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回道貌毒夫

    颖川郡大道

    王世轩茕茕孑立般行走在这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看着喜笑颜开、提儿挈女的百姓,他的思绪又一次陷入了低落的泥沼之中。

    这种人伦之乐,是王世轩此等修道之人不敢奢求的。自幼被师父收养在无为观中,从未享受过父母在旁的温馨惬意。虽然师父对自己严厉异常,但也是极尽慈爱的。在他的内心深处,早已将师父东方白虎认作了父亲。性格内敛的他,从来都是羞于表达,可自从师父将元神封印之后,自己内心那引以为傲,或者说对师父如严父般依恋的心态也瞬间崩溃。而今自己已经接近而立之年,在饱经患难之后,内心的柔软也荡然无存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无比坚韧的决绝。然而,师父元神封印后对他的的种种思念,却时不时间歇地爆发出来。

    自己已经成了丧家之犬,像一只孤魂野鬼飘荡在这冰冷的天地之间。他心底的挣扎又一次泛滥开来,想起天玄宗、想起无为观,他的内心一阵悲切!

    “都给我闪开!闪开!”一声暴喝,将王世轩从思绪中惊醒。一阵阵铜锣声霎时间响起,随着一声声响亮的吆喝声,再抬头时,只见一队浩浩荡荡的人群向这边开来。

    那是一只威严无比的队伍,前有回避牌、肃静牌开道,后有官衔牌殿后。在最后处,一众手持木棍的公人大声吆喝着。

    王世轩定睛一看,那官衔牌上赫然写着:“颖川郡郡守罗!”他心内一阵厌烦,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他正欲迎头而去,却发现在两边的人群中,突然冲出了一个身着孝服的妇人。那妇人不顾士兵们的阻拦,一边嚎叫着一边捶打着士兵们的身体。突遇变故,一顶硕大的轿子已经停住了,轿夫们随着一声“落轿!”的命令,将轿子稳稳地放在了地上。

    轿旁一个贼眉鼠眼的干瘦男子捋着两绺鼠须,冷冷地看着这个拼命撕扯的妇人:“大胆刁妇,竟敢冲撞大人,你该当何罪?”

    “你这个罗布仁的狗腿子!我跟你拼了……”那妇人哭喊着,冲向了那个干瘦的男子。那男子嘿嘿一笑,向两边的士兵使了一个颜色,那些虎背熊腰的士兵们瞬间就将弱小的妇人死死地按在了地上。那妇人哭喊的声音更大了,她的声音在连续的嘶喊下已经变得十分沙哑。可是即使如此,她也没有放弃反抗,一双手在地上死死地支撑着想要摆脱士兵们的控制。可是,她毕竟是一个弱小的妇人,最终她还是被士兵们按得不能动弹,可嘴里却停不下那如巨浪般袭来的咒骂。

    “大胆!罗安,蒙圣上恩泽,命我罗布仁做这颍川郡郡守。责任可谓重大,我代圣上司牧一方,百姓有冤情,我岂能视而不见?快传那妇人,不得有误!”几句话说得正气凛然,围观的百姓情不自禁地齐齐叫了一声好。

    那罗安岂敢怠慢?可是他的脸上却回荡过一丝难以名状的尴尬。而一直义正辞严的罗布仁却没有察觉到这种稍纵即逝的尴尬。罗安无奈之下,匆忙命令手下士兵将那妇人押到了郡守罗布仁面前。罗布仁定睛一看,脸色微微一变,但旋即恢复了常态。他故作和蔼地对那身穿孝服的妇人说道“这位大嫂,你有何冤情?尽可对本官道来!”说完,脸上浮现出一种神圣不可侵犯的神色。

    “呸!你个人面兽心、道貌岸然的狗官!还在这里惺惺作态!你这狗官,你不得好死……”那孝服妇人看到罗布仁的嘴脸,忍不住破口大骂。

    此言一出,原本在旁围观,叫好声响成一片的百姓们不禁哑然失色了。那窃窃私议的声音刹那间弥漫开来。

    那罗布仁听到那妇人对自己的叫骂声,眼睛中立刻现出了一股阴鸷的杀气。他十分不悦地说道:“大嫂,本官好心为你申冤,你如何要咒骂本官?是受了何人指使?”

