁会用人皮制作袈裟?”

    那大妖不屑的说:“古代一个隐入空门的恶僧所为,用一百单八张人肚皮缝制而成,这袈裟阴气太重,日久成精,因为常被披在背部,所以自号金背。”

    我又问,他没有人形?

    那大妖说道:“像这种级别的人物,不屑于用人形现世了。”

    我继续又问,那大妖已经懒得搭理我了。

    我听到帐篷里的哭声,急忙抽身闪进帐篷,见花溅春越哭声音越大,急忙走到她跟前。玄真正在宽慰花溅春说,花童没了,可以再练。

    只听花溅春抽泣说,再练,再练的就不是这三个了,我天天晚上在花瓶里给他们讲故事,哄他们睡觉,和他们聊心事,现在他们都没了,这不和死了一样吗?

    我恍然大悟,原来花溅春的瓶子里,不但住着自己,还住着三个花童,每天要给他们讲故事,还要聊天,怪不得花溅春心情不好就钻进那瓶子呢。

    花溅春又抽泣道,他们很单纯,什么也不懂,就知道傻兮兮的笑,现在怎么办?

    看见心爱的女人伤心成这样,我于心何忍?

    只见帐篷外面,人皮袈裟无口自语:“你们起来吧,事情怎么样了?”

    血洗甲站起身来,凑到漂浮在两米高空中的人皮袈裟旁,小声嘀咕着什么。

    花溅春在帐篷里,好像又想起了她和花童的欢乐时光,哇的一声哭高了。

    人皮袈裟浮在空中,无口发声说:“是何人在此啼哭。”

    花溅春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见外面有声音在问,忽的站起身来,要出去,我一把将她按在椅子上,心想,玩命也不该你去玩。

    我也急了眼,几步抢出帐篷,索性赌一把命,至少我这么死了,花溅春还能为我流几滴眼泪,如此窝囊的苟且偷生,意义何在?

    抢出帐篷后,我立住脚,对着空中那块破布说:“金背大王,听我慢慢说,我是图南观的妖道梁葫芦,得知斑鸠山不日将众妖云集,就在此间开了一家贴饼子熬鱼店,一来呢,想尽尽地主之谊,为同行们服务服务,二来呢想来开开眼界,长长见识。你们所谓的什么宝物,我是不敢奢望染指的。就在今天一早,你的手下血洗甲,掳走了我饭店的大厨,袁大壮父女。我的朋友花溅春和血洗甲有所争执,被血洗甲破了三花镇元局。以致于花童无故丢失,她本又是蒲柳弱质,想起与花童的点点滴滴,因此哭泣,还望金背大王予以做主。”

    血洗甲朝我吼道:“放肆!你知道你在和谁说话?”

    只见漂浮在半空的人皮袈裟,发声道:“血洗甲,给你说过多少次了?说话要注意身份,和个小妖道,大呼小叫,把他吓坏了,你露脸?”

    血洗甲唯唯诺诺,重新跪下,口里说道:“末将谨遵教诲。”

    人皮袈裟又对我说道:“小小年纪,还有几分胆气,既然同是妖界人物,来这里开饭店长见识,又是些小冲突,那我就责令血洗甲还你们花童就是。”

    又对血洗甲说:“还不快把人家的什么花童还给他们?”

    我心里一阵欣喜,真是应了那句话,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这妖王虽然现身之时,带着几分恐怖,但毕竟不失为大家风范,不与我们一般见识,也不枉来此一趟。

    血洗甲跪在地上应道:“领命。”

    哪知人皮袈裟又对血洗甲说道:“还了人家花童后,咱自家订下的规矩不能坏,凡是不请而近我两丈之内者,又无故高语,斩断四肢,养在妖坛之内,以供我这几日饮食炼化。”

    我一听急了,什么?没事接近人皮袈裟两丈之内,高声说话的,要被斩断四肢,养在坛子里,还要被炼化吃掉?这什么逻辑。我不由自主的往后退,心里默念咒语,我要变个游隼飞出去,先逃了再说。游隼是飞的最快的,本想变个白鹤,忽然意识到,白鹤起飞还得助跑,干脆来个快的。

    原来这人皮袈裟,将杀人断肢也说的这么随和,万不能因其随和的外表,误认为是好人,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君,而且还不需要自己动手。

    游隼我是变好了,一张网不知从哪里盖了下来,还没张开翅膀就被血洗甲使了个小法术扣在了地下。

    血洗甲上前抓住我变得游隼,先抓住了翅膀,我乱扑腾,他想拢住我的另一只翅膀,然后两腕一较劲,给我折断翅膀,但我只顾蹬爪子乱踢。我瞥见帐篷里的人此时全部冲了出来,黄皮大王、种尸道人和无涯在偷偷的笑。

