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要在两年时间内,游历一遍全华夏的美食圈,所以王佳琪并不能每个地方都去一遍,出门之前,她勾划了几个地方,这些地方都是对某个菜系比较有代表性的,这样可以让她领略到一个菜系内最精粹的地方。

    而她的第一站,就是徽州黄山。

    她不是第一次出门了,可是等到这次真的要远离梁溪,她又有些忐忑,不过她已经坐上了前往徽州的汽车,为此,她必须要坐上六七个小时的车,才能到达目的地。

    王佳琪选择做汽车,不选飞机、动车,其根本原因就是她的师傅古名泉要她带上游龙刀一块儿游历,这可就害苦了她,那意味着她今后游历的两年内都必须带着管制刀具,不能上任何监管严厉的机场、火车站。

    她在心底叹了口气,出发之前,林虎曾经说过他要跟她一块去,但是王佳琪觉得带上林虎也不管用,她出门游历又不是去享受的,带个人去贴身保护,有些多此一举,就让林虎在公司里安心地做着安全组组长。

    下了大巴,她叫来一个的士司机,直奔目的地。

    古名泉曾经建议她,出去了可以先去一趟黄山,这里是徽菜的大本营,并且,这里有一个他的老朋友,古名泉希望王佳琪能代替他拜访一下这位老朋友,所以王佳琪现在要去见的,是古名泉曾经游历时,碰到的一个徽菜厨子,李顺义。

    据她师傅所讲,这位大厨年轻时,就将所有徽菜的技巧都烂熟于心了,那时的他就已经是徽州的一流厨师,如果李顺义没有将日子活到狗上去的话,那他现在应该和古名泉一样都是烹饪大师。

    说是这么说的,可是王佳琪却从没听过华夏有这么一位烹饪大师,她不是两年前那个对美食界一窍不通的人,对于华夏有哪些烹饪大师,她都有一定的了解,烹饪大师对于厨师而言,算是顶级厨师之上的境界,又包含着厨艺界的最高荣誉,所以能被说成是烹饪大师的厨子,肯定不会默默无闻。

    听古名泉这么一讲,王佳琪就对这位大师来了兴趣,她倒是很想见识一下这位烹饪大师的水平。

    不过等到她见到了真人之后,就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找错人了。

    眼前的这位老人,穿着早已过时了的绿色工装,脚上也是一双黑布鞋,脸上皱纹纵横深刻,整个人的气质就像是个从地里回来的老农民,质朴平凡到了极点,而他手上拿着带着颗粒泥土的大蒜,也让他的这个形象更为符合他的气质。

    王佳琪知道自己不能以貌取人,可是她现在真的很有一种感觉,“我只是路过打酱油的而已。”她心中这么想着,可是嘴上还是问了问,“请问你是□□么?”

    “什么大师?”李顺义皱着眉看着她,满脸茫然。

    她心中一噔,难不成古名泉给的地址真的给错了,不过她还没死心,“就是李顺义,李师傅。”

    “哦,你找我啊,那直接叫名字得了,说什么大师啊,我听着觉得怪文化人的。”他根本就不觉得自己符合大师这个称呼,“小姑娘,你找我有什么事情?是来找我办红白事的?”

    真的是他?

    给的地址没错,人名也没错,那应该就是了,既然如此,那就是她要找的人了,虽然她心中依然有些落差,但是自己师傅认识的人,那就肯定有称得上是大师的实力,“不是,不是,是我师傅,古名泉要我来拜访您的。”至于李顺义口中的红白事,她没有过问,这听起来就觉得李顺义是个不务正业,专门替人办红白事的。

    “古名泉,哎,原来是那个老小子啊!我当是谁呢,没想到他这么个马大哈也收了徒弟。”李顺义说着说着就将古名泉的缺点当着人家徒弟的面说了出来,不过这可不是在贬低古名泉,正相反,这表明了两个人的关系极好,好到可以互相拆台了。

    王佳琪记得,自己师傅说李顺义是臭美自恋到了极点,那时他跟李顺义出门,李顺义都要连续照好几遍镜子,就连人在外头,也要掏出小镜子照照,可现在,她看到的李顺义是个手中拿着带土的大蒜,头发也没有打理过的老农民,所以她见到李顺义之初,才会那么怀疑自己找错人了。

