蹲的太久,腿特别麻,而且猛一站起来,眼前黑了,头晕目眩,什么也看不清。

    兜里的手机还在响件。

    等体内那股不适感消失时,来电已经结束了。

    深深拿出手机,往未接来电上回拨。

    那端人嗓音低沉:“见到了?”

    “没有。”她从风衣口袋里摸出框架眼镜,架在鼻梁上,表情也看不出多大不对劲:“搬家了。”

    “搬家了?”二哥有意外到:“没听说过。”

    “这两年我们都在美国,怎么会知道这边的事呢,”深深看着大马路,眯了眯眸,“我再去趟老宅,豆豆呢?”

    “醒了,抱着奶瓶正在喝。”

    “嗯。”既然宝宝没有闹,她也放心再在外面逗留一点时间:“我去了,等我回家再说。龊”

    匆匆挂断与二哥的通话,深深就拦到了等待许久的空位计程车,钻进车中,便对着司机报了地址。

    司机看她似是赶时间,便一脚油门轰下去,载着她马不停蹄的去了目的地。

    ……

    如果说岳公馆与记忆中分毫不差,那么岳家老宅就真的大变样了,变样的程度以至于连从小在这边生活过好几年的深深,都要目瞪口呆。

    下车后,她便打量了很久,又一度往门牌上确认。

    然而门牌上已经换了名字,不再是“岳文山”,而是一户姓张的。

    当她心中形成一个特别不好的想法后,她觉得无力承受这一场变故,情绪突然变得消沉、悲落,心头仿佛压着一块沉沉的大石头,快要让她窒息。

    铁艺大门后,老宅中原本摘种的古树已经全部铲平,原本种植树木的地方由一座圆形喷泉池取代,喷泉池后方是原先家中的堂屋,也已经变了模样,现在堂屋不见,取代的是一座欧式风格的凉亭。

    家中那段长长的抄手回廊还在,但经过重新修葺,已经看不出昨日的模样,再往后,深深的视力范围以内已经看不见了。

    她拎着包,木头人似的在大门口徘徊,这行为不久后就引起这家下人的注意。

    佣人老远跑来,眼神不善,透露着警觉和防备,问她在门口鬼鬼祟祟的干什么。

    深深摸了摸额头,两手攥住了铁门栏杆,声音略略发抖:“姓岳的那家人呢?”

    “你说温佩玲老太太她家吗?”

    深深立刻点头,扬手就打断别人:“对对对,就是她,人呢?”

    她又朝铁门后完全变了样的园子指了指,口唇发白:“人呢?怎么家都没了?”

    “她家早就搬家了!你找她吗?”

    “我找她儿子啊!!”

    一时间,情绪没控制住,把对方劈头盖脸吼了。

    对方皱着眉,想骂人的,后来看她两手攥着栏杆,好像很难受似的,喉咙里发出一连串呜咽声,最后连腰都弯下去了,佣人就不再与她啰嗦,转身便沿着来路跑远了。

    等深深回头,夕阳下的原岳家老宅,已经沉静在一片静谧的霞光当中,一个人影也瞧不见。

    脚心涌入了一股凉意,这冷飕飕的气息沿着四肢百骸冲到了头顶。

    她松开栏杆,转身便靠着,很难想象是这样的结果。

    ……

    夕阳下的橘色晚霞,让她怔怔的失神,各安天涯是一回事,再也找不到他,又是另外一回事。

    她走到路边,拦下一辆计程车,司机问她去哪儿时,她有犹豫过。

    回洪公馆是一条路,去瑞景小区,是另外一条路。

    “瑞景小区。”

    最终,她报出的是这个地址。

    这一天的血红夕阳,渐渐吞噬了整个天幕,等她到瑞景小区,天已经黑了。

    站在公寓楼前,几度荒凉,这仅仅住过几夜的房子,承载的是她和他曾经纯粹的快乐和幸福。

    父母那一辈活的辛苦,离开的时候也死不瞑目,后来她想通了,跟顾小亮谈心过,说了一大通醉话,觉得活着累,活的辛苦。

    她问顾小亮,人到底为什么活着?

