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青离瞧着眼窝深陷,面色憔悴的赵子霈,心下却尽是心酸。兜兜转转,依旧回到了最初,只是当年兵变的时候却是他决意想要舍弃自己的时候,而今却成了生死相随。

    “你是我的夫君,是我腹中孩子的父亲,我不会再离开你。”莫青离再不迟疑,坚定地端看着更显动容的他。

    赵子霈将她护在自己的胸口,整个世界似乎就只剩了他们二人:“以前是我不舍得放你,可是如今我却不想你再回来,你可晓得,这番你既回来了,便再也出不去了。”

    此番若是赵子霈赢了,自是不会再容她离开,若是时运不济败给了赵子恒,更是没得命在。

    这个道理他懂,天下人懂,她,亦懂,却见她莞尔一笑,浑然不觉早已身陷泥潭之中:“我既来了,便没想过再出去。”

    “好”,赵子霈解下御风的披风,牵着她的手一步步再次登上了城头,“你我祸福与共,共佑苍生。”

    莫青离回眸巧笑,直让这硝烟弥漫的天空也闪烁着夺目的光华。城下人头攒动,寒光戳戳,赵子霈携着一代宠妃傲立在睿宫的城头,龙章凤姿,风华绝代。

    暮色降临,城头上卷起了狂风,赵子霈虽然只拥兵五千,却个个是精英强将,又凭借着睿宫几百年来固守的宫殿,自是固若金汤。

    赵子恒连续发动了两次进攻皆无功而返,又逢暴雨倾盆,无奈之下只得退兵扎营。

    瓢泼大雨陡然而至,冲刷着一切的人事,扬起的大片尘灰,似是在哭诉着一场即将到来的杀戮。

    龙阳殿里二人相依相偎,彼此探寻着前世今生陌生又熟悉的慰藉,赵子霈执了她的手,放至自己生出胡渣的嘴边:“看来你已经恢复了,那云若谦也凶多吉少了吧。”

    莫青离面色一冷,不着痕迹得抽回了手道:“你知道云若谦的事?”

    这般明显的举动赵子霈又岂会感觉不出?只心里想着有些东西一旦碎了,即便再是精心修复,也回不到从前了。

    但见皇帝无奈一笑,叹道:“当日朕为了追查月贵嫔还有你母亲的死因,一路查到了‘雅致居’,曾听雅致居的花老板说起过此事,只是我觉着那花老板一身的妖气,自是不屑与之为伍,只没想到树欲静而风不止,终归还是有人受不住诱惑的。”

    赵子霈并未明说,莫青离的心中却是再明白不过的。将军府中,王禹君的尸身安静又祥和得躺在曾经的绣榻之上,若那冥王栖身的云若谦安好,又哪会眼睁睁看王禹君命丧黄泉?这么一想来,那云若谦也该是凶多吉少了。

    原来赵子霈也曾面临着诱惑,只是他最后依旧选择了浩浩正道,依旧选择了黎明百姓,或许作为皇帝,他终是不负苍生的吧。

    “对不起,是我误会了你。”她抱着他的颈子呢喃,主动探着身子吻上了他冰冷的唇。

    赵子霈只觉得这一个久违的吻却是火一样的热,积压了多日的情绪勃然释放,堪比那突如其来的骤雨狂风。

    快\意一波一波地袭来,心一点一点地沉醉,风吹灭了那摇曳的烛火,室内唯剩了男女畅快而又苦涩的呻吟。

    待那最后一丝的迷离也逐渐开始清醒,莫青离只觉得前所未有的安宁,原来人当真唯有一心,只那心放开了,才是幸福的滋味。

    适才动作有些过猛,竟是将那皇帝御用的白玉冰雕枕也是移动了位置,一方绣帕露了出来,正好落在莫青离的手边。

    “咦,这是哪宫娘娘的贴身之物?”莫青离调皮地诘问一声,隐隐带着酸酸的醋意。

    赵子霈却是有些愧疚,从身后抱着肤若凝脂的莫青离,小声解释道:“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你姐姐莫青衣的时候她掉下的,只为了那最初的执念,我才最终狠了心舍下了你,以后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他的语气像是一个做错了事的小孩子,迫切地希望得到大人的原谅一样。莫青离反复地瞧着那绣帕一角含苞待放的一朵白色的连,却是蕴了泪:“就这么一样东西,你竟还留着么?”