    既然是自己朋友的徒弟,那李顺义没理由继续让人呆在外头说话,他让王佳琪跟着自己一块进了院子。

    李顺义的家在黄山的一块郊区内,所以可以住着这样带院子的小楼。刚进院子,她就看到了那一排排的菜地,院子内仅有的树,也是很普通的柿子树,这个院子内根本就没有观赏类的植物,满院子全是丝瓜、青菜、白菜一类的农作物。

    在快进门时,她看到了一个泡沫箱中的泥土有着明显的翻痕松动,再一对比李顺义手上的大蒜,正好是这泥土坑洞的大小。

    王佳琪看了眼李顺义手上的打算时,却正好瞥到了李顺义的手,这双手粗糙,布满了茧子,不懂的人,乍一看会以为这就是普通老农民的手,可是由她这个内行人来看,李顺义手的虎口处茧子最厚,手掌之处的茧子均匀分布在弯曲面,另外,他的手指中部到指尖的位置还能看到各种细长的疤痕。

    这一切都证明了,李顺义就是个厨子,而且厨龄不低。

    随后,她和李顺义对厨艺的交流,更是让她明白了,这个老农民样子的老人,绝对有不下于自己师傅古名泉的实力,可是这样的一个烹饪大师,为什么会躲在一个地方默默无闻?

    “人都是会变的,我就觉得自己现在过得很好,有鱼有肉还有菜,生活自给自足。”王佳琪问起他为什么会跟自己师傅说的不一样,李顺义就这么回答的。

    能让一个注重外貌的人,变成一个朴实种地的农民,这份改变所需要的动力一定很大,王佳琪并没有再问为什么,每个人都有心中的秘密,就像她自己身上有系统一样,她不会追根到底。

    李顺义是个看得很开的人,他对于过去的事并不会隐瞒,如果王佳琪问起,他就会说说,不过王佳琪既然没问,他也不会做多余的解释。

    ……

    两人谈得兴起,越了解,李顺义对古名泉的这个徒弟越是佩服,能在这个年纪就有这份见识,还能做出出门游历决定的厨子,现在已经很少见了,而且她本身对菜肴的理解,有着独特的构思,难怪老古那小子会把游龙刀传给一个姑娘呢,看来他是将跟张家比试的想法寄托在了王佳琪身上了,想到这里,他不禁觉得自己的侄孙与这个小姑娘比,还是差了一丝火候。

    王佳琪和李顺义聊着对于淮扬菜的理解,正感觉自己可以从前辈这里获得更多的知识时,李顺义的手机来了条短信。

    “哎,真不好意思,佳琪,现在不能跟你聊下去了,等下我还有个喜宴要去做。”李顺义抱歉地说着。

    王佳琪觉得有些可惜,只跟李顺义说到这里,“没关系,您去忙好了,就是有些可惜今天不能看到您的手艺了。”她可惜地说了一句。

    “嗨,想见识我的手艺,这还不容易么!你就跟我一块儿去喜宴吧。”

    她瞪大了眼睛,难不成李顺义不是做主持之类的活儿?不过在想到红白事上除了主持,还有一个不可缺少的伙计,厨师。

    她顿时觉得自己二了,还好刚刚没有把自己钻牛角尖的话说给李顺义听,“谢谢啊,李老。”

    ……

    李顺义接红白喜事,是从一款app上接的,看着李顺义熟练地操作着智能手机上的软件,她突然又觉得自己似乎在北极看到了企鹅一样神奇,这么潮这么有时髦值的事情,放在李顺义身上,竟然有一种诡异的和谐感。

    本来,李顺义只要直接坐上喜宴方安排的专车就能去的,可是现在他们却还要等另外一人过来。

    就见远处一个潮派范儿十足,穿着嘻哈裤,白t恤的小年轻走了过来。

    “这不会就是李老的侄孙吧?”她心中想着。

    “怎么来得这么晚?”李顺义倒是没有责怪的意思。

    “哈哈,刚才跟同学玩了一局文明5,时间没收住。”他解释了下迟来的原因,之后又注意到了站在一旁的王佳琪,“诶,这位?”

