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青离冷冷得瞧着王禹君熟悉得一张俏脸,蓦地伸手狠狠地捏住她的下颚:“你威胁我!”

    王禹君吃痛,却倔强地不肯求饶,只拿一双坚定的眸子端看着一脸狠厉的青贵妃,毫无惧色。

    只见莫青离手上的力道猛地加重,后有陡然松了,王禹君不免弯了身子呛咳了几声。

    “是王将军告诉你的么?”莫青离长袖一挥,转了身踏上了玉阶。

    王禹君抢着呼吸了几口,才侧了头仰视着殿上的贵妃娘娘:“原来哥哥也晓得呢,我道哥哥怎么转了性子,原来是对你的感情,从来就没变过。”

    听她这般说,自己重生的身份定不会是王禹少告之的,可是若不是王禹少,还能有谁?

    念及此莫青离心里竟有些慌乱,只觉得惴惴得,很是不安:“既然不是将军,还会有谁知晓本宫的事情?”

    莫青离双眼微红,只这一瞬,亦是杀机渐起。

    王禹君闻言苦笑,拢了拢以袖回道:“娘娘不必知道那人是谁,娘娘只要能够助我离开皇宫,至于娘娘的秘密将会永远是秘密。”

    莫青离晓得她是绝计不会说出那人身份的,她们之间岑经浅薄的情分根本谈不上有什么信任,此时关乎生死,那人的身份对她而言,可是一张绝佳的护身符。

    “若本宫想得不错,那人应该便是这孩子的父亲吧。”莫青离接过玲珑递来的一碗浓浓的汤药。

    “娘娘别喝”,王禹君却是几步上前,赶在莫青离喝下那碗安胎药之前将其一把打落,“这要有问题。”

    莫青离被这无理的举动吓了一跳,身边的玲珑也惊诧莫名,只见王禹君捡起脚边药汁未曾过滤干净的一点药末,一脸恍然地笑了笑:“果然是芜花。”

    “芜花?”玲珑不解,紧跟着反问了一句。

    莫青离却是听说过的,这芜花虽然能够消肿化瘀、祛痰止咳,却也是一味活血散血的猛药,孕妇若不慎误服,虽不至于即刻滑胎,中终将损了根本,即便能够顺利生产,也会是个不成气候的病秧子罢了。

    “本宫服用此药多久了?”莫青离劈头朝着玲珑便是这么一问。

    玲珑也已经识得了事情的严重,仔细得思量了一番才道:“奴婢记得应该只有三日。”

    前些时候许文远远在蒙州的老父病重,是以上次才会是那朱太医前来诊脉,因此一直服用的也是朱太医开的安胎药。

    难道这朱太医竟敢明目张胆得在贵妃的药上做手脚?

    却听王禹君站直了身子道:“娘娘体质虚寒,若真是服用了芜花,定是早已经滑胎小产了,如此看来之前服用的药汁该是安全的。只是这碗……”

    王禹君又嗅了嗅自己占了药汁的手指,只听那青贵妃寒了声问道:“这碗如何?”

    “我老远便能闻出味道,可见这碗的分量,足矣让娘娘血崩。”王禹君面色凝重,说着打量了青贵妃一眼。

    莫青离却是若无其事地笑了笑,这般是想置自己于死地得呢,如今这宫里胆敢如此行事的,恐怕出了昭阳殿的那位,也只有福寿宫里吃斋念佛的太后娘娘了。

    “查,本宫要知道这碗药都经了哪些人的手。”莫青离淡淡地吩咐了。

    玲珑点了头,匆匆的去了,偌大的内殿之中,只剩了两个女人,两个曾经形如知己的女人。

    莫青离起了身,立在玉阶的最上端望着窗外漆黑如墨的天,只觉得宫里的夜是那么的漫长,只觉得这重来的一世竟也是这般的疲累:“你若能出得宫去,替我多看几眼宫外的河山。”

    王禹君动容,嘴角微微地噏动了动,却终究什么也不曾说出口。

    夜凉如水,悄然淌过两人的心间,仙灵院王禹君是回不得了,莫青离唤来了玲珑将她安排在了念伊殿的后园,只听临去前,王禹君又回头轻声道:“日后若哥哥伤害了娘娘,娘娘只道他是无心。”