    血洗甲刚把我抓住,人皮袈裟又对血洗甲说:“这小子还会变化之术?也难为他了,把刚才那啼哭的女孩,也抓来,一并斩断四肢,给我凑个男女水陆全席,等我吃完他们后,你记得还人家的花童。”

    血洗甲一听,没顾得上折我翅膀,应声道:“属下领命。”就抬头在人群里找花溅春,此时大家已经从帐篷里冲了出来,站在一起,正要摩拳擦掌,赌一把。

    我把眼睛一闭,心道完了完了。要是让我看到花溅春断胳膊断腿,还不如先死了算了,怎么死不是一死,我干脆再变个大象,先撑开血洗甲的手掌再说。这人皮袈裟简直是个嗜血成性的魔王,没有一点人情味,说这些话时就和亲切的聊家常一样。

    我还没念完咒语,就在这紧急关头,人群里有个女声喊道:“且慢!”

    我睁眼一瞧,竟然是花未影。

    只见花未影对人皮袈裟说道:“金背大王,我有几句话想对您耳语,不知当否?”

    金背大王好像认识花未影,说道:“附耳过来吧。”

    花未影就上前对金背大王耳语了几句。

    奇迹发生了,金背大王竟然说道:“既然是这样的话,我就卖个面子。”

    因此吩咐血洗甲说:“把那小妖道放了吧,也饶过那女子,将花童还与她罢。”

    血洗甲晃了晃脑袋,虽然不是很情愿,但主命难违,一下子将我掼在了地上。我立即恢复了真身。坐在地上,想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只见血洗甲,念动咒语,有三只大甲壳虫——独角仙,从地里钻了上来,每一只都有脸盆大小,每一只的背部都绑着一个花童。花童灰头土脸。花溅春三花镇元局花朵底部枝茎就是被这三只大甲壳虫咬断的,咬断后,三个花童就哭了,可能甲壳虫还对花童用了咒语,以至于花童跳入土中不见了,原来已被三个大甲壳虫缚绑在土壤之下。

    血洗甲轻轻一吹,三个花童身上的绳索立即断了,花童跳下甲虫背部,一路哭着跑到花溅春怀里,都只有拳头般大小,花溅春抱在怀里,四个相拥而泣。

    人生恩惠最大,莫过于救命。这花未影虽然和花溅春一见面,就不知道为什么闹了别扭,但的确是她救了我俩。救命之恩,岂能连个招呼也不打。我急忙上前对花未影说:“谢谢你,救了我们。”

    没想到花未影一脸冷峻,淡淡的说:“和你无关。”

    说完就走了。

    难道只为了救花溅春,捎带着我,而且花未影哪里来的这么大能量,竟然耳语两句,就让这手段残忍暴虐的金背王团队放人。着实令人费解。

    我凑到花溅春面前,此时她已经不哭了,花童也都在她袖子里睡着了。花溅春一见到我,只说了一句话:“你傻啊!”

    然后就离开了,看得出来,她有些小感动。

    死里逃生,心中五味杂陈,我急忙召集老鼠王玄真李小赞开紧急会议,坐在帐篷里,我直抒胸臆:“这地方真不适合咱们呆,不是我胆小怕事,刚才你们也看到了。大家怎么看?”

    众人一时没了言语。

    过了许久,玄真才说道,那咱不用讨论了,走吧。有命才能赚钱赚妖丹,命都没了,拿什么赚?

    老鼠王和李小赞也点点头。尤其老鼠王,虽然心有不甘,但刚才发生的一幕,余惊未了,要是再来这么一出,指不定谁倒霉,打又打不过,那些人说翻脸就翻脸,一点底线都没有。

    老鼠王说道:“好吧,都把人叫进来,传达这么个意思,收拾一下咱走!”

    我说道:“你们先走,这些帐篷什么的,不要了,你们也甭收拾了,我和花溅春留下来,到花未影那里再求个情,放了种不扁父女,我带他们一块离开这里躲避几时,等风头过去了,他们把事办完了,我再送他们回来。”

    李小赞道:“我和玄真一块留下吧。”

    我正要说话,没想到,帐篷地面上,赫然开出了一朵花,花一下子盛开了,里面坐着的却不是花溅春,正是花未影。

    难道花未影这是来劝我们入伙的?刚才还不搭理我呢,此刻却突然造访,我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而且是不告而入,我们正在开紧急会议呢。

    没想到花未影开口说道:“你们刚才的谈话我都听到了,谁也别想走,谁要是走了,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我会立即让人皮袈裟掐死你们,想见识一下妖王手段的话,你们就走好了。”

    说完,花朵重新合上,在地上杳然不见。

    玄真仰天叹了一句:“上贼船容易,下贼船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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