    赵子霈以为她是触景伤情,匆匆从她手里夺过了绣帕朝那地上的角落里一扔,却因为绣帕太轻,终究不曾仍远,依旧在她目所能及的地方。

    “都是我不好,以后我只有一个你,再也没有三宫六院,再也没有莫青衣,可好?”赵子霈扳转着她的身子,让她与自己相对而卧。

    莫青离忍下眼中汹涌的泪意,抬眸看着满含着期待的他,乖顺得点了点头:“好。”

    雨停了,寝殿内终于安静了下来,帝妃相拥相依,沉沉地睡去,却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惊醒,赵子霈示意莫青离不要起身,又轻拍了几下算是安抚,才匆匆的起身穿上了帝王专用的金色的甲胄。

    莫青离也跟着起了来,捡起被遗弃在角落里的绣帕,怔怔的落下了泪来,原来一开始就错了,原来当真是月老牵错了绳。

    一见皇帝出了殿,卫承德便抢先一步道:“皇上,叛军已经攻下了城门,转眼便要到后宫来了。”

    “怎么回事?”赵子霈皱眉,负手快步朝那皇帝早朝的御极殿行去。

    卫承德紧紧地跟在其后,一步不敢延误:“是宫里人趁夜开了城门,是以叛军轻而易举不声不响得便进了宫来。”

    赵子霈霸气侧露,踩着四方靴直走那白玉石阶:“果然还是家贼难防,这么一来也好,朕叫他有来无回。”

    御极殿里空无一人,却亮着一百零八盏长明的宫灯,赵子霈再一次威武地登上那金龙御座,却早已不见了往日的温文尔雅、君子之风,取而代之的而是一代帝王的大将风范。

    “裴老将军可有消息?”赵子霈俯视着殿上的一切。

    卫承德无奈地摇了摇头,却是一字未答。

    裴显乃是名将老臣,已于先帝殡天的时候起便告老还乡,只是他的威望犹在,赵子霈自小拜其为师,自是信得过他的为人,此番密函令其重整旧部,回京讨伐逆贼,匡扶社稷,算算时日,最快也得要两日之后方能等到援兵。

    却不想赵子恒却是提前发难,而今也只能虚与委蛇,争取时间了。

    只这一晃神间,赵子恒已是带了数百余人闯了进来,空旷的大殿之上瞬间挤满了人。

    “你终于来了,朕已经等了你多时。”赵子霈不怒自威,天子威严显现无疑。

    赵子恒终究还是有所忌惮,左右环顾了四周,确定四下无人才仰头笑道:“赵子霈,休要故弄玄虚,你所依仗的五千御林军早已全军覆没,如今这睿宫之中到处都是本王的人,你还有何能耐尽管使出来。”

    皇帝但笑不语,卫承德却是看不惯他这等嚣张的气焰,当即拂尘一扬,叱道:“大胆狂徒,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以下犯上,你们就不怕皇上治你们个谋反叛国的罪,诛灭九族么?”

    叛军之中确有人闻言有所异动,却被赵子恒长剑一挥,砍了其头,余下的众人无人再敢出声。

    “呔”,只听赵子恒一声暴喝,长剑动作不停,直直地刺向了卫承德的面门,“本王与兄长说话,几时轮到你这奴才多嘴?待我替兄长收拾了你再说。”

    那剑凝着剑气呼啸着而来,饶是卫承德见惯了大场面也是吓得面无人色,但见身前银光一闪,跟着又听“翁”的一声锐响,竟是赵子霈的“龙吟”出鞘,生生挡下了赵子恒凌厉的一击。

    赵子霈仗剑纵横,长身玉立,只如一尊战神屹立在大殿中央,一种叛军见此气势莫敢妄动。

    但听皇帝将手中犹发出阵阵龙吟的神剑往头顶一举,淡淡笑道:“这把剑乃是先祖打拼江山时无意间得到的上古神剑,历来只有真命天子能够撼动,尔等还要执迷不悟助纣为虐么”

    众军闻言果然一阵骚动,个个交头接耳面面相觑。

    “自古王侯将相,能者居之,你在位多年,却弄得兵权旁落,外贼入侵,实在不适合再忝居高位。”但闻殿外窸窣一片,却是元太后带着一众文官上得殿来。

    卫承德定睛一看,所来的皆是元氏一脉遗留下来还来不及清理的旧部。

    元氏乃是正宫皇太后,她的话可算是一言九鼎,而今这般,倒是赵子霈渐渐落入了下风了。

    但见赵子恒得意莫名,暗里却摸了摸被赵子霈适才那一档震得生疼的手腕,勉强笑道:“赵子霈,如今你大势已去,还是速速束手就擒吧。”

    话音刚落,却又听外殿一行人不疾不徐地行来,领头的,正是宫里风华正茂的青贵妃。

    莫青离一身朱色宫装称得她玉面生娇,高高束起的朝天髻上九尾金凤振翅欲飞,步摇珠翠林林总总,锦缎披帛金腰带,玉佩做饰重履鞋,一步一生连,婀娜又尊贵,无不彰显着贵妃的风华与威仪。

    “皇上乃是万金之躯,又何来的束手就擒?”莫青离语声如歌,却让听众不免为之一凛。

    赵子恒看清了来人,先是一滞,继而扬声大笑道:“本王还道是谁,原来是宠冠后宫的贵妃娘娘,赵子霈气数已尽,嫂嫂此来可是为与本王叙旧的么?”

    莫青离秀眉凝怒,毫不留情地革开了赵子恒伸来不怀好意的手,径直走到了赵子霈的身边才回身娇叱道:“休得无礼,皇上真命所归岂容你等宵小诋毁?这等小事皇上自能对付,本宫本不愿来,只是有人想见王爷,本宫便做个人情,一并将她带了来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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