    莫青离听得分明,中只阖了双眸落了两行清泪。无心也好,有心也罢,这“情”之一字,终究是让人无法释怀的。

    或许身为帝王会身不由己。或许身在高位也是言不由衷,只是负了便是负了,再多的家口也是惘然,正如割破了皮肉,即便日久愈合,也终会留下狰狞可怖的疤痕,不灭不休。

    “娘娘,夜深了,玲珑伺候您歇下吧。”玲珑秘密安顿好了王禹君,再回来却见青贵妃依然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得立在窗前。

    莫青离回身一叹,心中竟是空空如也,似是装了很多,又似是什么都没能装下:“今儿皇上不会来了,拿着本宫的令牌,着颜安去趟将军府。”

    后宫各门早在亥时初刻便要下钥了,是以颜安想要从外待人进来,那是难上加难。

    王禹少隐在墨色的斗篷之中,好在颜安拿着念伊殿贵妃的专有令牌,才未曾受到刁难,二人进到念伊殿的时候已经过了子时了。

    莫青离精神欠佳,却一直强撑着等着他的到来,一颗不安的心总是端着,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或许不是为了王禹君,她不会再去找他来,又或许王禹君只是个借口,究竟是哪般,她自己也不清楚了。

    这么一晃神儿间,王禹少已经到了身后,莫青离将自己隐在暗色之中,竭力不让他看清自己那早已伤痕累累的双眸。

    为人沉默了良久,最后还是王禹少率先开了口:“这孩子是谁的?”

    莫青离无奈浅笑,却原来前世的爱恋,今生的痴缠,道最后竟置为了这么一问,心呢?还在吗?

    “你不是早已问过许太医了么?”莫青离不屑。

    王禹少眸光清冷。冷过了夜间的月光:“我不信。”

    不信,那他愿意相信什么呢?当日许文远一口咬定这孩子只有一个多月,不论王禹少如何威胁也终究不曾道出实情,他既说不信,又何必再来问自己?

    莫青离心灰意懒,轻轻地回了眸:“那将军想要相信什么?相信这孩子不是皇帝的,相信我们之间曾经自以为是的真情?”

    “青离,那日我去昭阳殿不是为了看她。”王禹少心中一阵钝痛,似是压着千金巨石。

    莫青离迎着他脉脉如水的目光,想问的却依旧不曾问出口,只是淡淡地笑了笑:“你我会变成这般,也不是因为她。”

    王禹少心有不甘,抢上一步环住她愈渐消瘦的双肩,又怕受伤的力道过大会弄疼了她,只虚虚得拢着,若即若离,再不敢靠的太近:“为何?”

    为何?他问为何,俞清是怎么死得,她不想再问,她怕那真相会太过伤人,即便曾经融入一体,也终究是两个不相干的人,当年的赵子霈如此,而今的王禹少又是怎样的面目?

    最难不过人心,可笑的是自己两世轮回,依旧弄不懂何为真情。或许当年冥王御是对的,或许孟婆的忘忧汤是最好的选择,可是仅为了那一时的执念,再来这令人彷徨、不甘、又无奈的人世,竟还是会无所适从。

    莫青离只觉得昏昏沉沉,不愿再做无谓的纠缠了,挣开了他无力的怀抱,渐渐地退到了烛火再照耀不着的地方,狠了心,垂了眸:“你看看君儿吧,玲珑会带你到后院。”

    王禹少伸手,却只停在离她寸许的地方,只觉得经了万水千山,只觉得隔了前生今世,却依然触不到彼此心里最真的那一点情愫,只叹造化,只叹情深。

    莫青离敛去了一身的光华,定定地立在夜色之中,眼睁睁地看着年轻却饱经风霜的将军缩回了手,眼睁睁看着曾经心上的他转身出了寝殿,心却茫然。

    她抚上那已经微微隆起却被束带一道道缠起的小腹,那里正孕育着一个幼小的生命,那是他们的开始,却也是一段情的结束。

    王禹少径直出了念伊殿,再不曾回头。月朗星稀,午夜时分一轮明月满满地铺下如水清辉,照的眼前一片亮堂。

    直觉身旁树影中人影一闪,王禹少眼疾手快,不等来人近身,已是一手制住了那人的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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