    “这是王佳琪,我一个老朋友的徒弟。”

    “哦,幸会幸会,我叫李鑫河。”李鑫河笑着对她说道。

    不知怎么的,王佳琪觉得这个李鑫河对她有种莫名的兴致,有李顺义在场,她也不担心李鑫河会做什么,“你好。”

    一行三人,就被办喜事那家人的专车接到了一个村子。

    本来,王佳琪觉得去那个办喜事的地方也就一会会儿的功夫,可是车子走了半个小时,都没到目的地,她这才明白,接李顺义去烧喜宴的地方,估计很远。

    果然,他们的车子到了濉溪的一个村子里。

    王佳琪根本就没听说过濉溪这么个地方,也只能跟着李顺义他们走了。

    办喜宴的这家人看起来很急,见到李顺义到了,立马就把人接到了厨房,而一边的李鑫河也帮着李顺义下手,加块做菜速度。

    “李老,我帮你切个菜。”王佳琪觉得自己站在一边看着不是个事儿,她虽然是来见识李顺义的手艺的,可是不代表能作壁上观,只等菜做好了品尝。

    李顺义点了点头,示意她将一边的菜切好了放盆子里。

    本来,她切菜只是为了帮忙,以及体验一下农村喜宴的新鲜感,可是在看到李鑫河挑衅地将自己切好的一大盘菜故意在她面前展示时,她终于知道李鑫河最初为什么对她有兴致了,原来是将她当对手了。

    李鑫河也的确如她所猜测的那般,他知道了王佳琪是古名泉的徒弟之后,就有了想要比试的心,他想知道,这个看起来跟他差不多年纪的人,到底是个什么水平,另外,他还想知道,为什么那个人会说能做他对手的,只有王佳琪。

    被挑衅了的王佳琪,觉得比不比都无所谓,不过在看到李鑫河的刀工以及切菜的速度时,也不自觉地起了争胜的心。

    这样的结果,就是两人比得不可开交,将所有的菜都切完了,都没有比出个所以然来,不过这样,可就让李顺义得了利,他正愁来不及呢。

    由于农村的红白事做的是流水席,所以通常是大锅烧的,但是有些菜却是例外,只能一份份的做,而李顺义交给王佳琪和李鑫河去做的这道菜,正是其中一种。

    干锅稻香竹鼠,这道菜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徽菜,也不是徽州菜,实在要说,就只能说是农家菜了,李顺义并没有将做法告诉两人,实际上也是存着想考量二人厨艺水平的想法。

    李鑫河和王佳琪的水平,都是高级厨师,可是因为他本人经常跟着李顺义去做红白事的厨师,在流水席的场合,又有绝对的速度,还没等王佳琪将一半的菜肴做完,李鑫河就已经完成了所有的份额。

    在看到王佳琪还在慢吞吞地烧着火,他就觉得王佳琪的实力也不过如此。

    喜宴上的菜肴并不需要立马上桌,菜肴都是几十份全部烧完才上桌的,尤其是这干锅稻香竹鼠,上桌时带着干锅,不需要考虑菜肴会冷。

    “爷爷,你那个老朋友的徒弟,实力估计还不如我呢。”他做完了菜肴,跟李顺义说着。

    “你啊,真要改改自大的毛病,上次那人给你的教训,你还没明白么?”看着李鑫河这么轻易地就判定王佳琪的实力,李顺义心中无奈,他的这个侄孙,从小被他带着,相当于自己的孙子了,而李鑫河的厨艺也是由李顺义手把手教的,直到现在,已经有了高级的水准,虽然自己侄孙的天赋和实力不错,可是怎么都比不上那些妖孽,上次那个张家的人,就给了他一个教训。

    “切,我是比不过那人,可是比这王佳琪,还是绰绰有余的,连简单的流水席都做得这么慢。”他们做流水席的,手脚就是要快,而且不仅要速度,还要保证质量,能做到这一点的厨师,少之又少,而他自己恰好是能做到这一点的人之一。

    “真的那么简单?”今天,他让王佳琪一起搭把手,不仅是为了看看实力,还是要她帮着削了李鑫河的那份傲气,有傲气是好事,但是太傲了,可就变成目中无人了。

    “什么意思?爷爷。”他下意识地感觉到爷爷对他的不看好,难不成他真的还不及那个动作慢得就像乌龟一样的王佳琪?

    “等你们的菜上了桌,看宾客们怎么评价就知道了。”

    李顺义没有完全说清楚,只是为了让李鑫河自己明白自己与人家的差距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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