    “受何人指使?你心里清楚!你对我做过什么?你敢对这颖川郡的百姓们说吗?”那白衣妇人的一席话问得罗布仁哑口无言。

    那干瘦的罗安目睹着眼前的一幕,心知主人的丑事恐怕要在今日公布于众在此时对那妇人呵斥道:“你个刁妇,你竟敢在此祸乱人心!你到底是何居心?你想玷污罗大人清白的名声吗?我告诉你,你这是痴心妄想!”罗安色厉内荏的一番话令百姓们都不禁有些怀疑了,他们交头接耳地议论着,刚才叫好的人群马上陷入了纷纷的猜测之中。

    “你这条狗!你狗仗人势,还威风什么?你们这对狗主仆,干了那些见不得人事,还想隐瞒吗?”那妇人用手指着罗布仁,恨恨地说道。

    罗布仁的脸已经阴沉的乌云密布一般,他咳嗽一声,罗安已经会意了。罗安一声吩咐,那原本押解妇人的士兵,架起那妇人就往这仪仗队伍的后面走去。那妇人大声呼喊着:“狗官!你答应为我丈夫申冤,我才委身于你。可你事后竟然还想杀我灭口,幸亏我侥幸逃脱,之后你还把我丈夫活活地打死。你这个丧心病狂的狗官,你不得好死……”

    这一番话,仿佛一声巨大的响雷,瞬间就在人群中炸开。那些百姓们突然间爆发出一阵阵雷鸣般的呐喊:“今天必须说个明白!罗大人,你要给我们一个交待!”

    罗布仁看到汹汹的百姓,一时间感到今日之事已十分棘手。他故作悲伤地说道:“乡亲们,我罗布仁自从担任这颖川郡郡守以来,一直战战兢兢、广施仁政,这五年来,我对乡亲们如何?你们大家心里都很清楚。可是朝廷之中一直有人嫉妒我的政绩,他们四处散布谣言,恶意重伤我的官声。想不到今日竟然跑到我的治下中伤我,这敌人的心思也太歹毒了!叫布仁如何应对啊?”说到这里,眼睛竟然湿润了。

    他如此动情地说了这番话,竟让围观在侧的百姓产生了动摇。一些百姓高声喊道:“罗大人,我们相信你!”其中为首的一个高个儿的汉子更是激动地喊道:“罗大人,咱们颍川郡百姓信得过您!您在颍川郡的这五年,对我们轻徭薄赋,简直是爱民如子。敌人的这些伎俩,骗不了我们!”说着,对那身穿孝服的妇人骂道:“你这**的女人,想败坏罗大人的名声,今日不能饶了你!”

    他的一番喊喝,倒也鼓动了不少的百姓。一群百姓齐声高喊:“对!杀了这个女人!不能中了敌人的离间计!”“对!罗大人是好官,这五年来咱颍川郡风调雨顺、年年丰收就是最好的明证!千万不能上了这个女人的当!”

    罗布仁看到眼前此景,心下甚喜,可他又强自按耐住这种兴奋,淡淡地说:“只要乡亲们支持我,我罗布仁死而无憾,些许的诬陷冤枉,又算得了什么?”

    那一旁的罗安也是满脸堆笑,对着那欢呼的人群一顿拱手,笑着说道:“乡亲们,谢谢大家了,还请大家把道路让开,罗大人要回府了!”

    那原本堵塞的人群顿时有一半都闪向了一边,可是始终有一半的百姓脸上依旧露出狐疑的神色。罗安看到那些百姓的神色,顿时高声喊道:“怎么?你们对大人还有怀疑吗?为什么不闪开?”

    “大家不要信他们的话!他罗布仁就是一对人面兽心的狗主仆,他们干得就是伤天害理的事!我一个柔弱的女子能受什么人指使?又能有什么阴谋?我已经被他糟蹋过了,早已经是残花败柳了!所以在今天,我一定要让他现出原形,我要让他身败名裂……”那身穿孝服的妇人此时见形势对自己十分不利,如果再不拼死一搏,那今天不但不能明冤昭雪,还会被罗布仁杀了灭口。于是,她再也无所顾忌,向着那些仍然抱有怀疑态度的百姓大声喊道:“乡亲们,他奸污我的时候,我看得十分清楚,他的左边大腿上有一个铜钱大小的红痣。如果你们不相信,就让他脱了裤子,让大家来验证……”那妇人已经声嘶力竭了,可是仍然在罗安上前堵住她嘴的前一秒说完了实情。

    人群中不禁一阵大哗,那些原本沉默狐疑的百姓顿时聒噪起来。“哦?一个女子连自己的清白都不在乎了,只为了指证凶手!这件事也不能不信啊!”“对!如果罗大人真的是清白的,又有什么可畏惧的?脱了裤子,大家一验就知道了!”

    “放肆!罗大人是什么身份?能……能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脱下裤子吗?你们这是……这是亵渎朝廷命官!你们该当何罪?”罗安此时分明已经心虚无比,却强作镇定。

    罗布仁的脸色也是极为尴尬,在百姓们群情激昂的呐喊声中。他已经乱了方寸,可是今日之事即将败露,如果再不想出对策,自己就将身败名裂。五年来所筹谋的大事将付诸东流,想到这里,他牙关一咬,高声道:“本官绝不可能为了证明自己一己清白而藐视我天朝法度!来人!将这妖言惑众的妇人给我押回郡守府!”

    “是!”几名士兵领命之后,就要上前押走此时已泪流满面,不断嘶喊的妇人。

    “住手!”王世轩的一声厉喝,惊退了那几名虎背熊腰的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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