    顾小亮说,人体细胞会新陈代谢,每三个月会替换一次,新代替旧,将一身细胞全部换掉,历时七年。

    也就是说,在生理上,我们每七年就是另外一个人。

    七年后,你对他的思念,就会改变。

    当时她醉意使然,不停对顾小亮眨眼,手指点来点去:“是啊是啊,七年之痒。”

    谁没经历过失恋的痛呢?谁又真的因为失恋死掉了呢?如果真发生这种事,也确实挺可笑的。

    这世上竟然还有比生命还重要的东西。

    所以她带着她的宝宝活下来了,好好的活下来了,每天日出而作,日暮而息,从最初的手忙脚乱,到成为合格的单亲妈妈。

    伟大的*说过,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她体验了一把。

    她能在电话铃声响、门铃响、水壶响、孩子哭闹同时发生时,完全不慌,也越来越没心没肺。

    所以现在牵动她内心敏感神经的,是什么?

    为什么有一丢丢的痛?

    等她到17层,望着1701室的门,又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犯了神经。

    分手2年,你回头找前任复合,自己丢脸,前任得意,所以这种事根本就不能干。

    他要是还有了女朋友,那你就是拿着自己的巴掌扇自己的脸,跟他一起得意的,还有他女朋友。

    万一自己一口气咽不下去,原本看开的,又彻底看不开了,非得把他抢回来,那不是瞎折腾吗?

    算了算了。

    她面壁,把额头往墙上撞,撞了几下,朝1701过去。

    敲了门,没人应。

    她站了一会儿,又凑到门边,把耳朵竖起来,刚保持屏息,准备去听,对门却突然开了门。

    ……

    就这样,与好久不见的老朋友碰了面,她尴尬的笑笑,低头看了看自己今天这一身打扮。

    还好,还好,没给自己丢人。

    “嗨,好久不见。”

    楚燕西是结结实实愣住了,一副能吞下鸵鸟蛋的表情。

    房间还有脚步声,一道身影从卧室出来,走过来时,脚步也突然停下了。

    深深又对于娜打招呼:“嗨,好久不见。”

    于娜喘了一口气,木然了:“噢买噶的……”

    碰面都碰了,她就大大方方走过去,包背在肩上,两手置入风衣口袋,高跟鞋踩踏着地面,啪嗒啪嗒的。

    “我妈忌日,回家来上炷香。”

    楚燕西的眼神,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那么忧郁、深邃,直叫她看不懂。

    “干嘛这么看我!”

    她伸出右手,握成拳头,往他肩上轻轻砸了一拳:“哎我说,当初是谁跟我保证的,事情处理完,带着砍刀去旧金山接我?”

    一场玩笑话,她记到现在。

    楚燕西是怎么都笑不出来了,脸色发青,看着她,仿佛有一肚子话要说,又仿佛根本就没话可说。

    家里还有个小王子,也才1岁多,走路和她家宝宝一样歪歪倒倒,你随便弄一弄他,他就摔个人仰马翻。

    但深深看到,特别感动。

    “你们生小孩啦!?”

    她惊喜极了,把皮包往肩上一提,就跨进了别人家,蹲下去就把小王子抱起来。

    可是楚燕西家这位小王子怕生,不像她家宝宝,谁都不怕。

    这位小帅哥见到陌生人,憋红脸后,快要哭了。

    “不哭不哭,阿姨放你下来。”

    她忙把小王子放在地上,小王子仰头看了她一下,害怕的情绪写在脸上,揪住他妈妈的裤子,便躲到了后面去。

    她还低着头,在逗小王子,楚燕西却问她:“你哥让你们在一起了?”

    她有看着小王子愣了一下,但愣过后,又和小王子逗了逗:“没啊。”

    小王子实在怕生,她索性不逗了,等下回家,抱着她家宝宝出门散步遛弯也不错。

    近来特别喜欢小孩子,看到谁家的小孩子都想上去逗一逗。

    “那你?”

    “哦,就是顺道过来看看,”她笑着扶了扶框架眼镜,笑的没心没肺,“毕业好多年的同学也都还见面聚聚呢,何况我和他。”

    说完,她自己先笑。

    楚燕西和于娜很不知所措,小王子闹了两声,于娜便弯腰,把小王子抱了起来。

    “你们宝宝好可爱呀!我记得你以前还不乐意生小孩呢,可是你瞧你,生完孩子,身材一点也没变呀,现在想一想,当初为了身材什么的不生孩子,是不是很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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